第27章 現實。
雪芽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他的眼皮很重,平常易如反掌的睜眼動作對這個時候的他來說,卻難如登天。
因而他只能通過聽覺來辨別周圍的情況。
有人在他頭頂上問:“還沒醒嗎?”
“快了。”另一人答,“第一次進入遊戲的新人選擇了營養劑的渠道的話,雖然能夠大幅度保護大腦神經,但身體或多或少還是會受到一些影響的……”
“比如?”
“喂,你這個公會的會長連這都不清楚的嗎?”那人笑着道,“……不過也有可能,畢竟就算我,也還是第一次看到,居然會有人集齊一缸子昂貴的靈液只是為了幫助一個人通過E級副本。”
“這有什麼稀奇的?”說話的人聲色清冷,像是高山山頂上的冰雪一樣,聽起來泠泠的,“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是誰?”
“雪芽。”端着冷聲的男人似乎輕笑了一下,后又道,“陳明生的寶貝弟弟。”
“……那難怪了。”
雪芽能聽到有人在他旁邊交談,但腦袋空空的,辨別不出語句的意思,在最後一句話落下不久,他感覺到環繞在自己全身的溫熱感徒然破開了。
有人將他抱了起來。
清冷的,像是溫陽下融化的雪味縈繞在鼻畔,雪芽的意識隨着脫離液體,也漸漸回緩了點。
至少雪芽知道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誰。
“沒什麼事,過一會兒就會醒了,”回答完問題,另一個聲音還是沒壓抑住好奇心,低着聲問,“陳明生還沒出來啊,會不會……”
“副本等級不一樣了而已。”男人輕描淡寫道,“我先走了。”
副本等級不一樣了?
3A級玩家都是闖過數不清副本的佼佼優勝者,什麼副本等級能把一個3A級玩家困住?
除非……
令人只是想一下,就止不住心驚的念頭揮散不去地浮在腦中,帶來的震撼猶如天雷降下。
使人久久回不過神。
到了最後也只澀着聲,感嘆的憋出了句:“……我靠。”
在另一邊,雪芽果然和屋子裏的那人說的一樣,在被人裹着布巾抱出去不久后,就完全恢復了意識,只是肢體還沒有恢復過來,只能軟趴趴的耷着腮,靠在抱着自己人的肩膀上。
他們經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雪芽眨着眼看,走廊被剔透的玻璃罩着,透過玻璃看,是蔚藍的天和耀眼的金日,但隨着乾淨利落的踏步聲,一點一點走過,天空的顏色隨之變幻。
到了拐角處,進房間前,雪芽微微支起頭看到的最後一副景象是橙色的落日天。
房間的機械門自動闔上后,屋內就自動亮起了燈。
這是一間十分整潔的屋子,不算大,一眼看去只是四四方方的佈局,屋內有什麼一覽無餘。
最顯眼的就是其中乾淨整齊到一點褶皺也沒有床鋪。
雪芽被人動作輕柔的放在床上,一直濃郁的冰雪味在短暫的遠離后,不過兩秒的就又緊逼起來,粗糙的拇指按在還濕漉漉着一張小臉的下巴尖上,似壓似揉,不一會兒就洇出了紅印。
“雪芽越來越漂亮了。”
和其氣質,裝束完全相悖的話語,就這樣帶着輕微狎昵的語氣說出,雪芽愣了下,下意識要掙開的動作就頓住了。
雪芽其實還有點發懵,他的額前、頰邊都濕淋淋地垂着頭髮,鼻尖,眉尾和烏濃的眼睫也都跟被雨淋過的一樣,令他看起來就像是落水的貓。
很不正式的樣子。
但他對面的男人卻不是。
冷峻的英俊眉眼因為特殊的冷淡氣場而越發顯得高不可攀,視線往下,滑過那顆清楚粗突的喉結,是一身禁慾的白襯黑西裝。
隨着男人面無表情的在床前蹲下,平整的西裝褲還折起了褶皺。
“好點了嗎?”他問。
雪芽抖着粘着水汽的睫毛,粉色的唇瓣也因為錯愕無意義的就張了條縫,能若隱若現地窺見內里的濕潤粉嫩。
好像還有濕呼呼的水汽包着熱香吐出。
雪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畢竟他現在有點怕。
在跟着哥哥加入公會的那一天,雪芽就早見過了眼前的男人,黃昏公會的會長謝忱,也是千里夢的3A級玩家。
雖然千里夢的3A級玩家直到今天也不過只有十二人,都是每個公會的底牌,但對於其他人一生都難以當面見一次的3A級,雪芽見得卻不少。
但見過的3A級玩家中,給予自己這樣冰冷感覺的也只有眼前這一位。
讓雪芽莫名的發怵。
先不論那時時刻刻不苟言笑的面孔,就比如現在,只是被對方這樣不說話盯着,雪芽都忍不住想往後退些……
就好像是被冷血至極的毒蛇盯上一樣。
而且……為什麼今天是他來接自己?
剛剛混亂意識中聽聞的交談再次被回憶起,雪芽剛剛無法對此做出反應,到了現在才後知後覺的回過了神。
“……會長?”
雪芽不知道這樣叫對不對,他也是第一次和謝忱獨處說話,像是和老師面對面似的,不自覺就拘謹起來,瑟縮着腳趾,暈頭轉腦的,連圓潤的膝頭都含着粉,稍稍的,緊張地攏起。
雪芽聽到男人沉沉嗯了一聲。
頓了幾秒后,雪芽聲音小小的開口問他:“哥哥呢?”
在被那樣冷靜的目光像是審視地看着時,雪芽就膽小的低下了頭去看自己抓着衣角的手,因而如此,他也剛好錯過了男人在聽到他聲音時,本就晦暗的眼瞬時又沉了幾分。
“還沒出來。”謝忱道。
雪芽第一次見到有人會進副本這麼久,按理來說千里夢內的時間流速比現實快得多,越高級的副本越是,因而其實低級副本和高級副本的時間,對於外界來說是差不多的。
但這次雪芽出來后,身為3A級玩家的陳明生居然還沒有出來。
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雪芽臉驀地就白了。
“為什……”
“這次他進的是S級副本。”謝忱說,在雪芽惶惶時,他傾了身子,手臂撐在其兩側,冰冷的氣息就靠得雪芽近了,“很複雜。”
很複雜是有多複雜?
雪芽顫着眼睫,很急的想問清楚一點,但等他只是將眼掀起一點弧度,就驟然對上另一人不知何時湊得極盡的臉。
穿着正經黑西裝,全身都肅穆的男人,端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質,但這個時候整張臉和雪芽僅隔一厘米。
很怪異的親密距離。
但更令雪芽動都不敢動的是,他看見謝忱高挺的鼻樑,像狗一樣,嗅聞似的聳了聳。
雪芽怔住了。
那雙薄而狹長的鳳眼也漫不經心的抬起瞥了眼,雪芽粉了的眼周,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的還低了點,側了側角度去聞。
“好香。”謝忱冷着臉,冷淡評價道。
彷彿在公會舉行的會議上,冷靜地做出對一件重大決定的陳述評價一樣。
但雪芽和他明明……根本就不熟。
雪芽燒着臉,耳尖騰騰地就冒了熱氣,難堪極了的就抿緊了嘴巴。
好在對方也沒說什麼。
“不用擔心。”謝忱站起身,神情平淡的好像他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他安慰雪芽道:“陳明生很快就會出來的,不會出事。”聽到十分想念的名字,雪芽還是剋制不住的開口確認:“真的嗎?”
“沒必要騙你。”男人說,“等你哥哥這次出來后,就是千里夢第一個S級玩家了,以後就沒有人敢欺負你了。”
雪芽:“……?”
哪裏會有人……
搞的我很菜一樣。
雪芽弱弱的反駁:“本來就沒有人敢欺負我。”
確實。
在外面時,的確也沒有人敢欺負他,畢竟膽子小,又害羞的雪芽不是時時刻刻就跟在哥哥身邊,就是趴在屋子裏睡覺看電視。
很乖。
別人要欺負也抓不到人。
男人不置可否,只是想到了什麼,開口問他:“楚明晝在副本里怎麼了?”
因為雪芽進入的方式和其他人不同,所以醒的時間也比其他人慢,楚明晝早在昨天就出了副本。
但令謝忱奇怪的事,這次出副本后,其他人在路上看到楚明晝時,都說他黑着張臉,很老婆丟了似的。
“他沒欺負你吧?”
應該算沒欺負。
但雪芽想了想,還是有點氣。
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氣,反正就是氣。
雪芽氣着,立馬就忘了剛剛尷尬的事,皺着眉頭就和公會的會長告狀,“有!”
謝忱倒真沒想到,他怔了下,音調疑問的嗯了一聲。
“他很兇,會罵我。”雪芽語氣含糊着說,“……反正我不想和他再一起了。”
這也不算說謊,雪芽紅紅着臉蛋想,楚明晝真的很不會親嘴,每次都把他的衣服親濕,還……
男人久久沒有說話,雪芽以為他不信,根本不會告狀的小男生絞盡腦汁,最後終於想到了一條好一點的理由。
“他、他還捏我的胸……”雪芽覺得說出這件事莫名羞恥,但一想到楚明晝他就好怕,於是就強忍着恥意,斷斷續續的努力描述着:“很、很重……都紅了,很疼……”
“腫了嗎?”男人突然打斷雪芽的話,語氣嚴肅地開口問。
問的雪芽都反應不過來的愣了下。
這樣的反差着實大。
模樣就嬌氣的小男生只不過是模模糊糊的,任由誰都看得出他是不太有底氣的說,一般人可能就為了哄他隨口答應或者安慰幾句就算了,但外表跟冰山似的男人卻當真似的,很嚴格的詢問,要雪芽補充細節。
雪芽也着實是沒想到,獃獃的,好半天才跟小貓似的,細着,顫着聲音嗯嗯了幾下。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明明他在告狀,但到頭來好像又很笨的被欺負了。
謝忱蹙了眉。
他想讓雪芽好好說話,不要好端端的突然撒嬌,但等他的目光自然又很不自然地順着雪芽的話,停留在還濕着的,算是很薄透明的T恤上時,脖子上那顆很明顯的喉結突然就滾了滾。
沉默了好半晌。
“是腫了。”他說。
……
到最後雪芽扭扭捏捏的和謝忱說要去洗個澡,換衣服,衣服濕濕的好難受什麼的……含蓄的想要送客,看着他這副模樣,謝忱也沒有再為難他。
等他走到門口,機械門再次識別完后打開,外面透進來了暖色的黃光將其冷硬的輪廓描繪,使身量很高的男人看起來恍若冷酷無情的神祇。
他微微側過點身子,突然想到了什麼和雪芽說:“你這次副本表現很好。”
這個雪芽知道。
他在退出遊戲時,好像還聽到了系統說他刷新了什麼記錄。
聽起來自己就很厲害的樣子。
“積分翻倍……”男人沉吟着道“你記得要準備一下。”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
“準備什麼?”雪芽發愣着問。
“你晉級了,要準備一下考核考試。”謝忱說:“在兩天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