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任野雪的捨棄

無邊夜色漫漫，整個城市早已陷入了夜晚的安寧之中。

只有少數一些燒烤攤和娛樂場所，仍舊在此刻活躍着，守望着這座城市的煙火味。

譬如蘇揚家的小區，排排路燈已經熄滅，餘下零星幾隻螢火蟲在蛙聲不斷的草叢上方飛舞。

而現在的整個小區，就如這草叢上方的零星幾隻螢火蟲一般，幾乎所有人家的燈光已經熄滅，只餘下零零星星的幾戶人家的窗戶散發著光亮。

李文潔老人的房間，就是其中之一。

此刻，李文潔老人正坐在她房間的床榻之上，蒼老的手慢慢地撫摸着絡雪毛茸茸的頭，一張暗黃殘邊的黑白相片擺放在她的雙腿上。

相片上是一對年輕的男女，站在一棵巨大的槐樹邊上。

槐樹很大，即使相片上男女全身入境，也只能看見它巨大的樹根以及男女腳下的蔭蔽，連一片葉子也沒有入境。

相片上的男女容貌都很出色，黑白的相片絲毫不能掩蓋住他們那精緻的五官。從他們眉眼和神情上不難看出，相片中那羞澀地依偎在男人臂彎中的女子正是年輕的李文潔老人。

嗒。

睹物思人，在夜晚人情緒最脆弱的時候，李文潔老人單薄脆弱的身軀的終究沒有抵禦住生死兩隔的痛苦。一滴淚從李文潔老人渾濁的眼眶中流出，滴在昏黃的黑白相片之上。

在那一滴淚滴落在相片之上后，頓時四分五散，輕如羽毛的相片也因為眼淚下墜的力道輕輕晃動。

直到清晰入耳的“塔”一聲，李文潔老人才如夢初醒。

她蒼老的手立刻從絡雪的頭上移開，顫顫巍巍地放到相片上，將那四分五散的幾滴淚珠從相片上抹去。

——這是她和蘇揚爺爺唯一留下的一張照片了，將來她是要把這張相片帶入土裏的，可不能弄花了。

“汪！”

就在此刻，一直乖巧地趴在房間地板上地絡雪突然從地上翻身而起，興奮地大叫了一聲。

絡雪的一聲大叫打斷了老人的回憶，老人稍稍抬起了頭，看向身旁的絡雪。

這毛孩子怎麼了？老人滿腔疑惑。

眼前的這條二哈一反常態，在地板上起起伏伏個不停，一副壓抑不住自己興奮和激動的樣子。

“汪！”

又是一聲大叫之後，李文潔老人當即皺起了眉頭，抿住了嘴唇，朝絡雪急呼一聲。

“絡雪，別吵了！聽話！”

眼下正是街坊鄰居熟睡的時候，李文潔老人知道附近有不少年輕的小夥子是“996”的生活狀態，要是打擾了他們休息，老人心裏可過意不去。

可是平常很聽老人話的絡雪，此刻絲毫沒有停下大吵大鬧的意思。

......

與此同時，蘇揚家門口的空間突然扭曲起來，夜晚暗淡的光線盤桓到一起。

不多時，任野雪抱着昏迷過去的蘇揚出現在此地。

此刻的任野雪，懷中抱着蘇揚，身着一身白色的連衣睡裙，宛如一朵綻放在黑夜之中的白蓮花。

任野雪輕輕把蘇揚從地上放下，然後伸出食指放在雙唇之間，輕輕咬破，空氣之中頓時瀰漫鮮血的味道。

“奶奶，慕陽市危險，請現在遠離此處。蘇揚我會照顧好他的。”

“絡雪，帶着奶奶前往我幾個月前安排好的那處居所。”

“——野雪留。”

在門前的地板上留下幾行歪歪扭扭的血字之後，周圍的空間又扭曲如漩渦。而蘇揚和任野雪就處於漩渦的中心。

幾秒之後，蘇揚和任野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是從來沒有在這裏出現過。

十分鐘之後，門重重地被打開，一道白色的身影隨即跳出了房門。

它興奮地吐着舌頭，環顧左右，但是它卻沒有發現那道身影。

“絡雪！你這孩子要讓我打你嗎？”

李文潔老人氣惱且故意壓低了的聲音出現在絡雪的身後。

之前在還在房間裏的時候，絡雪就咬住老人的衣角，瘋了似地把老人往房間門外拽，幾次險些讓老人摔倒。

“絡雪，你這是......”

站在客廳之中的李文潔老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即使是有樓道一直亮着的燈光在，但是她仍舊還是沒有辦法看清絡雪現在做什麼。

這隻小狗好像是在對着地板嗚咽着什麼？

嗒。

李文潔老人點開了客廳的燈，慢慢朝低垂着頭的絡雪走了過去。

......

“小雪，為了他值得嗎？你真的動心了？”

“為了能夠短暫地活躍一個月，你連自己的神位和所剩無幾的權柄都不要了？全部贈予你那從深淵之中爬出來的‘妹妹’？”

“神教之中的人知道了，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任野雪在蘇揚的額頭上輕輕留下一個吻之後，扭頭看向了漂浮在自己身旁的那名威武的男子。

那名身玄黃色衣袍、頭頂通天冠且背負着君父名號的男子。

“如果能讓他躲過此劫，失去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又如何呢？”

可有可無？

君父的虛幻的臉龐因為任野雪的話而有些動容。

他怎麼也沒想到，任野雪會對“神位”和“權柄”做出“可有可無”的評價。

神位和權柄，這是當初任野雪在深淵之中煎熬了多久才得到的東西啊！

任野雪輕輕將頭撇下，又將視線投向床上的蘇揚，嘴角彎彎似月。

......

慕陽市的後山山峰，一隊人馬已彙集於此刻。

他們身上洶湧着序列能力的氣息，目光複雜地看着眼前這所陷入安寧的城市。

神說——今夜慕陽當滅。

ps：君父在第二卷之中出現過，在死人書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