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我乖的,明之
杜文與江書宜在身邊看着,杜修然做什麼都會束手束腳,當下不必費時費力,也能瞞天過海,他自然不會拒絕這個提議。
謝安青離開盛海前拜託顧湛常來杜宅替杜修然問診,好禮沒少送,多半是按照沈成允的喜好去置辦的,叫顧湛不得不答應。
這日杜修然自銀樓回宅,院外停着一輛黝黑的轎車。
他冷冷看了一眼守在車內的司機,隻字未發地入了宅。
從前會被傭人趕去清掃狗窩的祝明之,如今也會成為了狗的主人。
杜樂今養的那條寵物狗認人,很久沒見到林無,循着味兒也能找過來。
林無坐在正廳沙發上,掌心裏搭着柔軟的肉墊,還會親吻毛茸茸的小腦袋,一人一狗簡直是久別重逢,別提多親昵。
“喜歡?”
杜修然行至茶几旁入座,也沒去問林無因什麼而來的,只是繼續說道:“怎麼說也是你未婚夫養的狗,帶回宅去養,不算過分。”
林無的手頓時僵住。
她張了張口,辯駁的話卻因杜修然脖頸上刻字的項圈噎回了嗓。
那日之後,她便派人去查探過那個被杜修然挽着的女人,自然知道謝安青是誰。
杜修然在瑞日祥月開業當天,還戴着早年前她送的項圈,短短几日便換掉了,謝安青的攻勢要比林無想像的迅猛。
鏤刻的名字,簡直刺眼,相比於她小心翼翼地掩下的林字,這條項圈險些要把名草有主寫在杜修然的臉上。
林無也顧不上什麼未婚夫之類的氣話了,她的明之被旁人宣示主權,更為要命。
“這是怎麼回事,我送你的那一條項圈呢!”
質問的口吻,全然是將如今的杜修然當從前憑她把玩的祝明之去呵斥。
杜修然輕蔑地哼出個鼻音,他曲起臂肘撐在沙發上,懶懶在說:“扔了。”
“那是我送給你的,你怎麼……”
林無啞了嗓。
祝明之或許不敢,杜修然卻憑什麼按她的心意活呢。
方才理智一瞬被突如其來的刺激燒乾,林無足夠忍讓的脾性,也見不得祝明之被旁人佔有,掌心蓋過眼瞼,林無沉了心輕聲在說:“抱歉修然,我太激動,是我不對。”
茶几上是每日會送來的報紙,杜修然置若罔聞地隨手在翻,沒見到想看的東西,又輕輕地向外推開,好似才想起家中來了客人,說道:“林家主有事?”
林無搖搖頭,又點點頭。
她實在想見祝明之,按捺不住衝動,沒事也要找點事做來登門,只想在祝明之面前賣個乖。
“我很想你。”林無說道:“我,我只是想見見你……”
杜修然玩味地在笑,見着她腿側直吐舌頭的大狗,滿眼的戲謔。
“林家主想見的人已經死了,需要我提醒多少遍?”
“祝明之斷了腿,斷了食指,活活凍死在雪夜裏了。”
“不過呢……”
他伸出手支使傭人將大狗牽到身前,解去狗脖子上的鐵鏈,扔到林無腳邊,繼續說道:“我很喜歡小動物,每日只想見見狗啊貓啊什麼的。林家主肯嗎?”
林無的臉色僵綠,指節猛地顫動。
她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上,還夾着狗毛的鐵鏈,眼瞼不可自控地在跳。
呢喃是痛心疾首的乞求:“我們一定要變成這樣嗎,不再有宛轉的餘地嗎?”
杜修然眨着眼,他只猶豫了一息便起了身。
“林家主不肯,日後別再來了。我對見人沒什麼興趣。”
“明之……!!”
林無喊住他,在杜修然面前緩緩跪地,拾起鐵鏈套上脖頸,虔誠的目光緊緊追隨他的眸光。
“我肯,我什麼都肯的。”
自下而上遞來的皮握,好似當年跪在林無膝側,恭順而膽怯地抬起小胳膊的祝明之。
真丑啊。
杜修然眯彎了眉眼,胃口攪痛起來,他卻沒有表現出痛苦的神色,反而平靜至極地行至林無身前,抬手重重扇去一記耳光。
“是杜少爺。要教你多少遍才聽得懂人話?”
曾經高高在上的財閥,也會有一日這樣溫順地,打不還手了。
林無非但沒有惱火,更是膝行向她的明之貼了過去。
“明之,你就是我的明之……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打我罵我,羞辱我,怎麼樣都好,別答應謝安青,我們好好的,別離開我好不好……”
杜修然抬腿踹開了林無,大狗見到曾經的主人挨了欺負,吠個不停,沒有鐵鏈的壓制,撲在他的腿邊,那力勁來的猛,幾乎要把杜修然推倒。
吵死了……!
杜修然被逼到踉蹌後退,眼見大狗拱進林無的懷裏,似乎是在安慰她。
憑什麼輪到他做惡人,連條狗都在心疼林無。
真是不公平啊。
真的很不公平啊!
杜修然一把拽開林無脖頸上的鐵鏈,扯穩了她的前襟將人帶起來,惡狠狠地說道:“滾。”
“明之……”
林無鮮少有這樣近距離接觸祝明之的時候,她剋制不住思念,狠狠擁抱上屬於她的日月。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樣對你,我自私,我壞,我是混蛋……”
“別答應謝安青,別答應她,求求你……”
腦海嗡地一聲炸出一片空白。
熟悉而寬厚的胸膛緊緊貼在心口的位置,彼此間的心跳交纏在一處,杜修然的眸底發酸,隱隱暈出洇紅。
林無變得很脆弱。
是從顫抖不安的聲線里,聽得出來的脆弱。
她也會害怕,也會不安。
也會因為失去而恐慌。
也會……為了留下一個曾經不當人去看待的寵物,而卑微地乞求。
乾澀的嗓緩緩吞咽進口水,他一把推開林無,別開了臉,壓着聲線沉沉訓斥道:“我不喜歡見不聽話的狗,滾出去。”
林無顫抖的指尖還未舒緩過來,哪裏都發著絞痛。
天邊的小月亮自落進她的掌中,不去呵護,不去寵着,逃進明凈的天湖裏去,想再摘下來,真的會是難如登天。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祝明之漂亮的脖頸,眼瞼垂下,輕輕在說:“我會再來見你的,我乖的,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