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胃內食物
很快，在做完初步屍檢之後，楚苗的屍體被運回了派出所。尤法醫也跟着回去了，趙隊帶着人又回到了蔣興邦的家裏，而其餘人則負責現場勘查。
沒一會兒，到達派出所的吳雯雪和錢依許等到了宋維年陪同過來的楚苗的奶奶，之前錢依許已經在馮老師那裏知道了楚苗的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只剩下一個奶奶和她相依為命，預想到接下來可能會面臨的場面，錢依許下意識地從心裏生出酸澀。
果不其然，楚奶奶看上去是一個非常滄桑憔悴的模樣。穿着打扮看上去也沒有經過什麼仔細的收拾，很明顯能夠看出自從孫子失蹤后，這段時間裏，楚奶奶過得並不是太好，實際年齡才58歲的她看上去比70歲的老人家還要蒼老。
老人家幾乎站立不穩，是被宋維年攙扶着走進的派出所。宋維年帶着楚奶奶路過刑警隊辦公室時，和站在門口的錢依許點了一下頭，打了個招呼，便帶着楚奶奶去了尤法醫辦公室。
這會兒解剖已經結束了，尤法醫拿着需要檢測的證物去了檢驗室，剩下助手在等待家屬認屍。
錢依許倚靠在門邊看着兩人的背影，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她其實已經知道被屍檢的小男孩，被發現的小男孩就是楚苗，但是她私心裏還是希望殘留着一絲幻想——裏面的孩子不是楚苗就好了，或者說裏面的孩子要是還活着就好了。
不然，真的太殘忍了。青年就喪父，中年又喪子，晚年再喪孫，三大悲劇在楚奶奶身上一次又一次來過，誰能經受得起？
錢依許跟着兩人保持着一點距離，沒一會兒，步履蹣跚的楚奶奶被宋維年帶到了法醫室的停屍間，縫合工作還沒有結束，因為解剖需要查看孩子胃部消化以及有沒有其它癥狀，所以解剖完之後還要把屍體縫合好。
所以他們坐在了門口，耐心等待，但很明顯，楚奶奶的心裏已經像被油煎一樣根本無法平靜，現在的壓抑克制是因為她也還抱着一絲渺茫的希望，而最後的歇斯底里的難過和痛苦會在確認了屍體身份之後爆發出來。m.
等了大概十分鐘，錢依許就看到操作間裏頭門開了，尤法醫的助手安寧一邊整理手裏的東西一邊走出來，剛走到門口就看見着了站起來的宋維年和憔悴不堪的老太太，見多了這個場面的安寧心裏一猜就知道這是死者的家屬，她心底暗自嘆息，但也沒多說什麼，衝著宋維年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去。
然後安寧就帶着手裏的東西去了檢驗科去找尤法醫。
錢依許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裏面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哭聲，很難想像一個瘦弱蒼老看上去病殃殃的老人，能夠爆發出這麼絕望悲痛的哀嚎聲音。
宋維年甚至有些吃力，才能勉強扶着楚奶奶站立不穩的身體，楚奶奶連伸手觸碰自己的孫子都做不到，只能看着躺在那裏的小孫子，她自己也好像失去了生命力，這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也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這麼沒了。
楚奶奶整個人脫力倒了下去，痛哭聲戛然而止。
宋維年連忙接住了楚奶奶，錢依許擦了掉臉上不知何時流出來的淚，也連忙衝過去幫着宋維年扶住了楚奶奶，這下徹底確認了死者身份了，也就不用再去查了，死掉的確實是楚苗這個孩子。
他才七歲啊！誰下的手啊？怎麼能下得去手啊？
顧不得想太多，這些念頭一閃而過，楚奶奶被送進了醫院，而案件的調查才剛剛開始，作為一個人際關係非常簡單的祖孫二人，要調查楚奶奶和楚苗，真的是不費什麼功夫，楚奶奶的兒子兒媳全都不在了，只有這一個小孫子和她相依為命，拉扯小孫子獨自生活的日子裏，楚奶奶除了照顧孫子，平時還做了很多活，像是那種幫人家做菜，幫人家做手工，幫人家縫製一些衣服，淘洗一些衣服的，這些工作她都有做。
這些工作她可以帶回家，所以時間比較充裕，她有足夠的時間陪伴孫子長大，而因為楚奶奶的工作認真仔細，人也勤快，所以找楚奶奶幹活的那些人在被問到楚奶奶生平為人時，大家都讚不絕口，照這樣調查來看，楚奶奶根本就不可能和誰有結仇的可能，而小孫子就更不用說了，一個7歲剛上一年級的小孩，誰會跟他有什麼深仇大恨呢？
他的父親母親已經離開那麼久了，也不會有人會因為父母的仇恨，在父母死後那麼多年才加註在這個年僅7歲的孩子身上，儘管大家這麼猜測，但是大家還是把楚苗父親和母親出事之前的一些人際關係調查了一番。
縣城裏同時出現了兩起針對孩子的惡性案件，一個完全沒有線索，但是孩子已經死亡，另一個孩子被綁架，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綁匪是什麼人，而離綁匪要求交贖金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天，明天，就是繳納贖金的時間了。
到時候，如果沒有查找到綁匪的身份信息，沒有搶在綁匪拿到贖金之前救出孩子，很有可能這個綁匪會撕票，那麼，就將是又一條小孩子的生命受到傷害。
辦案人員就像是被繃緊的皮筋一刻都不敢鬆懈，可是案子就像是一團亂線，根本理不出頭緒。
而還沒等綁匪那邊傳出什麼消息，錢依許他們還在排查楚苗的父母那邊有沒有結仇時，醫院傳來了噩耗——楚奶奶趁人不備，決絕地從醫院11樓跳了下來，當場身亡。
所有人都被楚奶奶這種行為給壓的透不過氣來———兩條人命！卻毫無線索！錢依許心裏的自責和壓力，讓她感覺極盡崩潰。
而當看見了楚奶奶在醫院留下最後的遺言時，辦案人員沒有一個不潸然淚下，錢依許更是在看到的瞬間泣不成聲。
那是一張嘴醫院開的藥盒子的反面，空白處上只有幾個字，但是能看出楚奶奶在寫字時心裏的不甘與絕望。
———“苗苗別怕，奶奶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