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一)
在光芒中,肖明睜開了雙眼。
一雙眸子澄澈明亮,如山間的清泉,水光瀲灧,目光流轉,略帶懵懂的打量着四周,眉目帶着些許睏倦,如同大夢初醒一般。
田蜜看到哥哥清醒過來,鬆了口氣,忙抹掉眼角的淚珠,又對自己用了一記清潔術,收拾的乾乾淨淨的來到床邊,故作冷漠,問:
“你……你如何了?”
“小妹?哥哥睡着覺怎麼就換地方了?定是你又惡作劇了吧?”
輕快又無憂無慮的少年音響起,但這卻說懵了周圍的一圈人。
田蜜一下子心就慌了,只恨不得撲上去全身上下仔細瞧瞧。
可之前的事情如鯁在喉,下意識伸出的手到了一半,又生生一點一點收回袖子裏,硬硬的說了幾句,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家裏被你折騰的還不夠嗎?”
床上的少年也懵了。
“蜜蜜,你怎麼了?不就是昨天讓宋叔把花園改成菜園嗎?種什麼不是種啊,至於生這麼大氣么?你要實在不喜歡,我明天就去城郊重新再找塊兒地,再把花園子重新佈置一遍,都看你的意思好不好?”
“種菜?怎麼?到現在,你連借口都找的這麼敷衍么!”
田蜜一下子火就冒上來了。
虧她還以為哥哥這次這麼慎重的讓她來是準備回心轉意了呢!這麼執迷不悟,哪裏可能回家呢?
“你就信他吧,哪天叫人扒了皮吃肉,你還挺興奮的把自個兒骨髓都抽出來給他呢!!”
田蜜又一次失望的轉身,一點不想看到曾經無比憧憬的哥哥變成如今模樣。
“誰啊,你哥哥我這般機智,怎麼可能讓人平白佔便宜?誒蜜蜜你別走啊這是哪啊等等我!”
肖明誇張語氣想逗小妹開心,沒想到話沒說到一半就轉身要走,忙跑下來,拉住妹妹,生怕真的生氣了,嘴裏還碎碎念着,
“乖啊蜜蜜別走,是不是隔壁那群小孩惹咱們蜜蜜生氣了?不怕不怕啊,哥哥收拾他們去,敢欺負蜜蜜,太不像話了!
給他們加作業,倆輔導班,夏令營冬令營都安排上,保證沒時間欺負人!”
田蜜走到一半被拉住,聽着耳邊不停的聲音氣的想笑,卻也察覺出不對勁。
抬頭仔細觀察眼前人。
這人確實是哥哥無疑,可這眼睛…可好久沒再看見這般活力了,就好像少年時期一樣,等等,少年時期?
方才說的菜園子,就是在哥哥十五,她十三那年的事。
當時學校的老師也不知抽哪門子風,非讓學生們自己親手種蔬菜,說是不能做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公主大少爺。
也不仔細想想,一大幫好奇心高漲的半大孩子,遇上從沒見過事,能爆發出多大的活力,,以及禍害。
作為皮孩子中的小大哥,憑着老師的金口玉言,肖小少爺可不只是找個花盆裝點土種上就好了,硬是磨着肖家夫婦鬆了口,把平時精心打理的花園交給肖明種菜勞動。
而同樣從學校回來的田蜜看到平日裏靜心養的花都被挖走,換成了稀稀拉拉剛下種子的菜地,氣的直哭,可找肖明狠狠地大鬧了一場,非要讓花園回來,菜另找地方種去。
當時還很疼愛自己的肖明手足無措,連連答應,飯也不吃了就趕緊讓人把花都重新種上,自己則前往人少地多的城郊,試圖租一塊農家地,還振振有詞:
“我才不是怕我妹妹哭呢!我就是剛反應過來,種菜那土得肥啊,農家的土可不就最合適么?再加上,要有什麼不會的,農人就在旁邊呢,隨時都能問!”
可就在前往城郊找農莊的路上,哥哥遇到了那個人,之後就徹底變了,不再是疼她寵她的哥哥了,只一味地沉迷於那人一時的溫柔不願自拔。
可以說這就是哥哥一生悲劇的起點了。
聽着身邊擔憂的聲音不斷響起,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中的懷疑愈來愈大,張口問到,
“今年是哪一年?”
肖明放下手臂,也疑惑的看向妹妹,蜜蜜好像突然成熟了許多,之前可從不會這麼冷漠的。
聽到妹妹問問題,也來不及思考了,下意識回答:
“藍歷253年”(時肖明年15歲,田蜜年13歲)
田蜜沉默了一下,
“現在是藍歷261年”
肖明恍惚一下,261年?這可是相差了整整八年啊!強笑道:
“蜜蜜這麼調皮可不好,哥哥就是睡了一覺,怎麼可能……”
肖明突然想起什麼,漏出腳裸,上面刺着一朵盛放到糜爛的玫瑰花,但整體看起來很詭異。
枝與葉大的出奇,上面鋒利的玫瑰刺彷彿要扎進血肉一樣,纏繞在不大的一塊皮膚上,繁複的線條讓人眼花繚亂,看的人心情沉重,暗紅色的花瓣精巧細緻,巧得天工,湊近了看簡直像是能聞出香味。
但很奇怪的是,明明是代表着熱戀與激情的紅色玫瑰,卻瀰漫著一種腐朽的氣息。
肖明垂下眼,半晌,眼中情緒晦暗不明。
他長出一口氣,抬眼看着眼前明顯長大不少的妹妹,沉聲問道:
“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麼?”
“你真的都忘了?那個人呢?你竟終於捨得把他忘了?”
田蜜說著說著哭了出來,乳燕歸巢似的撲向哥哥懷裏,把心中的委屈都發泄了出來。
“對不起,哥哥是讓蜜蜜受委屈了嗎?都是哥哥不對,蜜蜜有氣只管朝哥哥發,只別不理哥哥了”
肖明歉意的抱住田蜜,像是抱着什麼珍寶,軟聲哄着,少年桀驁的眼裏滿是心疼與自責。
田蜜逐漸平靜下來,又想起什麼,僵了僵,身子緊繃著,問:
“你怎麼這麼快確認你是失憶了?這…不會又是你在耍的花招吧?”
口中是這麼說著,動作可是一點都沒松,還抓緊了些,微微顫抖的手叫囂着主人心中的不平靜。
肖明聞言,更是自責幾分。
自己這些年到底做了什麼?
小妹怎會對自己如此警惕?
小妹傷了多少心才會如此?
真是混賬!!!
“我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