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雜交遺留的歸宿
“吃飯……”女人站在門前喊,男人隨着女人的喊聲走進屋子,他關上的不是抵擋蚊蠅那扇紗門,而是房門。“關門幹什麼?”男人沒理會女人的問話,來到窗前看着趴在高牆下的清道夫問:“今天有什麼異常嗎?”隨着男人的發問女人來到男人身邊說:“克魯斯……”話音未落女人就想起套狗桿的事,她急促的說了句:“套狗桿!”女人轉身朝門外走,男人拉住了她的手說:“被清道夫埋了,先別出去。”那一地乾枯的草根暴露了清道夫干過的事,男人沒想到清道夫是條聰明的大型犬,他用力拉着女人的手。女人的身體頓了一下,另一隻手的筷子掉落到地上,男人低下頭看了眼地上的筷子,又抬起頭看向女人說:“把電棍的電池卸下來充電。”女人立刻轉身去取還有電的電棍,這是件許久未用的物件,電棍是很少能用在拉布拉多犬身上。但每隔一段時間男人就會充電、檢查、擦拭,這或許是他退役前的習慣。男人很了解這電棍對大型犬的作用,只能在危機的時候用,而且只是危機時瞬間創造求生的機會,幾下過後大型犬就不在畏懼,他手臂被撕裂的傷疤就是證實,那是電棍無法驅趕比特犬造成的。
“怎麼辦?”女人把電棍的電池插進充電器,又回到了男人身邊問。站在窗前看着清道夫的男人摟過女人,親吻着女人的額頭說:“現在過去它會受到驚嚇,很可能發起攻擊。明早的狗糧多準備點,咱們一起去喂拉布拉多。”男人清楚拿回套狗桿就像在清道夫嘴裏奪取食物一樣,他必須先確保拉布拉多犬不被餓到,以及第二天的正常出行,然後再去想辦法拿回套狗桿。這都是在為一場不想遇上的衝突做準備,男人暗暗的計劃着時間,他要像作戰一樣精確的拿回套狗桿,還要在廂車來之前解決這一切,只有這樣拉布拉多犬才能準時出發,準時赴約,他要獨自按下這院子裏的麻煩。
天已見亮,藍光驅散了清晨的灰暗,男人獨自來到窗前,手緩緩的從煙盒裏抽出支煙又立刻插進了煙盒。男人看着院牆下踩踏、翻滾的痕迹,他急速走向另外一扇窗,清道夫在撿食狗糧。男人拿過電棍來到廚房,對着雞蛋試了一下,擊碎的蛋皮散落在蛋托里。男人沒有叫醒女人的時間,他不會錯過直接拿回套狗桿的機會,這是最簡單有效的解決方法。男人獨自離開屋子走向院牆,得用最快的速度靠近套狗桿。男人緊張的快步奔赴院牆,他清楚套狗桿埋的不會太深,只要靠過去就能解決所有麻煩。就在這時男人才覺察到清道夫的特別,也可能是巧合讓清道夫選擇距離房門最遠的位置埋了套狗桿,這個位置也是整個院中最空曠,最容易被其他角度看到的,而且這是唯一沒有遮擋的位置。如果這些不是巧合,那清道夫就不再是曾經那隻普通的肉狗了,卻像個擅用地形的老兵。男人的經驗告訴自己跑過去的後果,會被清道夫當成獵物一樣撕咬,他警覺的走着,還有十幾步時清道夫快速跑回院牆下,趴在那塊被踩踏到平整的位置,安靜的看着男人,沒有做出令人恐懼的事。男人又向前幾步靠近拉布拉多訓練架,像往日一樣檢查着,擺弄一會架子,電棍換到左手,被汗陰濕的手心在胸前衣服上蹭了幾下,再次拿起電棍。走回屋子的男人又站在窗前看着清道夫,清道夫的眼在與男人對視,男人躲開這可怕的對視,換了幾次位置,清道夫的眼依舊注視着男人。男人恨自己剛剛沒能衝過去,快跑幾步所有問題就都解決了,
可這樣的解決方法讓他很難不想起退役前的那隻比特犬,撕裂的手臂像是又開始了疼痛。他清楚這次真的遇到的是大麻煩,儘管清道夫是被很多種狗串過的混血狗,但它所有特徵都與大型邊境牧羊犬無異。邊境牧羊犬是所有訓狗師都了解的狗,它最大的特點是聰明,是世界排名第一位的牧羊犬,也是很多訓狗師想擁有的犬種。男人回憶着眼前的清道夫,身軀堅實,肌肉發達,精力充沛、警惕而熱情,具有無窮耐力。除了邊境牧羊犬的中等體型沒有清道夫高大,其他狀態都匹配不異。男人畏懼了,他叫醒女人,催促女人去調狗糧,自己來到卧室找出許久未擦的三棱軍刺,這是他幾經周折從部隊帶回的唯一物件,本想留作退役后的紀念,沒想到今天還會用上。調好狗糧的女人站在男人身後大喊:“不要帶這東西出去,不要傷害它。”女人的雙手按住了男人的手,那手裏的三棱軍刺也被一起按在桌子上,慈祥的女人說:“我可以去給它帶上鎖鏈,也可以帶它回狗籠,它不會傷害我…”男人想抬起握緊三棱軍刺的手,女人的雙手緊緊的按着說:“別殺它,至少我們別殺它,養了這麼久……”看着女人已紅潤的眼,男人的手鬆了松說:“先去餵飽拉布拉多再說……”女人隨手拿過三棱軍刺放在了抽屜里,又拿起計量的杯子如往常一樣出門,緊隨其後的男人提起裝滿水的桶,另一隻手緊緊握着電棍和調配好的狗糧袋。“今天有點早。”緊張的女人小聲說著,身後的男人用餘光掃視着高牆下的清道夫,清道夫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安靜的趴在那。
狗糧和水足夠拉布拉多犬維持一整天的,女人拿起早已準備好的項圈、鎖鏈、嘴套,兩人對視后一起走向清道夫,距離還很遠就已經聽到清道夫那喉嚨里發出那預警的嗚嗚聲,男人拉住女人的手臂小聲說:“回去吧。”兩人沒有強行靠近清道夫,這傢伙的體型和重量早已超過男人,就是這一刻他們才警覺的不在把清道夫當成肉狗看待。走到屋前男人說:“你回去。”接着他走向被房子隔開掩埋套狗桿的位置,男人回過頭看了眼清道夫和掩埋套狗桿的位置已經不在視線內,他掏出狗糧撒在地上。回到屋子后,男人立刻來到掩埋套狗桿的窗前,清道夫還在那,男人打開窗,卸掉窗上的紗窗,在回到灑滿狗糧的窗前觀察着。
時間過得很快,雕塑一樣的男人站在窗前,女人搬了把椅子擺在男人身旁說:“它會來么?”男人還沒來得及回答女人的問話,清道夫已經嗅着散落的狗糧走進他們的視線。女人帶着一絲興奮的看着院子,她懂了男人卸下紗窗的目的,現在清道夫的視線已經離開套狗桿的位置。令人沒想到的是,清道夫嗅到最遠的狗糧後轉過身看了眼男人和女人才開始撿食狗糧。在男人離開的瞬間,清道夫再次跑回院牆,像猜透了男人的想法。“太聰明了,它一直在等你也去哪扇窗!打電話吧,讓司機帶上兩把套狗桿過來。”男人熄滅手中的煙看着女人又說:“打電話吧,別惹出更多麻煩。”女人拿起電話看着男人問:“它會怎麼樣?”男人離開窗嘆息着說:“它是只沒經過訓練的肉狗。”男人沒在繼續說,女人也靠近窗子看向清道夫說:“它真聰明,咱們還沒有自己的狗。”男人拉開抽屜,拿出三棱軍刺包裹着說:“養它能幹什麼?如果不在狗場咱們沒地方養它。”女人不情願的撥通電話……
掛斷電話后,女人和每天一樣帶上圍裙對男人說:“今天給清道夫吃點好的,我去喂它。”男人點着頭把包裹好的三棱軍刺放回抽屜。“這袋給清道夫。”女人把一袋肉放進清道夫的食盆里說,又把已經攪拌均勻的拉布拉多犬糧裝進袋子,男人提過狗糧和水跟在女人身後走向拉布拉多狗籠。餵過拉布拉多犬,女人把清道夫的食盆、水盆放在距離清道夫不遠的地方。見到女人的清道夫面部不在緊繃著,眼中的凶光也變得柔和,像是恢復了往日的狀態,又一次搖晃着尾巴走向女人,但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在給它一次機會好么?”走回男人身邊的女人再次問,男人的雙手搭在女人兩肩上,向後轉動着她的身體:“回去吧,它不是拉布拉多犬,我們也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吃過早飯,男人和女人守在鐵門前等待着司機。或許這份朝夕相伴早已註定了時間,正如男人說的它不是拉布拉多犬,無法改變那肉狗的命運。男人和女人沒等來司機,用肉價買了清道夫的狗販子撥通女人電話說:“地址,我是買狗的。”了解位置后狗販子很快到了狗場。女人看着走進鐵門的狗販子,顧不上打招呼就問了句:“帶它去哪?”狗販子的頭伸進鐵門向內張望着說:“狗市。”狗販子那鬆軟臌脹的肚子顫抖着,應該是肉吃的太多,還沒完全消化的堆積在那,肥大的臀部像是儲存了所有殘留的油脂。狗販子專業的從車裏抬下秤,又把鐵籠擺放在秤上說:“看一下,清零了。”說著狗販子認真的擺好鐵籠按了重量清零,看向女人又說:“把它叫過來稱重。”男人無奈的說:“叫不來……得用套狗桿。”狗販子把進門時拿的狗夾扔回車裏,從車裏抽出套狗桿。清道夫的體積已經完全超過了狗夾捕捉的範圍,它基因里一定有巨型犬的血液。拿着套狗桿走進院子的狗販子驚動了清道夫,清道夫看到套狗桿狀態立刻有了變化。夾起尾巴的清道夫或許剛剛才知道它身下的套狗桿不是唯一,清道夫左右不定的奔走着,它熟悉套狗桿的功能,更嘗試過套狗桿的厲害。狗販子那肥胖的身體隨着清道夫奔跑了一會,汗水就洇濕了外衣,跟在身後的男人擦着剛挖出的套狗桿與狗販子並肩追着清道夫。直到狗販子喘着粗氣朝鐵門的方向走,嘴裏嘟囔着男人不能完全聽懂的方言。男人心裏清楚,正如狗販子講的:“這麼大的院子沒幾號人都抓不到。”眼下又去哪找這幾號人,男人追上把套狗桿扔進車裏的狗販子說:“一起把它困到角落裏。”男人見狗販子在車門的扣手裏拿出一根鋼針,壓成C型塞進快要風乾的包子裏問:“這是幹什麼?”狗販子擦着汗,露出一絲微笑說:“稱肉簡單。”女人看懂了狗販子的用意大聲說:“不能用這個。”看着遠處的清道夫,這是一隻被自己忽略的大型犬,更是一隻聰明的大型犬,或許清道夫已經完全具備了邊境牧羊犬所擁有的智慧,可那又能怎樣呢,在它外曾祖母被賣進肉狗場后沒人記錄它外曾祖父屬於哪一類型的犬種。女人在為沒有訓練過清道夫自責,她要救它,就像她說過的至少不會看着它死在自己面前。強勢的女人送走了一身怒氣的狗販子,她把狗場所有的情況都彙報給了老闆,並且明確的告訴老闆:“傷害清道夫會影響狗場裏所有拉布拉多犬的狀態,帶給拉布拉多犬的恐懼是訓狗師無法修復的。”老闆安排司機在最短時間帶來套狗桿和網到狗場協助他們。在女人的請求下,清道夫可以送去肉狗場,只有在哪裏清道夫才能憑藉體積龐大的優勢存活下去。
司機如往常一樣把車廂緊靠在鐵門上,打開駕駛座后的鐵門從車廂走進院子。接過男人遞來的網,兩人把網拉直成一扇網牆,被困在角落裏的清道夫帶着焦急來回踱步。“等一下,等我一會。”說著男人把手裏的套狗桿遞給女人,跑回屋子。回到網牆前的男人對女人說:“我們兩個進去后就把網封起來。”說著男人和司機打開個缺口走進網內,看着男人背後插着的三棱軍刺女人喊:“等等,讓我在去試試,讓它平靜的離開這,好嗎?”女人拿着早已準備好的項圈、鎖鏈對男人喊着:“再試試,給它一次機會。”女人把網牆打開個缺口又說:“換我去。”女人的淚水滴在地上看着男人,她不想在等了,直接走向司機拿過套狗桿說:“換我。”司機走回網口封閉了網牆。男人拿過女人的套狗桿靠在了自己的肩上說:“如果它傷害人,後果你知道……”女人點了點頭獨自走向清道夫,男人把套狗桿輕輕的放在地上,手伸向背後緊握着三棱軍刺。清道夫不在看遠處的男人,又一次搖晃着尾巴走向用項圈騙過它的女人,女人蹲在清道夫幾步遠的地方看着它說:“清道夫,我的寶貝,過來……”,清道夫像往常一樣探着頭吱吱嗚嗚的貼近女人,帶上鎖鏈、嘴套后的清道夫像最初一樣跟着女人。緊張的男人和司機收起的網,平靜的把清道夫送進了車廂。女人擦着淚關上車廂門的瞬間對清道夫說:“希望在那……能需要你活下去……”
“清道夫送去肉狗場了?”女人問着剛剛回到狗場的男人,男人拿起毛巾擦着臉上的汗水說:“轉賣到獸醫學校了。”“去哪幹什麼?”女人好奇的問。“給獸醫練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