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指引的盡頭
“怎麼了？”
“沒什麼。”
…
邁洛沒有太過在意，卻也留了個心眼。
神祇降臨人間與凡人共享歡愉雖然是古老的傳說，但延續多年的傳統儀式總歸有其存在的理由，也許真的會有神祇混雜其中呢。
就不知道，這片遺落之地的神祇們當年是否全都有進入邁洛為祂們打造的墓碑夢境，還是說，有神沉浸於歡愉所以忘記了這回事，沒趕上末班車……
雖然聽起來很荒謬搞笑，因為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不可能有神祇能抵抗住星核阿扎蒂這股力量的誘惑，但若是真存在那麼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有神祇掉隊沒跟上的話，那麼邁洛就離死不遠了。
畢竟作為那次諸神災厄的始作俑者的他，可完全沒有底氣拍着胸膛說夢境諸神都墮入深淵了。
而事實是，各種犄角旮旯里確實存在神祇級別的上位者並未參與到那場浩劫中。
地底幽嘶的眾蛇之父就算一位。
一直掛在外層宇宙空間的守望者沃瓦道斯也算一位，雖然落地之後就被四騎士圍毆致死……
這是個神祇迷失的時代沒錯，但邁洛還需小心行事。
剛才來自島上的那束目光便是某種警示與告誡。
還有一個很關鍵卻容易忽略的細節——進入南境以來這一路都沒見到信仰幻化成蟲的跡象，這意味着什麼？
…
半晚時分，雙頭蛇沃提·伊格跟上了船隻的進度，出現在後方的海流中。
他看起來受了些傷，身上很多新鮮的鱗甲都脫落了，露出猙獰的血肉，不過主要原因是原來那套完整的外骨骼鱗片被邁洛和嚴完全打爛了，身上這些都是前不久剛長出來的，脆弱一些也算正常。
但，總歸只是一群下位靈視者信徒，估摸着這會兒都已經被沃提吞入腹中了。
…
甲板上嚴淡淡瞥了一眼後方海水中遊動的黑色長蛇。
邁洛則說道：
“洗白弱三分啦。”
…
本來還以為南境是蛇人的大本營，在這裏可以橫着走。
結果平面位置是對的，但空間位置高度搞錯了，南境的地下才是蛇人的大本營，地表不是。
這裏古怪的信仰和自成體系的力量秩序極為排外。
而且南境是罕見的以人類為主導的領域，這裏的物種不比豐饒的西部稀少，但卻並未出現其他別的下位文明種族，有點類似於清醒世界那邊的情況，這是一個人類的社會。
眾蛇之父伊格雖然也在神祇的序列，卻並不隸屬於卡達斯山，也未曾在奧瑞巴島有過席位，這裏所信奉的神祇血源派系中並不包含蛇的那部分，簡而言之，幽嘶之王的威嚴在南境地表並沒有什麼卵用。
所以接下來成為沃提腹中餐的南境人應該還會出現不少。
…
但奧瑞巴島還是得去，按照沃提·伊格的說法，那裏存在某種類似於黃金律法神殿思考之眼之類的東西，或者說弱化版的思考之眼，監視着整座南境。
而另一個邁洛不能掉頭離開的理由就在前方遇到的一座新海島上。
“薩拉倫。”
這是一座規模巨大的島嶼，比之前航行途中遇到的任何一座都要大得多。
另外，南境人也並非是除了祭祀求神和做ai之外就沒別的事情可乾的種族，這裏是存在着正常運轉的社會體系的。
也就是眼前這座相對成型的島嶼城市——薩拉倫。
不能算城市，甚至連城邦都算不上，勉強算是一座大型聚落吧。
…
與先前那些大老遠見到蛇船就躲起來的小部落不同，薩拉倫畢竟人多，犯不着那麼膽小，另一方面是，蛇船上走下來的這四個傢伙好歹也是人類的模樣。只不過兩位女士其中一個有點過於高大，另一個是紅皮膚…
相比之下，邁洛和嚴這倆反而是最像正常人的。
至於沃提·伊格以及一干船員隨從則被邁洛留在了港口。
…
薩拉倫並沒有完整的城市建設，建築層面來看，甚至比不上混種城邦薩麓布的水平。
但好歹也算是文明社會，耕種、漁獵、貿易等行為都可以看得到。
雖然身為外來者，邁洛一行人走在街道上免不了被各種戒備的目光審視，但讓他感到些許意外的是，薩拉倫島上竟然沒看到任何一個信徒的影子。
準確來說是，沒有先前那種身上刺滿符文的靈視者級別的信徒，為了跟普通民眾中的信徒進行區分，這類具有戰鬥力的以後就統稱為血源信徒吧。
本以為上島之後又會遇到這種角色的圍堵盤問。
然而島上處處可見祭祀神祇的靈廟，卻未曾見到服侍神祇的真正血源信徒。
關於這點，邁洛特地留了個心眼。
………
而深入到薩拉倫街區之後，邁洛很快就找到了原因所在。
那些祭祀神祇的靈廟中供奉着的並非是他所熟悉的神祇樣貌，而是三尊泥塑的女性角色……
“邁洛。”
踏入靈廟之後，嚴第一眼就看出了問題，他回頭看向邁洛。
邁洛眯起眼睛仔細端詳了一番那三尊頭部覆蓋著布塊的泥塑神像。
是三位人類模樣的女性沒錯，而且三者都有着明顯的年輕特徵，分別是女孩、年輕女士，以及年邁的老嫗。
…
邁洛駐足凝視的時候，身後陸續有靈視者走了進來，他們無比虔誠地叩拜在神像腳下進行祈福，接着開始兩眼翻白，似乎收到了某種灌頂的指引。
另有一些則是手握着石塊來到神像面前，當著神像的面捏碎了石塊，隨後瞬間將自身的靈視水準提升了一個檔次…
…
這不就是墓碑夢境末期里那荒誕的懸賞秩序么？
那來自廢棄印刷廠的懸賞通緝令，那擊殺懸賞對象之後獲得的“滴石”…
而那靈廟中被供奉着的三身泥塑的身份就不用明說了吧？
…
“居然在這裏？”
邁洛一時間很是費解，不由皺起了眉頭。
一旁的芙蕾雅最先察覺到他的異樣，她輕輕碰了碰邁洛攥緊的拳頭，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反而是嚴對他問道：“怎麼說？砸了這座廟嗎？就等你一句話。”
……
墓碑夢境是邁洛和艾瑪針對血月事件的補救措施，他倆的本意是絕不放棄任何人，但所有的一切謀划與局中局的設計，在最後一刻，邁洛洞悉了悲傷三女士的存在之後，就只剩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被狠狠地操縱了。
這過程中有很多人是他沒能救回來的，但伊妮德，這個從始至終都與所有詭秘事件沒有半分關係的女孩，卻莫名其妙的在最後關頭成了關鍵的籌碼，且直到現在，邁洛連她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梅高說她們殺死了伊妮德，斷了諸神的後路。
可最後，悲傷三女士從他身旁路過的時候，邁洛確確實實捕捉到了伊妮德的氣息，他甚至感覺自己聽到了她的聲音，所以追了上去，一頭扎進了幻夢境，直到今天……
…
從冷原到西部，到南境，這一路都存在着各種或是明顯或是隱晦的指引，但邁洛完全沒有想到指引的盡頭會是三女士的秩序落地生根的地方。
她們承接了從深淵蔓延而來的懸賞力量秩序，據為己用，也變相地讓邁洛手底下那幫混沌靈視者在戰局中不斷變強，一定程度上推動了墓碑夢境的戰局升級，說到底，目的就是逼迫諸神下場。
與四騎士同為百萬蒙寵者之一的她們，似乎懷揣着某種更深邃的陰謀，且始終站在幕後，不曾顯山露水，邁洛也是直到最後一刻才發現她們存在的痕迹。
…
而如今南境很顯然存在着兩種秩序。
傳統的血源信仰，與三女士帶來的懸賞秩序。
不出意外的話，這兩股力量應該是水火不相容的。
…
悲傷的三女士，她們就在遺落的南境。
這，便是之前所說的絕不可能掉頭離開的理由之一。
邁洛就是衝著這三個老碧池來的，這下不掘地三尺把這仨找出來他可就不姓瓦爾羅坎了。
……
咣！！！！
於是，薩拉倫島上原本平靜祥和的氛圍被一聲突如其來的巨響徹底打破。
本地的南境人陷入了迷茫與恐慌，他們還以為是奧瑞巴島那邊的血源信徒殺過來了。
然而還沒完，那第一聲巨響只是一個開端。
偌大的薩拉倫島上可是密密麻麻遍佈着幾十座祈福靈廟，全都供奉着那悲傷三女士，哦，在本地人的口中她們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蒙寵三女神”。
反正情況就是，邁洛這一伙人在上島之後短短不到半個鐘的時間裏，把所有三女士的靈廟一股腦全部砸了個遍，這都不是搞破壞的意思了，而是明晃晃奔着引起神怒的目的去的。
所有被碾過的靈廟廢墟里，三女神的泥塑都被敲碎了頭部，有的則是被擺放成各種不堪入目的褻瀆姿勢，還有的乾脆就直接燒成灰。
整座薩拉倫島上所有的靈廟無一倖免，全都“慘遭毒手”。
而前來祈福或兌換靈視的信徒們見狀自然會出手阻攔，於是他們的腦殼也被一併敲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