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動物朋友

這是個遙遠古老的約定。

在某座偏僻陰冷的小城裏，年輕的靈視者陰差陽錯被來自異域的獵犬盯上。

而他的指引女巫告訴他，找到外神伊德海拉的下落，就可以從祂的配偶那裏兌換到擺脫獵犬追殺的方法，逃出生天。

…

……

後來靈視者用別的方法擺脫了獵犬追殺，但這個指引線索卻還是派上了用場。

…

邁洛真的知道伊德海拉的去向嗎？

那位號為“夢之女巫”的外神，在群星戰爭過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世人並不知曉伊德海拉的故事，只知道休斯·伊格是祂與眾蛇之父交合之後誕下的子嗣。

至於邁洛，他這一路走來見過不少的舊日、黯影舊日、ccd、神祇，卻也未曾找到過伊德海拉的線索。

但或許這一切都在紅女巫的計算之內，亦或者是某種被稱之為宿命的東西在操縱着這一切。

就在不久之前邁洛遇到了沃瓦道斯的殘軀。

而身為外層空間守望者的沃瓦道斯，祂終極任務就是代替幻夢境的諸神監視那片懷揣惡意的星空，凝視那曾經的戰場。

當其他神祇都在陸續建立自己的神殿、傳教佈道的時候，沃瓦道斯獨身面對整片星空，那外層空間中發生的點點滴滴，祂都盡收眼底。

這其中自然包括了不少異像和秘密，其中就包括了早已經消失的伊德海拉的身影。

…

在傳說中，這位女神逃離了死亡，也逃離了誕生，祂依靠萬物的興衰而存在，所有生命形式的誕生、進化與衰退，甚至死亡，一切生命形式的變化都會形成祂的養料，促成祂的神格進一步完善。

甚至，有古老的學者推測，蛻生並不是眾蛇之父伊格模擬諸神賜福創造出來的秩序，而正是來自於這位外在神祇的力量。

而另外一系列的秘密，關於伊格的秘密，祂在群星戰爭中的反覆橫跳種種行為，都被認定為是基於其自身與外神伊德海拉之間的愛……

但戰爭後期，夢境諸神最終獲勝，祂們守住了這片古老的幻夢境，將所有的外神驅逐到星空之外，伊德海拉，也正是在這一時期消失的。

且就在那片古老、腐敗的星空戰場上，沃瓦道斯看到了伊德海拉。

準確來說，是邁洛在沃瓦道斯的記憶碎片中看到了這一幕。

他看到了來自遙遠星空彼岸的、由星辰凝聚而成的雙手，從廢墟中拾起了伊德海拉的殘軀，飛往了那位於金牛座的古老索斯星。

這，就是邁洛在沃瓦道斯的亡靈視角里捕捉到的最重要的訊息。

…

本應該是拿這訊息來獲得蛻生資格，從而擺脫廷達洛斯獵犬追殺的，但那或許是紅女巫計算錯誤，或者上演這一橋段的時間線因為某些變故徹底湮滅了，可無論怎樣，紅女巫的指引終究派上用場了。

…

……

邁洛把自己從沃瓦道斯亡靈視角里見到的這一幕“交付”給了伊格。

當然這由不得他做選擇，更像是，伊格從他的腦海中奪走了這一幕，很不講道理的那種。

這也是為什麼邁洛打從一開始還是想盡辦法逃竄的原因，他沒有任何理由去相信一條蛇的人格。

尤其是傳聞中暴戾、陰暗的眾蛇之父。

可他似乎低估了這位古老神祇對伊德海拉的愛。

伊格在拿走關於伊德海拉那部分記憶碎片的時候，壓根就沒有多看一眼邁洛，以及他腦海中裝的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似乎，祂已經受夠了漫長歲月的孤寂與思念，已經無暇再去思考其他。

…

而就在祂確認沃瓦道斯記憶碎片里看到那殘軀的確是愛人伊德海拉的時候，令人驚愕的一幕出現了。

眾蛇之父，這位幾乎是邪惡、狡詐與暴力的代名詞之神，竟然像受了委屈的老頭一樣，揣着那記憶碎片蜷縮在廢墟上低聲慟哭了起來。

…

與祂一起放聲而哭的，還有整座幽嘶。

那場面令邁洛這些非蛇人種族感到頭皮發麻。

……

“諾登斯……諾登斯…”

“好狠的手段啊……”

“原來如此…”

“我的伊德海拉……”

…

伊格沉聲慟哭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而在這期間，盧奎始終不敢動彈，也不敢多說半句話。

作為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狐狸，即便是瞎了眼他也能看出現場局勢的變化，嗅到一些古怪的味道。

事實就是，眾蛇之父顯然已經把盧奎剛才提出的那部分指控完全忘記了。

伊德海拉，這個名字的出現，讓大王子小王子都顯得無足輕重。

直到蒼老的伊格重新恢復理智，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盧奎終於明白，接下來，自己可能得想辦法逃命了……

他甚至沒有再做任何言論上的辯駁與掙扎，趁着伊格暫時還沒有將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來，盧奎的化身開始悄無聲息地化為點點星光，朝着極遠處的方向滑行，身形輪廓不斷變得黯淡…

…

“嘭！！”

突然。

滑向遠端的那些星光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猛然停了下來。

而下一秒，完成位置轉換的盧奎化身便驚愕地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遠離戰場的位置，而是很乖巧地躺在伊格的手掌心，被牢牢地攥着。

“且慢……”

…

他驚呼出聲，想要求饒。

但只來得及喊出這兩個字，就被剝奪了言語的能力。

就像他企圖逃離的想法一樣可笑，這裏是幽嘶，是眾蛇之父的巢穴，儼然已生成了隨心而動的秩序控制，無人能逃開。

…

伊格早已從悲痛情緒中走出來，祂靜靜地看着眼前那個孱弱又特殊的年輕靈魂，問道：

“除了讓他死，你還有什麼願望？”

邁洛咧嘴一笑：“先確認一下，您所說的‘除了’，是讓他死還是不讓他死？”

然而他話都還沒說完，盧奎的化身就被伊格像寧抹布那樣擰碎了。

咔嚓……

什麼黃金樹賜福之力、初代的追隨者、執事長老…

在真正的神祇手中，就與一張紙一樣脆弱。

“那我懂了。”邁洛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

他轉頭望向那些追隨盧奎一同進入幽嘶的南方神殿勢力的追殺者們。

這時候甚至都不需要邁洛或者伊格開口說些什麼，眾蛇已經撲上去，把他們盡數撕成了碎片。

伊格緩緩將目光移回到邁洛身上：

“還有呢？弱小的傢伙，你還想要什麼？”

“典籍？術法？蛻生資格？”

…

“我到底能提多少要求？”邁洛的膽子多少有點太肥了些，這時候還在試探伊格的底線。

但很顯然，在伊格的眼中，任何條件都及不上愛人伊德海拉的訊息更有分量。

“從今往後，你擁有伊格的絕對承諾，以及幽嘶的友誼，待你想清楚自己的訴求，轉達世間的任何一條蛇，我就會出現。”

…

這，絕對是有史以來最有分量的承諾之一。

邁洛繼獲得貓貓一族的最高禮遇后，又獲得了蛇人族的友誼。

用嚴的話來說——“你的動物朋友越來越多了好像”。

…

自然，被揍成豬頭的大王子沃提，以及更早些時候休斯的死，全都輕描淡寫地被伊格翻篇了。

祂的眼裏只有愛人伊德海拉。

兒子又算什麼東西呢…

…

甚至就在邁洛他們離開幽嘶的時候，先前追殺了他們一整路的沃提，還在伊格的嚴厲命令下淪為了接下來邁洛南境之旅的引路人與保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