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戰(四)
當鄧西城趴在墊子上讓老猥瑣給他放鬆時,吳蕭劍正輕踩着思思的小腿,鄧西城看着他的瘦長的背影,只覺得跟暑假那時看的球衣男孩差不多。鄧西城下意識地瞅了瞅他腳上的鞋,是鉤子的訓練鞋。
不過僅憑一雙鞋判斷還是太牽強了,無論他穿沒穿科比的鞋,也不能一定認定二者就是同一人,畢竟自己並沒有瞅見那球衣男孩的正面。但腦子裏還是避免不了將二者掛鈎,繼而生出對吳蕭劍的不滿。
晚自習是外語,回到學校時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早已響過了,鄧西城和小馬,老猥瑣,漢三幾個慢慢悠悠地朝着教學樓五樓走去。他們外語課從高一那時開始便在五樓靠着微機室的那個教室上,那裏面的課桌是聯排的,椅子還是那種旋轉的高腳小圓凳。
鄧西城之所以不急不慢地去上課,是因為自打高二下學期以來,外語老師不知道是魔怔了還是跟男朋友又分手了,整天板着一張臉,二十六七的她似乎月經亂調,總是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對着全班發脾氣,鄧西城等都不知道被她罵了多少次了。
整個一個出氣筒。
“報告。”
那幾個非要鄧西城走在前面,來到教室門口,外語老師正在講着課。似乎沒聽到鄧西城喊報告,
“報告。”
外語老師將手中的課本重重地往講台上一摔,教室里的學生都愣住了,她眉頭緊鎖,瞪着門外的幾個,頗為不滿地說道:
“鄧西城,你是不是有毛病,一直喊幹嘛?”
“我怕您沒聽見不是。”
“我耳朵有那麼背嗎?你們進不進來,不進來就滾回自己班裏去。”
ps:外語班的學生分別來自高三八班,高三十班以及高三十二班。上外語課時都集中在五樓的教室。
原本高一那會兒覺得外語老師挺可愛的,戴着一個黑框眼鏡,嘴巴小小的,眼睛閃着光,長得也蠻可愛。哎,如今看着漲紅了臉一直叫罵的她,鄧西城只能暗自嘆息。哥幾個進去后,坐到原先的位子上,外語書同班的同學都帶了。上外語課時,鄧西城跟勺坐在一起。這傢伙在書上寫了一些字給鄧西城看:
“鴨子,你這節課還有下節課最好別做聲,林老師上節晚自習把大牛趕回八班了。別惹她,切記。”
“卧槽。。。。。女人生氣了真尼瑪恐怖。。。。。哎。。。。。”
下第二節晚自習時,勺跑到前面去找他女朋友聊天去了,作為婦女之友的他倒是挺會跟婦女同志們搞好人際關係。鄧西城趴在桌子上,掐指一算,已經有三四天沒有搭理曲唯雅了,或說三四天曲唯雅沒有理他。他們外語學的是小語種,所以整個班裏有來自他們十班的,還有文科班一班的(也就是高三八班)個別的則是高三十二班的。總共五十來人,而這個小語種班的女生又幾乎是八班的。
鄧西城環顧着班裏,大家都說說笑笑的,連老猥瑣,漢三幾個都跑去跟女生聊天去了。他驀然覺着心中漸生出一種孤獨感,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是寒冬里被雨雪打濕翅膀的小灰鴨,獨自踏着泥濘,在蘆葦盪中穿梭,渴望尋求一個乾燥溫暖的小窩。看着教室掛着的時鐘,離上課還有五分鐘,
“鴨子,來來來,給你看刺激的場景。”
正發著呆的鄧西城忽然被老猥瑣拍了一下,老猥瑣示意他出去。
“艹,你幹嘛?”
“你出去看七班的方向瑟,保證刺激。
”
鄧西城看着他挑着眉毛猥瑣的樣子,將信將疑地從教室後門走出,朝着七班看去。頓時清醒了,只見七班班主任正在教室外和兩個學生聊着什麼,其中一個學生正是吳蕭劍,而另一個則是曲唯雅。此刻,二人笑得特別燦爛,高三七班的班主任也是曲唯雅班上的數學老師。
“可以啊曲唯雅,對我愛理不理,倒是跟吳么斯劍笑得這麼好。”
一股無名火從胸腔中騰起,加之心兒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撕扯着,好似要裂開一般。這時,好像三人談話已畢。高三七班班主任進了教室,曲唯雅和吳蕭劍並排朝着鄧西城這個方向走着,或許是瞧見了鄧西城正站在微機室門外。曲唯雅和他的目光只短暫地交接了一下,便收斂了笑容,轉身從七班那邊樓梯下去了。而吳蕭劍對着鄧西城揮了揮手,笑着轉身跟着下去了。
“么樣,刺激不?”
看到鄧西城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老猥瑣調侃着,
“尼瑪掰,你跟勞資滾。”
鄧西城朝着老猥瑣罵到,卻沒曾想外語老師正好踏進了教室,一瞬間整個教室都安靜了。
“鄧西城,你給我滾出去。”
老猥瑣調侃歸調侃,但作為鄧西城死黨的他覺得應該做點么斯,不然鄧西城不僅綠帽戴了,黑鍋也得背着,他起身說道:
“林老師,是我先罵鄧西城的,他才回罵的。”
“覃捷銳(老猥瑣大名)你也是個賤骨頭,你們兩個都給我站到後面去。”
“好的老師,我們錯了。”
老猥瑣趕緊示意鄧西城往後面去,他深怕鄧西城這頭牛等下又犟住了,不分場合發脾氣了。
“鄧西城,你是木頭?讓你去後面站着,沒聽到?”
外語老師看着鄧西城坐在座位上沒動,當時火大,結果自己說完鄧西城居然還是沒反應,氣的她拿着手裏的課本就朝着鄧西城丟去,鄧西城抬手便把那半空中飛來的書呼飛了。這一下,班裏鴉雀無聲。
“可以啊,我管你不住是吧,馮瑤,你去隔壁十三班把方校長叫來,他正在上化學課。”
眼瞅着外語老師要動真格了,鄧西城當時心裏就後悔了,但是男人死要面子啊。馮瑤瞅着局勢的發展對鄧西城很是不利,作為鄧西城不多的女性好友,她決定鋌而走險幫一下鄧西城。
馮瑤應聲跑出了教室,卻沒朝十三班而去,而是去找十班班主任老周了,她想着十班的問題還是留給十班自己內部解決吧,如果方校長來了,鄧西城絕對沒好果子吃,叫家長倒是小事,保不齊給他開除學籍了都有可能。因為鄧西城的朋友們都知道方校長跟他不對付。
不一會兒,馮瑤先跑上來了,氣喘吁吁地跟外語老師說道:
“林老師,我剛從十三班經過沒看到方校長,就去二樓辦公室找周老師了,周老師馬上就上來了。”
外語老師示意她進來,還沒等她開口,老周的公鴨嗓怒吼的聲音便已傳進了教室:
“鄧西城,要死啊你呀,沒教養的東西,你給我滾出來!”
鄧西城也不是個傻子,他很清楚馮瑤幫他的冒失買單了,而且順利給自己解圍。他趕緊起身灰溜溜地出了教室,老周直接把他扯到講台,狠狠地朝着他的後背呼了兩巴掌。
“砰。。。砰。。。。”
老周個子也就一米六多點,也比較瘦,相對於他來說鄧西城可說是人高馬大。但老周對鄧西城一直還算比較關注,所以鄧西城對此也沒了脾氣。
“你個賤骨頭,我們老師是管不住你了?你要上天?”
老周暴跳如雷,越想越氣,看準教室前門后立着一根斷了的拖把木把手,撿起來就朝着鄧西城的小腿狠狠地抽了上去。
“邦”
那沉悶的聲響猶如洪鐘般顫動着人心,外語班不少文科班的女生都捂着耳朵。外語老師看着老周準備抽第二下,趕緊上前扯住他,
“周老師,算了算了,別打伢。。。。”
“林老師,這伢就是賤骨頭,不打不成器,她媽早就跟我說了,要是這伢犯事讓我不要顧忌,不打死就算好。。。。”
“邦”
鄧西城一聲不吭,說實話雖然聲音挺響的,但是不是特別痛,至少遠沒有此前被菱湖的學生用椅子腿抽那般痛。他明白,班主任老周用的巧勁,也就是手下留情了。
外語老師看勸不住,慌忙讓馮瑤再跑一趟,把方校長叫來,馮瑤還未起身。周老師將棍子丟了,說道:
“還不趕緊跟林老師認錯。。。。你這個東西一點不知道感恩。。。。林老師高一上學期那會兒是你的班主任,到現在帶了你兩年多。。。。”
鄧西城自覺心裏也有愧,外語老師高一那時確實挺好的,也很看重他。哎,哪怕她現在確實成暴躁老姐了,但自己確實不該在全班同學面前讓她下不來台。想到這裏,鄧西城趕緊彎着腰鞠躬。
“林老師,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頂撞您,接下來的外語課我都站着聽,或者您不讓我進教室站外面聽也行。。。。。對不起。。。。。”
“嗯,你先回去坐下吧。”
老周看事情都解決的差不多了,安心地下樓了。其實,鄧西城和小馬,老猥瑣,阿樂,勺他們幾個十班男生都明白,老班剛才扔下棍子就是怕方校長真的來了,到時年級教師大會上高三十班又要被校長,年級組長等指摘。這一點,在高二上學期一次班會時老班便倒過苦水,以至於十班的學生們也都覺得校領導一直針對他們班,心裏也是暗暗不爽。
“覃捷銳,我讓你回去了?給我後面站着去。”
“老師,我以為你讓我回去。”
“哈哈哈哈哈。。。。。”
看着老猥瑣窘迫且猥瑣的模樣,同學們都笑了,方才尷尬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隨之而來的便是如高一上外語課時那般安詳。至少,同學們發現外語老師剛才也笑了。難得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