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二)

通宵(二)

淚水順着曲唯雅的面頰匯聚在那如珠玉一般圓潤的下巴,隨着地球的引力一滴一滴落下向半空,鄧西城感覺她滴落在自己手臂上的淚水涼涼的,頓時將他一身的邪火都澆滅了。

曲唯雅將臉朝向另一側,一直抽泣着。鄧西城見道歉沒用,乾脆也就不說話了,兩個人就這麼保持着現狀。男生尷尬地靠着沙發,女生歪着頭抽泣。

大概過了五分鐘,鄧西城感覺自己流鼻涕了,抬起手擦了下,可這鼻涕越流越多,好像擦不幹凈,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味,低頭一看,手上都是血。

“卧槽,唯唯,我流鼻血了。。。。”

曲唯雅一下抬起頭,用手臂抹了一把眼淚,看着鄧西城鼻血汩汩都往外流,他白色短袖胸口位子已嫣紅一片。

“呀,怎麼流這麼多。”

一臉憂慮的她趕緊從荷包里拿出衛生紙給鄧西城堵着,可衛生紙不多久也被染紅,鄧西城感覺頭有點發暈,曲唯雅好似想到了什麼,趕緊說道:

“哥哥,你等會兒,我去買瓶冰水。”

看着她匆匆出了包間,鄧西城只得將頭向後仰着,用紙堵着鼻子。半分鐘的功夫曲唯雅就跑回來了,她打開冰水朝手上倒了一些,然後壓着鄧西城的後腦勺,輕拍着他后脖頸。如此反覆了幾次,鄧西城覺着鼻孔里好像沒有此前那麼歡鬧了。

“哥哥,你仰着頭。。。”

鄧西城靠在沙發上,曲唯雅拿着用水打濕的紙巾給他清理着鼻腔內和鼻子旁邊的血污。此刻她上半身前傾着,鄧西城瞅見曲唯雅眼睛紅紅的,心裏嘆了口氣,埋怨自己有點不是東西。一切妥善後,曲唯雅讓鄧西城將短袖脫了,她拿着衛生間去搓洗了。

約摸五分鐘后回來了,曲唯雅將短袖搭在另一台電腦上,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時節,天氣又熱又乾燥。

“唯唯,對不起,我不該給你看那部電影。。。。。”

曲唯雅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沒回話,鄧西城見狀,繼續說道:

“唯唯,以後我不會再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說到做到!”

“嗯。你背上的傷痛嗎?”

“不痛的,別擔心,我這人皮很厚的嘿嘿。”

“看得出來。。。。”

曲唯雅說罷,便坐在了沙發椅的另一側,將電腦打開了,又看着她喜歡的韓劇。鄧西城看着她的側臉想着眼前的這個女孩如果能陪自己走到以後就好了。冥冥中他總是有些憂慮,不知道是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曲唯雅沒信心。

“唯唯,你爸媽不打算和好么?”

“沒事的,他們就是這樣吵吵停停的,過幾天就自然和好了。”

“你媽媽肯定長得很漂亮吧?你爸長那樣。。。。”

鄧西城話剛說完,曲唯雅便側過頭白了他一眼,

“我爸怎麼了?告訴你,我爸年輕時可帥了。”

“好吧,是我眼拙了。我一直有個疑問,不知道該不該問的。”

“嗯,你問吧。”

“那你答應我平復情緒,不要哭!”

“好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了。。。。。”

“唯唯,別多想哈,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更了解你。”

鄧西城說完,曲唯雅沉思了片刻。

“我哥哥是出車禍走的,那時候我才都小學六年級,他比我大三歲。。。。”

“哎。。。。”

鄧西城長長地嘆了口氣,安慰道:

“人生無常,

唯唯,開心點,你哥哥肯定希望你每天開心的。”

“哼,你剛才還欺負我。。。。”

“。。。。。。。。。”

曲唯雅的話讓鄧西城一時語塞,獃獃地看着電腦屏幕。曲唯雅看着他愣着的模樣抿着嘴笑了下,問道:

“哥哥,你有兄弟姐妹么?”

“有個妹,在讀初中。”

“呵呵,什麼時候介紹我跟她認識認識。”

“額,我妹她很毒舌的。。。。”

“毒舌?”

“她總是罵我單身狗。。。。

鄧西城一臉無奈地說著,倒是把曲唯雅逗的樂不可支。片刻后,曲唯雅才收住笑聲,繼續問着:

“你家是開了店么?”

“我靠,你的情報網可以啊,我爸媽在體育路開了空調店的。”

“嘿嘿,你們田徑隊的隊長跟我說的。”

“啊?啥時候?”

“就那天晚上,回寢室的路上,我問他一些你的情況。”

“好吧,還問了啥?”

“我問他你在班上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他怎麼說?”

“你怎麼說?”

“我?現在嗎?”

“嗯。。。。”

“我跟你說了呀,陳雪一,這我可沒對你隱瞞的。”

“你確定沒別人了?”

“沒有!”

“嗯。”

鄧西城感覺背後冷汗直冒,雖然他相信ce兒不會出賣他,但他怕曲唯雅把宋婉倩詐出來了。為了防止曲唯雅等下又問這方面的事,他故意裝作瞌睡來襲的樣子,靠在沙發椅上閉上了眼睛。

“哥哥,你睡著了?”

“嗯,好的吧。。。。。大懶豬!”

有時裝睡裝着裝着就真的睡著了,或許是下午的那場舊藥廠大戰透支了體力,閉上眼睛不過幾分鐘鄧西城便沉沉地睡去。再次睜開眼睛時,電腦屏幕因長時間沒工作已進入休眠模式,整個房間只有那盞壁燈泛着淡黃的光。而曲唯雅也早已靠着沙發椅的另一側睡着。

鄧西城看着曲唯雅的背影,明白了為何她的父親要當著自己和那麼多老師的面抽了她一耳光,恨鐵不成鋼吧。或許她哥哥意外身亡,讓她父母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她一人身上,愛之深責之切。要說,曲唯雅這個女生性格很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她沒有宋婉倩那種冰冷如霜,簡而言之就是難伺候。

曲唯雅也不似陳雪一那樣強勢,說一不二。而這兩個女生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鄧西城必須聽她們的,鄧西城不聽也可以,她們兩一準翹了,還是那種很難勸好的,差不多要放下男人的尊嚴求她們方才有轉圜的餘地。而曲唯雅就是一個敢愛敢恨,顏值頗高,活得真實的女孩。

要說曲唯雅的成績應該挺好,不然也不會當班裏的語文學習委員。手臂也不是那麼麻了,他撐着腦袋凝視着曲唯雅的背影,他不敢給眼前的女孩子任何承諾,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兩認識也就一個月,在一起也就一個星期。

更重要的是他對未來很迷茫,誠然以他目前的狀態考武體難度很大,若是沒考上只能讀專科。以後出社會學歷那麼低能幹嘛?別人公司會選擇他么?越想越灰心。況且自己家條件也屬實一般,目前住的房子還是租的,老家縣城的房子還在,不過應該等價格合適會賣掉。

再看看自己,身高一七八,雖然離着一八零隻不過兩公分,可這兩公分宛如天塹,不知道之後還長不長。唯一讓他還有點心理優勢的可能是長相和身材了。長相天生的,也不能說多帥,但至少拿得出手,班裏不少同學說他長得像唱《該死的溫柔》的那小伙兒,他自己怎麼看都不覺得像。

高一上學期那會兒也有女生說他像井bo然,他覺得挺靠譜,畢竟高一那會兒還未參加田徑隊,完全一面如冠玉,劉海飄逸,唇紅齒白的領家小正太啊。而身材則得益於這一年多以來田徑隊的訓練,要知道他的腹肌被評為田徑隊最好看的腹肌。-

可光靠這些有什麼用?如果真的跟曲唯雅談到二人都工作了,自己若是給不了她想要的生活,到時怎麼辦?談個五六年最終結果分手,甚至老死不相往來?想到這些,鄧西城內心不斷泛酸,難受。

他缺乏自信跟他父親有些關係。雖說他家裏的條件不是很好,但也不差。父親很早之前就在某電視品牌當過分區副總,算是出道即巔峰。可進入新世紀后,每況愈下,盤下這個空調店應該是用了全部身家。空調店也沒多大,兩間門面,一百多個平,展廳放着台式和櫃式樣品機二十多台,後台倉庫壓着一兩百台貨。可這些又如何呢?只能算是普通家庭。

鄧西城覺得他父親可能被“窮養兒”誤導了,或說父親根本沒有體會到“窮養兒”的真正內涵。自從上小學開始,他每年外套就兩件,一件校服外套,一件過年買的新衣。鞋子兩雙,去年過年買的和今年過年買的。小學時他也沒覺得什麼,可上了初中后,審美意識開始萌發,看着班裏長得比他難看的男生衣服褲子幾乎天天換新,鄧西城覺得挺不是滋味。

而最讓他耿耿於懷的便是每年過年一家人買衣服時,他的父親幾乎每次都會跟售貨員吵架,原因是非要別人讓五塊錢或十塊錢。這讓他很沒有面子,所以後來再買衣服他也就不強求自己喜歡的,價格便宜款式一般但買的時候別吵架,買完就走最好。所以父子兩關係很差,加之父親很愛講大道理,而鄧西城覺得父親自己都沒做到,卻喜歡高要求別人,這是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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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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