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返回
其實所謂的鏡像世界,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相接的純白色房間,並沒有那麼神秘。
黑色小丑扛着鐮刀緊緊跟在葉明遠身後。
而葉明遠則不緊不慢地穿過白色房間。
“喂喂,能聽到我的聲音吧?”
“想必你也沒有體驗過被人入侵鏡內世界的滋味吧?”
“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在這裏,你反而更弱吧?因為沒有鏡子作為你的武器。”
葉明遠頓了一下,繼續道:
“不,倒是有……”
說著,葉明遠開始狂奔起來,快速地從一個又一個白色房間內穿過。
這裏唯一能作為那個異能者武器的,是鏡子本體。
摧毀鏡子,鏡內世界也會崩潰。
這些白色房間之間並沒有房門,而是用一條白線劃分。
被摧毀的鏡子相對應的鏡內世界就會變成一片漆黑。
葉明遠所經過的鏡內世界在一個又一個地破碎,但這破碎的速度卻跟不上他穿越房間的速度。
現實世界,整棟樓內的鏡子甚至玻璃都在一塊又一塊爆裂開來。
“好危險好危險,跟着鏡內世界一起碎掉,身體會四分五裂吧?”
葉明遠在一間白色房間內停下了腳步,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盤坐的枯瘦中年男人。
沒有過多綴敘,身後的黑色小丑扛着鐮刀沖了上去,同時葉明遠也跟在小丑身後迅速逼近。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禮貌都沒有。”
男人從袖子內抽出一把鏡刃,迎了上去。
然而交戰不過兩三個回合,男人已經落在下風,被葉明遠一腳踹飛了出去。
穿過邊界時男人整個人忽然消失了。
葉明遠也緊跟着穿了過去,這一穿,就回到了現實世界。
與此同時,李宣風那邊,高個青年也從鏡牆內跌了出來。
李宣風愣了一下,撲了上去。
“原來如此,這是你的本體鏡,對吧?”
葉明遠說著話,黑色小丑卻已經揮鐮而下,似乎並沒有打算聽他的回答。
葉明遠將手放在身後的鏡子上,略微用力,整個鏡子便四分五裂。
中年男人用鏡刃擋了一下鐮刀,被震飛了出去,當鏡子碎裂時又猛地突出一口鮮血。
他陰狠地瞪了葉明遠一眼,將手中的鏡刃拋到半空,整個人都鑽進了鏡子裏。
“這……”
葉明遠上前抓住鏡刃,然而他剛抓到,鏡刃便自行破碎了。
“嘖……失算了……”
傑德從葉明遠身後走出,將頭頂的禮帽摘下,丟在了地上。
禮帽的頂陷入地下,帽口反而像是一個黝黑深邃的黑洞,在一點點擴大。
同時李宣風所在的房間的天花板上也出現了相同的黑洞。
葉明遠、小丑和傑德挨個跳了進去。
以一敵二的李宣風在看到黑洞時,士氣大振,一時間竟然有壓着兩人打的勢頭。
“我隊長來了,你們等着吧!准沒你們好果汁吃!”
葉明遠、小丑和傑德從洞內掉出,落地后,禮帽從天花板中彈出被傑德伸手接住,重新扣在了頭上。
“鎮魂!”
熟悉的聲音伴隨着落地窗破碎的聲音傳來。
與子同魂狀態下的張澤安如同一顆炮彈般斜斜地撞進了屋內。
左眼中的銀色毫光璀璨。
琴晚可是一直在盯着這個玩鏡子的。
由於等級差過高,
鎮魂的生效時間只有短短一剎。
可這一剎,足夠致命。
當兩人回過神來時已經被李宣風摁在了地上。
葉明遠手中黑洞洞的槍口頂在兩人頭上。
李宣風一人一拳把兩人的牙齒全給打掉了,以防吞毒自殺。
可他還是低估了敵人的狠厲程度。
兩人像是漏氣的氣球一樣迅速乾癟了下去。
“咋回事?”
李宣風問道。
“肉芽。”
琴晚回答道。
“喂喂,你現在是什麼狀態?”
李宣風又問。
李宣風聳了聳肩。
“原因很複雜,你可能不太好理解,就不多做解釋了。”
“你那邊結束了?”
葉明遠問。
“結束了,累夠嗆。”
另一邊的琴晚靠坐在牆上,看着消失的鏡牆,摸了摸手上的菜刀。
“辛苦了。”
……
當三人匯合時,葉明遠和李宣風看着琴晚整一個血人的模樣時都嚇了一跳。
“沒事吧你?”
李宣風走近些,左看看右看看。
“沒事,就是有些透支了,頭有點暈。”
琴晚一隻手捂着額頭,聲音有些干啞。
“沒事就好。”
葉明遠看着四周的狼藉,問道:
“你做過脫敏訓練?”
“什麼訓練?”
琴晚揉了揉太陽穴,有些沒聽清。
“脫敏訓練。”
“沒有,我只是個普通的窮學生罷了。”
葉明遠挑了一下眉。
“普通?普通人別說殺人了,看一下這種景象都會感到不適。”
“你不害怕嗎?”
“害怕。”
“但害怕填不飽肚子也保不了命,小時候在街頭巷道摸爬滾打的時候我就知道,害怕是最沒用的東西。世界不會給我適應的時間。”
說完,琴晚打了個哈欠,朝着車的方向走去。
“早點回去吧,累死了。”
回去的車上,琴晚沉沉地睡去了。
葉明遠一隻手轉着方向盤,一隻手在車窗沿上有節奏地敲打。
他有些好奇地問道:
“關於琴晚的事,你知道多少?”
李宣風想了想道:
“嗯……琴晚這小子吧,從出生就住在社區里,聽社區老一輩兒的少數人說起過他的父母,但消息很有限,他的父母在社區內深居簡出,為人和善,但是在琴晚兩歲那年,他的父母便離開了社區,從此杳無音信,而琴晚則被託付給了他隔壁的李大爺。”
“隔壁李大爺?既然託付給他,那他應該跟琴晚父母很熟悉吧?”
李宣風搖了搖頭。
“並不是多熟悉,琴晚的父母給他留了一萬塊錢,說將琴晚撫養到六歲就行了。”
“這真是親生父母?只撫養到六歲?怎麼想的?”
葉明遠皺了一下眉。
“不過李大爺是個好人,他將琴晚撫養到八歲,但後來因為心臟病突發去世了,再後來,琴晚就自己一個人在外面摸爬滾打。”
“你知道,社區內的大家雖然都挺好的,但手頭都不是所富裕,而琴晚面子薄,也不喜歡麻煩別人,他也曾說過自己討厭欠人情,所以就自己在外面摸爬滾打。他所有的資產只有李大爺留下來的八千塊錢和李大爺的那間房子,他的父母甚至在走的時候連房子也賣出去了。”
葉明遠聽着,點了一根煙。
“想像不出來啊,一個八歲的孩子……我還以為現在的社會相對和善一些了。”
“世界,社會,從來都沒有和善的時候。我們覺得和善,是因為我們頭頂有一張傘,而他沒有,他只能淋着雨,自己找屋檐。”
李宣風嘆了口氣。
“這還多虧了社區內的大家關照他,才沒讓他心理上落下毛病。”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車子行駛在夜色中,宛如疾馳在黑色的海浪之上,劃開一條奔往光明的通路。
前方就要到禁夜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