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鎖城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
醒來時，琴晚渾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氣，如同溺水后剛被救上岸的人。
落日的餘暉透過窗照進宿舍內，太陽最後的溫柔給了琴晚一絲暖意。
皮筋不知在何時掉落了，琴晚在床上也沒找到，只好披散着頭髮下了床。
床邊掛着一身新衣服，看體格，應該是李宣風的。
琴晚捋了一把頭髮，拿着衣服進了浴室。
溫熱的水打在皮膚上，稍稍緩解了一些疲憊。
“還不夠……”
琴晚雙手撐着牆，垂着頭，任水流順着身體流淌。
陰影罩着瓷磚，水在地漏處積成水潭，漩渦在裏面打着轉。
琴晚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好好地清洗了身子。
洗漱完，穿戴好，琴晚離開宿舍。
再次進入辦公廳，但是不同於上一次來，這裏已經熱鬧了起來。
每個人都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手裏拿着文件往來，隔着工位大吼大喊。
“城北佈置完成！第二小隊正在駐防！”
“城南佈置完成！第四小隊抵達位置！”
“西城口湧現大量感染者！請求支援！”
琴晚有些不明所以，朝着葉明遠的辦公室走去。
隔着老遠，透過玻璃門，琴晚都能感受到葉明遠焦躁的心情。
頭髮亂糟糟的，嘴裏叼着煙，一旁的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把兒，旁邊的手機始終沒滅過，手還在不停地敲着鍵盤。
葉明遠閉上有些發紅的眼睛稍微休息半分鐘，又接着工作。
“出什麼事了？”
琴晚走進辦公室問道。
“哦，你來了。”
葉明遠抬了一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現在需要封鎖周城以免肉芽外泄，宣風去支援西城口了，能麻煩你去支援東城口嗎？我有很不妙的預感……”
“東城口啊……”
琴晚稍微思索了一下，雖然自己是個沒有編製的新兵蛋子，但在對肉芽戰役中，他的能力可謂是得天獨厚，葉明遠這麼安排也是有道理的。
“好吧，不過我先說好，見勢不妙我可就開溜了，畢竟你還沒有給我轉正。”
葉明遠笑了一聲，點點頭。
“可以。”
琴晚走到門口，忽然扭頭問道：
“編製外人員好像也有工資吧？我可聽李哥說了，雖然是編製外，但也算是工作人員，禁夜司是會發工資的，記得把工資轉給我。”
葉明遠愣了一下，笑罵道：
“你小子可真跟阿飛說的一樣，小守財奴，放心吧，該有的少不了你的。”
琴晚聽他這麼說，放心了許多，哼着歌推門離去。
葉明遠看了一眼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說實話，他其實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打算了。
剛經歷過在北辰被追殺的危局，一般人肯定都不會再想捲入這種事情了。
而且編製外的人員沒有執行任務的義務，是可以拒絕的，他不信李宣風沒跟琴晚說。
可即便如此，琴晚還是去了，這一次不見得比在北辰危險度低多少，反之，很有可能會比之更危險。
“自私的人嗎……有意思。”
葉明遠不再多想，繼續埋頭工作。
……
除了禁夜司，琴晚掃了一輛單車，朝着西城口猛蹬而去。
現在大街上已經沒有正常人了，
全都是感染者在遊盪。
倖存者數量並不少，大多蝸居在家中，政府則派遣人員去控制感染者群體。
不過就算是特戰隊員，面對感染者還是有些吃力的，畢竟感染者並沒有真正死去，上面也下令不允許直接擊殺，用橡膠彈的話，傷害根本不夠，只能短暫延緩感染者的進攻速度，而且就算打到了也會很快恢復。
這就給部隊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琴晚在街上騎行，在感染者的潮流中尤其扎眼。
現在的感染者看樣子是失去理智了，可能幕後黑手沒有那麼大的能力來保證每個感染者都能保持常人的智商。
這就導致感染者如同原始野獸，只由本能驅使，破壞着能破壞的一切。
琴晚也遭遇了不小的阻力。
當琴晚蹬着小藍車飛躍兩名感染者頭頂是，他感覺自己像是電影裏激情飆車的暴走族，或者比之更加夢幻的惡靈騎士。
這一刻，中二的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看着車下寄生者仰着頭迷茫地表情，琴晚勾起一抹略微得意的笑。
“或許，這個世界也還不賴……”
至少，現在身體上的增益已經讓他嘗到了甜頭。
車子落地，他扭頭看去，卻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聚集起了一批感染者朝着自己奔來。
琴晚頭都大了。
“怎麼還有脾氣呢！？”
轉過幾個街區，將感染者甩在後面，琴晚已經遠遠地看到了在圍攻西城口防線的感染者群。
他召喚出張澤安，是時候要開始戰鬥了。
“澤安，讓哥給你開開眼。”
“什麼東西？”
剛出來的張澤安一臉迷茫。
下一刻，琴晚猛然加速，然後手提握把，沛然大力帶動小藍車朝着天上斜斜飛了過去。
防線另一邊的士兵和禁夜司小隊看着天上飛着的小藍車，那是真的關公刀剌腚，開了大眼了。
“我還真是第一次在現實中見敢這麼玩兒的……”
一名持着防爆盾的士兵喃喃道。
“我也是……”
一般這種場景，只有在電影裏才會出現。
而禁夜司的人則是感慨：
“我還真是第一次見拿小藍車這麼玩的……”
天上，小藍車飛躍感染者群，在防線后穩穩落下。
琴晚一個漂移，帥氣腳剎停車。
張澤安跟在後面，一臉“卧槽”。
他承認自己羨慕嫉妒了，自己沒身體，也沒辦法這麼玩啊！
“好了好了，下一次開靈體讓你也感受感受。”
琴晚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安慰道。
“一言為定！”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放心吧，騙不了你。”
琴晚下了車，朝前線跑去。
身後，一名禁夜司小隊的人拉住了他：
“你誰？來幹嘛的？”
琴晚扭過頭，發現是一個瘦高的年輕人，對方手裏還抱着一支黑底紅字的幡。
“禁夜司編外人員，葉隊讓我來支援。”
“真的？”
“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沒事我就走了，時間不等人。”
琴晚說著就要走。
“你不會想把這群感染者都解決吧？我告訴你，沒用。”
年輕人看着他道。
“當然不是。”
琴晚瞥了他一眼。
“我是為你爭取時間。”
以琴晚的腦子，怎麼可能會想不到。
葉明遠在來之前就說了，現在的任務是要封鎖周城，防止肉芽擴散。
而琴晚來到這裏時就發現，所有人里，只有面前這個年輕人手裏抱着奇怪的幡，看樣子是封鎖的道具了。
而對方遲遲不去佈置，肯定是有原因的。
琴晚大概知道一些，因為有異能者混在感染者里。
而對方佈置幡肯定也有什麼局限性。
“為什麼不去佈置幡？”
琴晚問。
對面年輕人愣了一下道：
“你知道禁夜幡？編外人員可不知道這東西。”
“我不知道啊，但我能猜到，這應該就是封鎖周城的道具。”
年輕人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但還是解釋道：
“禁夜幡是禁夜司所人工製造的一次性「偽詭器」，一旦在佈置中途被打斷，禁夜幡就會自毀，我不能隨意佈置，必須要有合適的時機。”
“這個機會，我來給你製造。”
琴晚篤定道。
“可你知道，我很難相信你。”
“為什麼？”
年輕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禁夜司和夜禁使，禁的不是夜，而是夜裏潛行的怪異。我們要做的，是護一簇長夜烽火，我們背後，可還有萬萬千的人民呢，我要對他們負責。”
琴晚愣了一下，頗感震撼。
“那，我就證明我能為你製造機會。”
說完，琴晚朝着感染者組成的黑色潮流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