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還沒有等她抓住這一絲靈光，顧海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小妹，把你的熱水瓶給我，我來灌水。”
說是熱水瓶，其實就是從醫院討要的輸液瓶，灌了熱水就是最佳的暖手寶，晚上睡覺暖腳可舒服了。
顧海潮一個用力，將軟皮塞扯出來，灌上熱水，就套上軟皮塞，再將皮套翻下來，這就保險了，半夜不會漏水。
他利落的將熱水瓶套上一個布袋子，這才塞進顧雲溪懷裏。
顧雲溪抱着熱乎乎的輸液瓶，笑容甜絲絲的，“謝謝大哥，大哥辛苦了。”
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身體又弱，哥哥姐姐都寵着，什麼好東西都是先給她，什麼活都不讓她干。
她前世是獨生女，從來沒有感受到如此灸熱的手足親情，她心裏蠢蠢欲動，想為他們做些什麼。
好好搞錢吧！帶着哥哥姐姐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
顧海潮看着妹妹甜甜的笑容，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顧雲溪將一個本子遞過來，“大哥，你看，我們賺大錢的寶貝。”
顧海潮看清內容后，倒抽一口冷氣……
顧海潮定晴一看，上面一行字，八木天線原理圖紙，下面是製作步驟圖解。
原理圖紙畫的特別詳細，顧海潮這個門外漢看着頭暈眼花，哎喲媽呀，好複雜。
顧雲溪這幾天將所有的書都看完了，對這個時代的技術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畫了幾天才將這些圖紙畫出來。
她畫的不快，一邊琢磨一邊畫，不能太超出這個時代的技術，配件會買不到。
她選擇八木天線，是因為體積小，重量輕，好鋪設，有很好的方向性，成本低廉。
八木宇田天線是由日本人八木秀次和宇田太郎發明的，是由摺合振子、無源反射器和無源引向器平行排列而成的端射式天線。（注1）
不是沒有更好的天線，但這個時代已經夠用了。
她在這基礎上加入一點黑科技，超出這個時代，但不會太離譜。
技術獨佔鰲頭，是當世獨一份，也是為了防止別人破譯仿造。
她跟哥哥姐姐們講解這些圖紙，寫的很詳細，也很耐心，但對於沒接觸過的人來說，這很難。
完全沒聽懂，像聽着天書。
顧雲彩很沮喪，“我還是沒聽懂，我是不是太笨了？”
顧海潮嘴唇緊抿，“我也沒懂。”
顧海波緊緊盯着圖紙，眼睛直勾勾的，像要將圖紙看穿般。
顧雲溪見狀笑道，“不是你們笨，是我太聰明了，天才嘛，總是孤獨的。”
“噗，調皮。”
忽然，外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伴隨着顧老太中氣十足的怒罵聲，指桑罵槐，字字句句都是在罵大房的孩子。
室內的氣氛一變，顧雲溪撇了撇小嘴，“這是從醫院回來了？又開始發作了？天天這麼造，不累嗎？這老太太的身體夠好的。”
眼見他們大房又是修整房子，又是置辦家當，顧老太心疼的直抽抽，第一天就跑過來大喊大叫想阻止。
反被鄰居們幫着懟了回去，都分家了，各過各的，幹嗎還要管人家修房子？
你不做人，將東西都搬空了，還不許別人添置嗎？
而這幾天她白天待在醫院照顧小孫女，晚上就回來作妖。
在她看來，顧海潮他們花的都是她的錢啊，她還打算找機會搞回來的。
結果，就這麼全花出去，她能不心疼嗎？
顧海潮冷笑一聲，“別理她，鬧吧，越鬧越不被人待見。你們看，現在還有誰去勸她？”
勸，還說明把你當一回事。不勸，是徹底無視了，顧海潮四兄妹每次都將門關緊，全然不搭理，她又不能砸門闖進來。
顧雲溪笑眯眯的點頭，“姐姐，我們晚上吃雞蛋餅和魚頭豆腐湯吧。”
自從醫生說她營養不良需要好好補補，之前是沒有條件，如今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開伙的資格，顧雲彩就天天變着法的做好吃的，給全家都補補身體。
妹妹說的對，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錢還可以再賺，身體垮了就沒得治。
食材不多，買到什麼就吃什麼，但她總能做的很好吃。
不得不說，顧雲彩在做飯方面很有天分，只要顧雲溪說了做法，她琢磨了一下就能做出來。
她今天一大早搶到一個魚頭和豆腐，高興的不得了。
盛了一碗麵粉出來，她打了兩個雞蛋開始忙活起來。
不一會兒，一股食物的香氣就在屋內蔓延開來，雞蛋餅色澤金黃誘人，魚頭豆腐湯燉的奶白，豆腐滑嫩，湯一點都不腥，鮮美可口。
相比乾巴巴的饅頭，顧雲溪更愛吃雞蛋餅。
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還不忘問一句，“大哥，家裏是不是沒錢了？我想買電子元件和各種器材，先做一個天線出來。實在不行，跟陳叔借一點，我很快能還上。”
她對自己充滿信心，但顧海潮並不看好，她只是一個中學生，圖紙畫的像模像樣，但誰知道能不能用？
他微微搖頭，“還有錢呢。”
顧雲溪很信任他，聽他這麼一說就不管了。
外面顧老太一個唱了半天獨腳戲，沒人搭理她，也就消停了。
第二天，等顧雲溪醒來，大哥二姐都出門了，留下紙條只說有事，鍋子裏有麵疙瘩，熱一熱就能吃。
顧雲溪哪都不去，她很耐得住性子，就坐在家裏研究圖紙。
顧海波端着一杯熱水過來，“妹妹，你跟我再說說這圖紙吧，我琢磨了一晚有點感覺。”
顧雲溪又驚又喜，“好啊，我再說一遍，你哪裏不懂再問我。”
一個認真教，一個認真學，到中午時顧海波已經摸到入門的坎。
這可把顧雲溪高興壞了，“小哥，你的腦瓜子也很聰明，不愧是我雙胞胎哥哥。”
顧海波嘴角翹的老高，笑意掩飾不住，“那是，你這麼聰明，我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小兄妹倆等到傍晚，才看到兩道熟悉而又狼狽的身影進院子。
顧雲溪不禁愣住了，“大哥二姐，你這是去哪裏了？怎麼回事？”
衣服髒兮兮的，臉上也沾了灰，像是被打劫了般。
一臉疲憊的顧海潮一進門就坐了下來，“我們不小心摔了一跤，沒事，很快就會好的。”
顧海波端來溫水給他們洗臉，顧雲溪怔怔的看着他們，忽然一把拉住姐姐的手，翻轉過來，只見手心紅通通，還起了水泡。
“你們去搬重物了？”
顧雲彩一愣，“你怎麼知道？”
她很快反應過來，慌亂的掩飾，“啊，也不重，就是給人幫忙，一點都不辛苦……”
明明是去乾重活賺錢，卻口口聲聲說不累，顧雲溪的心如被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的，“大哥，現在家裏有多少錢？”
“挺多的，你別擔心……”顧海潮沒想到小妹這麼敏銳。
顧雲溪板着小臉，神色嚴肅極了，“告訴我。”
她板起臉的樣子很有威勢，顧海潮默默拿出一把零錢，她數了數，只有18.8塊錢。
“六百塊都花完了？”這下子連顧海波也急了，這錢太不經用了吧。
沒錢吃什麼？喝西北風嗎？
顧雲溪在心裏飛快的盤算，“大哥，你要是相信我，這點錢就借給我……”
“小妹，我們家……”顧海潮遲疑了，家裏的條件太差，不能再浪費了。
顧雲溪定定的看着他，“賭一把吧，大哥，賭贏了，我們四兄妹吃香的喝辣的，賭輸了……我們全家去討飯。”
顧海波眼睛一亮，“實在不行，我可以去廠里哭，求領導們行行好。”
顧雲彩也表示，”我可以去打零工，總有地方需要賣苦力的。“
三票對一票，顧海潮無可奈何的嘆氣，“還有八天就能領撫恤金了，罷了，你拿去吧。”
“明天大家一起去。”顧雲溪打算來一場現場教學，從源頭採購開始教。
第二天，一家整整齊齊的跑去電子二手市場，這些是電子無線發燒友最愛逛的地方。
有二手的，也有全新的元件，除了貴沒有毛病。
“妹妹，真的要買？”顧海潮心裏直打鼓，感覺這錢就是扔海里，不會有什麼結果。
顧雲溪笑眯點的點頭，“要買，大哥，我知道我能行的，我是天才。”
什麼天才？在他眼裏，就是一個需要保護的病弱小丫頭。
但固執起來跟牛有的一拼的小妹，顧海潮一點辦法都沒有。
自家的妹妹還能怎麼辦？寵着唄。
四人在舊貨市場逛了一天，總算是把清單上的東西買齊了。
銅絲，鋁管，振子，二極管，螺桿螺絲螺母等等，還收了不少電子元件。注（2）
這雜七雜八的把錢都花光了，顧海潮心疼的直抽抽。
顧雲溪沒錢買製作工具了，只能另外想辦法，“走，我們去振華哥家的店。”
振華維修電器店開着，陳父熱情的跟他們打招呼。
聽說他們是來借用工具做一些小玩意，陳父好奇的問了幾句，顧雲溪賣了個關子。
“你用吧，別弄壞就行。”
三兄妹縮在角落裏看着顧雲溪幹活，只見她纖細的十指翻飛，靈活至極，一件件元件到了她手裏彷彿有了生命力。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八木天線在顧雲溪手裏成形了。
顧海波看的眼睛都直了，滿滿是佩服，“這跟圖紙上的一模一樣，小妹，你好厲害。”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都不相信呢。
正在忙碌的陳家父子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咦，這是天線？”
其實，顧雲溪不是很滿意，不夠精巧，但眼下的條件只能湊和了。“對，是室外天線，我加置了一個放大器，信號更強。”
她沒說的是，這個放大器才是黑科技，無法仿造的高新技術。
顧雲溪手指着室內的各種品牌型號的二手電視機，”陳叔，能讓我們試試效果嗎？”
陳父有些遲疑，他是修理電器的老師傅，對室外天線並不陌生，他知道靠近HK的南方城市已經有了，而且賣的很火，一根天線能賣到一百多。
他也曾經託人買了一根天線試試，但不知哪裏出了錯，買回來的天線效果不大靈光，能搜到好幾台節目，但畫面模糊，看久了眼睛不舒服。
“不會毀壞原有的東西吧？”
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弄出高清的室外天線？他這個老師傅都不行啊。
別看天線好像很簡單，但高質量的天線需要強大的技術支撐。
顧雲溪知道自己說什麼都沒用，只有用事實證明自己的能力。
“不會壞的，陳叔，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陳振華好奇心被勾了起來，蠢蠢欲動，“爸，讓她試試，我挺好奇的。”
陳父也想看看，也就順水推舟答應了。
顧雲溪精神大振，將天線遞給大哥，讓他爬上屋頂。
“哥哥，朝東，朝東。”
“大哥，再朝南些，小心點哈。”
“再往北半米。”
“對對，再轉過去一點。”
顧雲溪耐心的指導怎麼安裝天線，顧海潮一步步的照做。
她雙手一拍，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現在，見證奇迹的一刻到了！”
所有人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