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句話
森鷗外當然是故意的,因為他前些日子裏調查出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黑髮男人看着茶几上有些年頭的照片,唇角的笑意味深長。
“林太郎又在想很噁心的事情了。”金髮的幼丨女趴在椅子邊的地毯上塗塗畫畫,不留餘力地吐槽道。
“不要這樣講啊,愛麗絲醬。”男人的語氣故作委屈,“我明明是有考慮到很多方面的。”
話音落下幾秒,太宰治冷着臉走了進來,厚重的大門在他的身後重新關上。
棕發少年毫不客氣地坐在了森鷗外的對面,姿勢與先前乖巧正坐的Alpha大相逕庭。他語氣涼涼:“打擾別人自丨殺會下地獄的哦,森先生。”
森鷗外當然不會將太宰治這種算是逾矩的行為放在心上,他沒有接下這句話,反而笑眯眯地感嘆了一聲:“長谷川君真是個乖孩子,真是很難讓人不喜歡啊。”
那張陳舊的照片就放在兩人中間的小圓桌上,太宰治又怎麼會看不見。少年哼笑一聲,對於面前老狐狸明目張胆的試探而嗤鼻。
長谷川徹是個笨蛋,乾淨到能一眼看穿。
更重要的是,長谷川徹還是個Alpha。
在這個觀念畸形的國家,Alpha的話語權不可小覷。森鷗外足夠貪心,他現在想要什麼,太宰治清楚得很。
“我可不喜歡被Alpha標記,想想都要噁心地吐出來了。”棕發Omega面色譏誚,“森先生不會猜不到我只是在利用他吧。”
森鷗外面色不改,笑意半分不減,“既然太宰君都這麼說了,那我的確也不好麻煩太宰君了。”
師徒倆人對視了一眼,紛紛找尋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那麼森先生沒有其他事情的話,就不要再打擾我美好的自丨殺時光了。”
太宰治輕飄飄地撂下這句話,算是默許森鷗外接下來的一切行動。可是在太宰治即將走到門口時,森鷗外再次開口。
“太宰君,為什麼你當初十二歲才離開青森?”
棕發少年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答,然後頭也不回地推開了大門,留下身後神情莫測的森鷗外。
太宰治離開密不透風的頂層,站在透明的電梯裏,能看見橫濱外灘的海,也能將城市的另一半盡收眼底。
玻璃里倒映出少年Omega略顯模糊的身影。
不想失去的東西,總有一天還是會離去。既然如此,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讓他擁有。
暴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下,太陽在城市上空折射出虛假的彩虹。
長谷川徹從車上下來,輕嗅了一下空中潮濕的氣息,鼻尖微皺。雨水似乎洗去了鬼存在的痕迹,那就只能等到太陽下山了。
他轉身,決定和中原中也商量一下:“中原君,我們.....”
褐發少年的話語止住了,忍不住露出來到這座城市的第一個笑來。中原中也正好奇空氣中藏有什麼隱秘的味道,抬頭聞的時間略久了點,剛巧被長谷川徹看了個正着。
琥珀色與鈷藍色相撞。
中原中也反手按住黑色的禮帽,往下壓了壓帽檐,並不想承認剛剛做出幼稚行為的人是自己。
可惡啊,他又不是狗,怎麼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果然是被笨蛋小鬼傳染了嗎!
十六歲的少年臉皮薄,又正是好面子的時候,此時恨不得鑽進地底去。好在現場除了司機,就沒有第四個人了。
他強硬地清了清嗓子,“那、那什麼,你剛剛喊我是什麼事?”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白凈的臉上還帶着點薄紅,又或是長谷川徹是個情商正常的存在,那大概這件事真的能翻篇。
但兩者顯然都不具備條件。
褐發少年臉蛋還帶着點綿軟的嬰兒肥,眼角猶略顯稚嫩,琥珀色的眼眸里還有着幾分笑意。
“中原君臉紅的樣子好可愛。”
“喂!”
中原中也臉上還沒有消退的熱意再次涌了上來,羞惱至極。這還沒分化的小鬼明白他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我想和中原君做朋友,可以嗎?”長谷川徹問道,滿臉寫着期待。褐發少年目光澄澈,看着一個人的時候認真又專註,似乎容不下任何其他的存在。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氣,“......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的長谷川徹眸光熠熠,眼睛都笑得眯了起來,“好耶!”
至於這麼高興嗎?中原中也暗自腹誹,好歹碰上的是我,哪有這樣和別人交朋友的。橘發Omega揉了揉自己的耳廓,微涼的指尖傳來滾燙的熱意。
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唇角也彎起了弧度。
坐在車裏的司機暗自抽了一口冷氣,為中原先生身邊的那位小先生的手段而感到心驚。這才認識多久,幾個小時有嗎?絕對沒有吧!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三句話,讓剛認識的魚主動跳進我的魚塘》嗎?
他們的車停在一家廢棄化工廠的附近。
這座化工廠其實只是港口黑手黨在龍頭戰爭里收穫的一個並不起眼的勝利附屬品,如果沒有出事,大概還會賣給一些想要的商人。
結果基層人員在做清點時,最先是消失了兩人。後來過了一天再去,竟然差點折損了一整支小隊,最終是由一名叫做織田作之助的成員逃出來,將情況向上做了彙報。
【模樣似鬼怪,以人為食。開槍只能阻礙行動,卻無法殺死,擁有自愈能力。】
森鷗外收到這份加急彙報后,便想起了一些隱秘的傳說,那就是由這些非人的怪物組成的世界的第三面。
既然身為傳說,那必定存在着剋星才沒有肆虐。
“除了被日輪刀割下腦袋外,鬼被陽光照到也會死,所以它們是不會在白天的時候出現的。”長谷川徹抬起頭,暴雨後的太陽是出現的如此猝不及防。
陽光穿透濕潤的空氣灑下來,那雙剔透的琥珀迎着光,像是動人心魄的寶石,乾淨得不惹塵埃。
少年Alpha的心情突然明朗起來。
他當然會為修治君還活着而高興,這與修治君是不是他的Omega無關。只是對於幼時來說,津島修治......啊不,太宰治囊括了太多回憶。父母總是經常出差,一去就是半月起步,也許相處的時間還沒有他和治君待在一起的時間長。
安靜看書的治君,沉默思考的治君,偶爾會捉弄自己的治君還活着,這不是很棒嗎?
中原中也不知道面前小鬼的思緒跳躍。
“所以說如果用重力控制住它們,等第二天太陽升起的時候也可以吧?”橘發少年帶着碾壓一切的肆意笑容,“聽起來也不是很難嘛,在重力之下,沒人是我的對手。”
長谷川徹“哇”了一聲,十分捧場地鼓鼓掌,“好帥啊,中也。”
——怎麼突然就叫上‘中也’了!
中原中也眉尾一跳。可看着褐發少年一切如常的模樣,又開始想是不是自己過於大驚小怪。不就是叫個名字而已,大不了自己也叫回去好了。
“其實路上還會擔心中也的安全,戰鬥起來我會不會保護不了中也。”長谷川徹不好意思地小聲說著,又燦爛一笑。中原中也發現他其實有兩顆尖尖的小犬齒,笑起來更像小狗了。
橘發Omega曲起食指,敲了敲褐毛小狗的腦門,“小看我?”
長谷川徹討饒似地眨眨眼。
“以後有你了解的。”中原中也說道。
出於大局起見,森鷗外向鬼殺隊借了長谷川徹一個月的時間,將橫濱各個隱秘的角落走一遍。而太宰治不願意陪着,這份差事當然要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太宰那傢伙根本幫不了你的忙,說不定自己往鬼的嘴裏送,到頭來還要你幫忙救他。”中原中也不留餘力地向剛認識的小朋友灌輸太宰治的不靠譜,意圖再拉一把死活要待在太宰治挖的坑裏的笨蛋。
“可是沒關係,我會去救他的。”長谷川徹認真道:“雖然我不理解,但太宰君那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後來兩年多的時間裏,太宰治已經逐漸取代了數月不着家的父母,成為年幼的Alpha心裏最厲害的人。
這種想法已經根深蒂固,也許曾經因為那虛假的死亡而被藏起來,可是在重逢之時又宛如春風野草,瘋狂的在Alpha心裏拔地而起。
對牛彈琴。
中原中也決定不再管這人的破事,就讓他被太宰騙得哭鼻子去吧!
斜陽下落,月光初上。
廢棄的化工廠一共有三層高,很是靜謐,沒有一絲活氣。長谷川徹帶着中原中也在牆壁剝落、鋼筋裸露的樓層間亂晃。
“它知道我們來了。”
看出對方的疑惑,長谷川徹趴在橘發少年耳邊小聲道。他離得很近,呼出的溫熱氣息撲灑在耳窩裏,甚至隱隱約約觸碰到了Omega有些敏丨感的後頸腺體。
中原中也一下子炸開來,在陌生的感覺中狠狠打了個激靈。
褐發少年被他如此大的反應嚇了一跳,然後恍然大悟。Alpha解下自己的羽織,那身帥氣黑色的制服包裹住少年人柔韌的身體,充滿活力。
長谷川徹在中原中也疑惑地眼神中將羽織遞過去,“我不怕冷,中也先披上吧。”
先不說中原中也自己也披着黑大衣,羽織到底要加在哪裏的問題。橘發Omega狠狠吸了口氣,壓下身上的那股戰慄感,然後一字一頓,皮笑肉不笑道:“我、不、冷,你、自、己、穿。”
長谷川徹看着丟下這句話便獨自一人走在前方的中原中也,只好乖乖將羽織重新披回身上他快走幾步追上去,看着似乎在鬧彆扭的中原中也有些摸不着頭腦。剛想說什麼,又被掃來的眼神逼退。
鈷藍色的眸子裏似乎含着殺氣。
總感覺再問下去會被打。
還未分化的臭小鬼直覺不對,乖巧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