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遇見oga
果然是沒電了。
Alpha悄悄抬頭,露出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般色澤的清亮雙眼。
追蹤善於隱匿的鬼時,在外奔波一周都不是稀奇的事。所以他的車裏除了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當然也有信息素阻礙器的備用電池可供替換。
但是拉麵顯而易見得快好了。
店裏除了Beta老闆外沒有第三人,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這特指Alpha自己會害怕遇上那種不收斂起信息素的又或者總是笑眯眯的Omega,那讓他渾身都不自在。
在凌晨兩點的拉麵店裏遇見一位不完全收斂起信息素的Omega的可能性幾乎沒有。長谷川徹只是糾結了一小下,就在店長端來的拉麵碗中扔掉了自己的另一想法。
豚骨肉滿滿蓋住了底下的拉麵,肉食者露出了幸福的表情。Alpha本就還在生長期的尾巴上,又用了消耗極大的呼吸法,現在餓到幾乎能吃光一頭牛。
“我開動啦!”他雙手合十,笑眼彎彎。
他小心翼翼地將肉片堆到一邊,挑出底下的拉麵吹了吹,等熱氣散的差不多了才吃下第一口。那臉上毫不掩飾的滿足之情,讓店主大叔十分有成就感。
長谷川徹慢吞吞地吃完一碗拉麵后,鼻尖上已經冒出了細小的汗珠。他咬住被溫度並不是很高但依舊被燙到有些發疼的舌尖,拿起了一旁的冰水。
吃不了燙食的人就是這樣遭罪。
另兩碗的拉麵溫度已經有所下降,這讓Alpha的進食速度有所提高。但就在他開始吃第三碗時,木門被再次推動。
而隨之而來的,是滿鼻的冷冽金屬味,張揚不知收斂,但也屬於正常社交的信息素濃度。
可長谷川徹舉着筷子愣在那裏,完全反應不過來。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看到天敵的獸一樣,一點點瞪圓了。
在凌晨兩點的拉麵店裏遇見一位不完全收斂起信息素的Omega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並不為零。
Alpha根本沒有想到真的會聞見陌生Omega的信息素。一時間連逃跑都忘記了,傻愣愣地坐在原位,拿着筷子僵成了一座屬實不算美觀的雕塑。
再漂亮的臉蛋也經不住做出顏藝啊。
但哪怕長谷川徹心裏的警報聲都快穿透天靈蓋了,他還是無法阻止陌生Omega的信息素離他越來越近,於是Alpha又開始後悔為什麼要靠着櫃枱坐。
等Omega離得更近了些時,信息素便也更濃郁了。長谷川徹甚至能聞見那冷金屬的背後藏着一枝還未盛開的幼嫩花苞,帶着若有似無的煙熏感。
他猛地低頭站起身來,眼神不敢往那人身上瞧一下,拔腿就跑,甚至用上了呼吸法,閃電般竄逃出門,把正要側首和幼馴染說話的松田陣平嚇了一跳。而後者再定睛時,店內已經沒了先前的人影,擦肩而過卻連對方長什麼樣都沒有看清。
熱心市民松田陣平挽起袖子,抬腿就追:“吃霸王餐的?”
短短几瞬,拉麵店內只空餘摸不着頭腦的店主與來不及拉住幼馴染的萩原研二。
但推開門追出去后,松田陣平只看到了隨着引擎聲絕塵而去的藍色SUV,很快後者就隱沒於遠處的黑暗裏。
“嘁。”
捲髮青年神色憤憤地看了那個方向幾秒,轉身回到了店內。他推開門一邊頭也不抬地從口袋裏掏手機:“萩,我記下了那傢伙的車牌號,報警......”
“我剛想出去找你。”萩原研二鬆了口氣,他真怕自己幼馴染把無辜路人揍一頓,“人家可沒吃霸王餐哦小陣平。”
萩原研二指了指放在面碗旁的幾張鈔票。與霸王餐恰恰相反的是,錢明顯給多了。
“哈?”松田陣平撓了下頭髮,有些不解,又有些無語。捲髮Omega吐槽道:“那他慌慌張張跑什麼?這裏又沒有吃人的鬼(注1)。”
“大概是想起來什麼急事吧。”萩原研二頓了頓,回想起那明顯更像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也不再說話了。
總不能是被小陣平外放的信息素嚇跑的吧,那心理得多脆弱啊。
吧枱要比單面木桌更高一截,用以隔開廚房與用餐的區域,除了幾盆綠植外還放着收銀機。
店主要來收錢的話還需要從另一邊繞出來,屬實不方便。萩原研二噙着笑意,幫忙將桌面上的現金整理好放在吧枱上。
緊靠着吧枱的地方堆疊着兩個空碗,第三碗拉麵就連豚骨肉都還沒吃完。
更奇怪了,這根本就不像是結束用餐的樣子。
萩原研二順勢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可屁股還沒挨着凳面,他就在自己幼馴染信息素的混雜間,聞到了一絲極淡的清甜味。
淡得像是幻覺,僅有的殘留轉瞬即逝。
可他分明聞見了,這是來自Alpha的信息素。是在初春風裏搖晃着的風鈴草與陽光下的琥珀石,味道清爽乾淨到不該屬於強勢的Alpha。
萩原研二陷入沉思。
據說信息素匹配度達到一定高度時,AO雙方是能夠互相''看見''信息素的。
那……剛剛逃出去的,竟然是和他匹配度至少達到80%的Alpha?
人緣在Omega和Beta間都非常不錯的Omega內心下意識糾結起來。如果說不好奇當然是騙人的,來自靈魂深處的輕微悸動讓萩原研二甚至有些想出門看看,但是......
要說這樣就想和這個Alpha在一起也不見得。
畢竟如今社會中針對Omega發情期所研發的抑製劑或是暫緩貼都見效極快且毫無副作用,Omega與Omega相戀也都是正常的。
可以說,其實Alpha的用處並不是很大。甚至除了霓虹還在堅持着Alpha優待論,世界上已經沒有多少國家還存在這種''第二性別''歧視了。
萩原研二現下只是純粹的好奇,像是誰拿了根狗尾巴草,在心裏一下下撓着。
松田陣平倒是對於幼馴染的糾結一概不知,既然沒有人逃單,那就繼續填飽肚子。
捲髮青年大大咧咧地拖開椅子坐下。
“話說起來,萩。”他的聲音喚醒了沉思中的萩原研二。
“你真的也要和我一起報考警校嗎?”
萩原研二清清嗓子,將剛剛的插曲拋之腦後,露出平日裏的笑來:“當然啦,我可是很早就下定了決心耶。”
*
開着車一路狂飆回家,長谷川徹半天才安撫好在胸膛里砰嗵直跳的心臟,在車內亂竄的信息素也漸漸平穩下來。
他坐在駕駛座上,狠狠一腦袋磕在了方向盤上。喇叭被短促地按響,在寂靜的夜裏劃出Alpha心中的悲鳴。
好在鱗瀧道場的獨立性與私密性都很高,鳴笛聲並不會打擾其他人休息,否則Alpha的下場可不好過。
被吵醒的只有黑太郎。
“笨蛋!傻瓜!膽小鬼!”
鎹鴉氣呼呼地拍着翅膀飛走了,那個方向有道場統一建造的鳥巢。
膽小鬼Alpha磨蹭了半天,才走回後院。鱗瀧道場的弟子很多,但是留在這裏的卻很少。畢竟對於多數人來說,還有另一個家可回。
但是對於長谷川徹來說,從八歲開始,這裏就是他唯一的家了。
“喲,晚上好啊。”
在Alpha踏進內院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含着幾分戲謔的聲音。男人披星戴月,抱着日輪刀盤腿坐在屋頂上,下巴上的傷疤給他過份柔和的五官添了點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錆兔,與長谷川徹的師父——富岡義勇同為鬼殺隊的水柱。不過Alpha雖說是義勇的徒弟,實際上卻是被他們三人一起教養長大的。
義勇抱着滿身是血的小孩回道場時麟瀧師父剛退休沒多久,於是養小孩的重擔就壓在了他們身上。好在長谷川徹被他的父母教養得很好,最初那陣日子對救下他的富岡義勇更是有着雛鳥情節,無比聽話,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男人從屋頂上跳下來,他的額角還別著少年時期麟瀧師父給他做的祛災面具。那張狐狸面具已經泛着時光的陳舊,但是被保養的很好,一條裂紋都不存在。
肉粉色發的Omega輕巧地落在青年面前,笑眯眯道:“咦,徹,你的身上好像有陌生Omega的味道哦。”
Alpha頓時僵在原地。
本來只是如往常一般隨意地調侃一句,但長谷川徹那不同尋常的反應卻引起了錆兔的懷疑。男人摸了摸下巴,難道說,真的有Omega和家裏與眾不同的小笨蛋近距離接觸過了?
褐發青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可憐兮兮又不敢支吾出聲,看得錆兔一陣好笑。
“竟然真的有啊。”
和富岡義勇不同,大家長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畢竟家裏Alpha的特殊狀況誰都知道,雖說當然不會強迫他和Omega在一起,但是能看到心理陰影有好轉的可能性也不錯。
畢竟長谷川徹並不是天生如此。
“沒,沒......”褐發青年急忙否認,結結巴巴道:“沒有接觸。”
“但是聞到了他的信息素,好可怕。”Alpha有些委屈,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但心臟正充滿活力的在胸腔之中平穩跳動着,並沒有出現之前的那種恐怖的幻痛。
錆兔:“..….”
男人安慰幼崽般拍了拍Alpha的頭頂,哪怕Alpha其實已經長大成人了。
算了,這不是比以往的情況好得多嗎?
年長的Omega突然想起了正事,他也是剛剛結束任務回來,聽到長谷川徹車的引擎聲才特意在這裏等了一會兒。
“明天和我們一起去主公那裏。”
Alpha點點頭,毫不遲疑地答應了,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的眼睛裏滿是信賴。
錆兔沒有忍住,又抬起手。
Alpha已經比養他長大的年長者要高了,卻依舊下意識地將腦袋往對方手掌下湊了過去,臉上還帶着少年人青澀的熱忱,像是只要被摸一下頭就能快樂好久。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