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 墜入深淵
無盡的輝光漸漸遠去。
安莎看着窗外的變化，同時又令目光再次掃過了仍舊在靜靜沉睡的幾個學生。
“異空間——淺夢，已經脫離了在列車上肉眼可見的範圍了，”
她開口說道：
“恐怕再過上一會兒，修格斯號應該就要徹底離開星理會的直接控制範圍了吧？”
與此同時，隱秘艙室內安莎的化身也同步複述了一遍。
孤狼依舊是靜靜地坐在旁邊彷彿不關己事一樣，毫無反應。
專員點了點頭，開口回答道：
“正如您所說的，異空間——淺夢，已經是在修格斯號偏航上的最後一個星理會據點。”
“哦，從你這話里的意思來看，”安莎若有所思地抬起頭笑着問道：“修格斯號的這次偏航——其實連具體的航線，星理會都已經提前預料到了？！”
並沒有立刻作出回答，
艙室內靜悄悄的。
但並沒有等待多久。
“這並非預料，”
也就在這話語響起的同時，窗外的無盡輝光，恰好徹底地消失在列車的尾部！
在一片黑暗且毫無星光的夜空之下，原本保持向下墜落的修格斯號，此刻正行駛在鏡面一樣的水域之上。
專員那嘶啞的怪聲彬彬有禮地糾正道：
“而是因為，除了如今的這條航線以外，祂已經別無選擇了。”
話音落下，
安莎的眉頭立刻一挑，
幾乎也是同時，
孤狼的注意力也瞬間就移了過來。
專員剛才使用的是並非是東夏語，所以兩人從發音上就能立刻明顯地聽出用詞的特殊性！
祂？！
這個絕不可能常用的指代詞.....
然而就在艙室的內部，剛才專員開口的時候，或者準確的說——就是“祂”這個詞響起的那一瞬間，一團又一團不知為何物的漆黑與灰，突然間就憑空浮現在四周。
詭異而恐怖的氣息從中向鄰近的一切事物蔓延開來，那樣子就如同如同，想要同化和感染着什麼。
.........
但異象沒有持續多久。
從另一個方向，突然間就有一團燃燒的火光躍起，驅散了這些不祥之物！
那火光中，散發著溫暖和親切的氣息。
如同母親對嬰兒的懷抱一樣。
“禮魂燭？”
安莎順着火光的源頭，瞥見了在旁邊的桌上不知何時點燃的青色蠟燭，憑藉著自己極其豐富的超凡經驗認出了那是何物。
作為古老者家族的成員，她本身就了解過不少禁忌的秘密。
安莎有着充分的時間和途徑了解這些知識。
然而旁邊的孤狼就沒能認出這怪異蠟燭的作用。
雖然同樣有着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經歷，但他作為個人勢力和壽命短暫的普通人類，在超凡知識的積累上存在天然的不足。
“禮魂燭，那是神話時代的一種特殊產物，”
安莎便向著孤狼開口解釋道：
“因為它的具體作用有且只有一個........”
“.......用於代替活祭，在一些特殊儀式中取悅神明！”
專員的聲音突然響起，代替她說出了答案。
而隨着這聲回答，修格斯號的車身猛然發生了劇烈的顫動。
“但——當儀式的指向目標從明確的尊名和神職轉向某種神話概念時，那麼此刻禮魂燭所對應的目標，就會立刻從某個確切的神明轉向三神器和神跡造物。”
他向著兩人繼續說道：
“在星理會的操作下，類似的儀式就能像現在這樣，隱秘地獲得足以屏蔽神明視線的賜福..........”
“不過，如此投機取巧的方式也存在着明顯的弊端和代價，就比如現在——讓其生效，我們就不可以距離那位神明太過遙遠！”
此時此刻，
就在修格斯號的車窗外。
列車所在的這片怪異的未知區域裏：
——上方是如墨般漆黑的永暗之天，而下方地面則有着赤色的泥土，質地就宛若沾染了什麼粘稠的液體一樣！
在某種不知名力量的遮掩下，
直到此刻，安莎才終於注意到了這四周無比強大的夢魘反應。
她雖然隱約已經猜到了星理會打算幹什麼，但是在目睹到的瞬間，還是不免會有些愕然。
孤狼的目光這個時候，自然也死死盯住了窗口驚道：
“這裏是........夢界？！”
專員沒有說話，但保持沉默此刻也就是一種回答。
偏離航線的空間列車，從無數的異空間中向下墜落，最終擱淺在了人類淺意識的深淵——夢界裏。
從現實到夢境，
從物質到意識，
這多少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但在星海市的事件里，
尊長者的所作所為就已經證明了，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夢和現實的邊界，從來就不是涇渭分明的。
直接以物質的方式進入夢界並非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但關於夢界的細節，
即使是安莎，了解的也不是很多。
因為，無論是白銀伯爵，還是星理會似乎都在以各種方式隱瞞他們所知道的夢界真相。
哪怕是她也不被允許了解。
而菲靈那邊，
——我們親愛的店長姐姐只是對着安莎微笑了一下，下一秒，壺中的茶水平白無故地消失了大半。
如此明顯的異常.....
安莎當時就明白了，這肯定是個相當要命的問題，再問下去也毫無意義。
但關於神明方面的知識，
那些神話時代的真相，
作為始祖莉莉絲的賜福者，
她必然知曉。
“也就是說，星理會這一次的目標是祂？”
安莎的目光看向了窗外的夢界說道：
“昔日的夢境之神，幻夢的造物主，夢界的永恆主宰，此世最後的兩位存世神明其一。”
她停頓了一下，接着補充：
“但同時也是諸神隕落的始作俑者，夢魘們的造物主，夢界入侵的根本源頭。”
“一個被星理會明確認定為了邪神，其任何可能行為都視為夢界入侵災害的預兆，移動天災。”
“幻夢主——修爾！”
“強行繞過星理會來控制修格斯號和三神器，”
專員依舊冷靜自若地說道：
“毫無疑問，這自然是只有一位真正的存世神明，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您依舊搞錯了重點，錯將星理會的手段當做了目的。”
“手段和目的？”
孤狼突然插話冷冷地問道：
“你是指，對付這個邪神的行動，依舊只是完成目的的手段？”
“是的，”
專員回應道：
“並且，只有通過這樣的特殊手段，我們才能從夢界裏找到真正的目標。”
“另外，巧合的是，星理會的目標恰好與您過去的經歷有着一定的關係，孤狼先生。”
“如果檔案里沒寫錯的話，在幾十年前，您曾經居住在東夏的一座........名為山城的城市，對嗎？”
從上車開始，
孤狼的情緒變化就一直不大。
他幾乎像是鋼鐵一樣冰冷，
哪怕是遇見上校，同幾個學生交流，又或是列車上發生了難以置信的事情。
孤狼的臉龐最多也就是小幅度的變化一次。
但當專員那嘶啞的怪聲將“山城”這個關鍵詞吐出的瞬間——熾熱的火就再度從他的眼瞳里點燃了。
孤狼的表情第一次有了明顯的變化，但卻難以形容，就好像變得更加純粹了。
那彷彿是單純地想要殺死什麼一樣。
“具體情報來自守密者軍團的調查員，以及東夏超管局的一位叫柏鳶的女士誤入夢界時的發現，”
專員說道：
“調查員和柏鳶女士都在行走夢界的途中，碰巧看見了來自山城的建築殘骸。”
“由此星理會重新進行了進一步的計算和測定，我們確認——同另外兩個被靈魘教團推入夢界的城市不同，山城至今依舊穩定存在於夢界深處，其內部可能存在有倖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