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崩潰
可惜這一切不僅僅是一場噩夢，還是一場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噩夢。
唐嫣然趕到醫院時等待她的卻是一張整齊的病床以及病床上蒙上了白布的母親，床上的母親像是冰冷得沒有任何溫度。
“不！”唐嫣然沒有撲到那張病床上，她緊緊的抓住院長的手帶着最後一絲希望問道：“院長，那不是我媽媽對不對？”
“我媽媽在別的病房裏是不是？”
“你一定帶錯了病房，我媽媽不可能躺在那張床上，不可能……”
院長痛苦的閉上雙眼，他實在不忍心開口把這個噩耗告知眼前這個因為悲傷而語無倫次的孩子，但作為一名醫生他還是要殘忍的讓病人家屬面對現實。
院長嘆了口氣，道：“病情惡化得太突然，竟然迅速的奪走了你媽媽的生命，怎麼搶救也沒用……”院長伸手扶住唐嫣然，艱難的開口說道：“小唐，節哀順變吧！”
“院長你瘋了嗎？”唐嫣然用力推開院長，不願面對現實的吼道：“我為什麼要節哀？我媽媽又沒死，你不要胡說八道！”
一旁的陸柏軒心疼的上前擁住唐嫣然，任憑她失控的雙手捶打在自己身上，身體這一點點疼痛算什麼呢？這遠遠比不上唐嫣然的喪母之痛。
他也曾經經歷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所以唐嫣然此時的心情他能夠深刻理解，他也知道此時的她是最脆弱、最無助的，所以他大方的提供自己的身體給她當人肉發泄機。
一直捶打着陸柏軒發泄的唐嫣然終於累了，垂下雙手無力的靠在陸柏軒懷裏，許久她木然的掙脫他的懷抱，一步一步的朝靜靜趟在床上的人兒走去。
唐嫣然走到病床前依舊木然地伸出手想揭開那張白色地床單。但她地手卻懸在半空中久久不敢落下。她害怕揭開后要面對地那個殘酷事實。她害怕她地呼喚再也喚不醒床上地人。
她不想看到那張慈祥地臉失去喜怒哀樂。不想看着她地表情永遠地定格在那一刻……
有太多地不想。太多地不舍和太多地不願。
但事實依舊是殘酷無情地。你不去面對並不代表它就沒有發生過……
見唐嫣然沒有勇氣面對現實。陸柏軒牙一咬狠心地抓着她地手替她揭開白布。那張蒼白慈祥地容顏毫無預兆地暴露在唐嫣然地眼底。
站在一旁地院長善意地說道：“你媽媽走地時候很安詳。沒有太多痛苦。”
唐嫣然聽了沉默不語，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母親緊閉的雙眼，她睡得那麼的安心和寧靜，一點都沒有生離死別該有的痛楚。
“你媽媽說，她一定要走得很安詳，否則她的然然看了會傷心……她讓你不要太難過，她說你要快點振作起來嫁人給她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外孫。”
淚不聽使喚的滾出眼眶，一顆接一顆的滴在白色的床單上，面對院長轉達的母親彌留之際留下的話語，唐嫣然除了無聲的哭泣沒有任何言語。
看着唐嫣然瘦弱的雙肩因為哭泣而抽搐，陸柏軒伸手按住她的肩頭，說道：“嫣然，事實總是無比的殘酷，但我們卻依舊要堅強的面對。”
唐嫣然的脆弱讓他很想替她去承受這一切痛楚，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落淚，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的陪伴在她身邊。
“我怎麼可能堅強呢？我唯一的親人永遠離我而去了……”
唐嫣然靜靜的望着陷入永遠沉睡中的母親，依依不捨的伸手輕撫過她蒼白的容顏，歇斯底里的尖叫最終轉變為低喃：“媽媽您別怕，我會讓醫院給您用最好的葯。”
“媽媽您不要擔心醫藥費，然然會賺很多錢來給您治病，我們不會被醫院趕出去的。”
“媽媽您不要怕化療的疼痛，然然會在一旁陪着您，您一定會好起來的。”
“媽媽，你睜開眼和然然說說話好嗎？然然的心好怕好怕，您不要丟下然然一個人。”
“媽媽、媽媽……嗚嗚嗚……”
母親的沉默終於讓唐嫣然哭了出來，她知道再怎麼逃避、再怎麼發泄她的媽媽也不會再醒過來了，她知道這個世界從此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的一人了。
“媽媽，你不要然然了嗎？別把然然一個人留在這裏，然然好孤單、好害怕……”
唐嫣然心酸的話語催人淚下，陸柏軒此時此刻才明白唐嫣然拚命貪錢、賺錢、省錢的真正原因，她為了省下一百塊車前徒步上山只是想給媽媽多買一點葯，她騙取了他的五十萬也只是為了填補那龐大的醫藥費。
他的小嫣然身上背負的擔子竟是這樣的沉重，她那麼柔弱怎麼支撐得起呢？
想到這一切陸柏軒心疼的把唐嫣然抱在懷裏，用自己的手緊緊握住她冰涼的小手給她站起來的力量。
陸柏軒的擁抱讓孤單無助的唐嫣然在絕望的汪洋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反握住陸柏軒的手偏執的追問道：“為什麼我那麼努力賺錢讓媽媽能用最好的葯，她最終還是離我而去了？”
“嫣然，有些病並不是吃藥、用藥就會好的。”陸柏軒看到唐媽媽的頭髮已經掉光，心裏也多少知道那是因為化療所致，而一般需要化療的病只有癌症。
“可賺錢給媽媽治病是我一直以來的全部信念和支柱，我拚命的賺錢就是堅信有一天媽媽她會好起來，可為什麼媽媽沒有好起來呢？”
“嫣然，”陸柏軒柔聲喚了唐嫣然一聲，抬起她的臉讓她同自己對視，隨後認真的問道：“你媽媽得的是癌症吧？”
唐嫣然點頭，陸柏軒繼續說道：“癌症是要不斷的做化療才能延續生命，對嗎？”
唐嫣然再次點頭，她的媽媽已經做過了好幾期的化療了，不但每一期的醫藥費都十分昂貴，最讓唐嫣然心痛的是媽媽每一次都要忍受那錐心般的疼痛。
“化療的時候媽媽是不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陸柏軒問出了唐嫣然心中所想，她再次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
“你媽媽年紀那麼大了，你有沒有想過她要付出更多的精神和毅力來承受化療帶給她的痛楚，”停頓了下，陸柏軒換了一種方式開導唐嫣然：“也許現在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另類的解脫，至少她不用再忍受化療帶給她的痛楚了，她的生命可以剔除所有病痛在天堂里延續下去。”
“難道你不希望媽媽擺脫病魔的折磨嗎？”
“她雖然離開了你，但卻在天堂上看着你、守護着你，她的心永遠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天堂？守護？”唐嫣然睜大眼一臉迷茫，怔怔的望着陸柏軒問道：“媽媽真的在天堂看着我？她不再受病魔的折磨了？”
“是的，所以你一定要活得快快樂樂的讓她看到。”陸柏軒像哄小孩般的哄勸着剛剛喪母的唐嫣然，希望自己的安撫能夠熨平她內心的痛楚。
唐嫣然似乎被陸柏軒的話語說服了，她忍住心中的悲傷握住媽媽的手，輕語道：“媽媽，我一定會幸福的，你一定要在天堂里陪着我一起享受幸福哦！”
恍然間唐嫣然似乎看到沉睡的母親嘴角漾起一抹欣慰的微笑，她似乎感受到母親的大手輕輕的撫摸着她的發頂，讓她不要那麼憂傷、讓她開開心心的活下去……
這份幻覺讓身心疲憊的唐嫣然靠在陸柏軒懷裏沉沉睡去，此時此刻陸柏軒的懷抱讓她疲憊的心有了一個依靠、避風的港灣，她似在他身上找到了那份只有母親才能帶給她的踏實感。
但願這樣的感覺能夠讓她在夢裏和媽媽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