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嘴不吐象牙(1)

狗嘴不吐象牙(1)

“俗世之人,追逐的不過是些過眼雲煙。”

軟塌上的人捧着一卷帛書,懶懶散散地窩着,在緊閉着門的大院子裏曬着秋日的溫暖陽光,臉上也帶着無比愜意的表情,倒是顯得剛剛的一句感嘆好似錯覺一般。

“暄娘,吃糕點了。”這時從側屋裏走出來一個白裙少女,她手上端着一小盤精緻的糕點,上頭還飄着幾縷熱氣。

“屋裏吃還是在外頭?”少女嘴上貌似還在商量着,腳步卻是一刻不停地往主屋裏走去——或者,不說房屋,叫做宮殿倒更合適一些。“你曬好久了,會暈的,不如進屋吃吧。我放桌上了哦,記得進來吃。慢慢吃,別吃太多,我還在做糯米糰子呢,你小心等會吃不下……”不過是走路的短短几秒內便說了好幾句話,少女語氣輕快,不單手腳不停,嘴皮子也動得歡快。只是說話的人聲音清脆,讓人厭煩不起來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被叫做暄娘的女子在她出來時便聞到了桂花糕的香味,她迅速翻身起來,看了一眼手頭的帛書後隨便一卷就拋到了榻上,再隨手掀了毯子,雙腳落地,沒什麼形象地套了鞋子便快步進屋。

彼時少女恰好放完糕點,轉身看見暄娘這隨性無比的舉動不由得暗暗搖頭。兩人一進一出擦身而過,一顆頂着捲髮看着就毛茸茸的小腦袋迎面而來,鳳暄忍不住就上手揉亂了少女的一頭捲毛,而後又迅速地在瞪視下正經無比地走到了桌邊坐下,規規矩矩地挺直腰背坐着。

錯身而過的女孩子捂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腦袋跑了好幾步才停下,轉身瞪了喧娘好幾眼,她嘟着嘴,喉嚨里發出細聲細氣的嗚聲,看上去有點委屈。不過裏屋的人倒是已經上手吃起了糕點,雖然是規矩地坐着可卻完全無視了她準備的筷子。

“別急……”少女喊了一半默默地住了口,改成了低聲的嘀咕,“好么,倒是直接上手了啊,之前還讓我準備筷子……真是的。”

好氣又好笑地搖搖頭,隨後少女默不作聲地去了院子裏收拾東西。她撈起毯子掛在臂彎里,又撿起隨着毯子一收掉下來的帛書,盯着上面的字看了許久,吶吶:“通……治?什麼什麼?史?”

她又記起剛剛出來時聽見的什麼話,不過反正她是不懂暄娘看着這書是怎麼能得出那番感慨的,更不知道倒着看這書的人能從這書里看出來什麼。隨後她又看了看屋子裏坐得端正的人,不由懷疑起來:放着邊上的筷子不用,急切地上手捏糕點的人真有資格說這話?

“說得你這個非俗世之人追求的就不是這點‘過眼雲煙’一樣。”少女暗自撇撇嘴,收了東西放好,隨後嘴裏又念叨着好些糕點的名字,匆匆地跑去了側屋。“桂花糕做好了,蒸籠里小包子應該快熟了,接下來是糯米糰子,再做點水晶餃子好了?”她掰着指頭,算了算后踏進屋裏,“暄娘吃倒是吃得下,不過更喜歡種類多些……唔,改明兒再找人學學別的吧。”

這邊小廚娘忙碌得開心,主屋裏吃的人就更加沒什麼意見了。

鳳暄慢慢地咽下最後一口糕點,之前少女嘀咕的話盡數被她收進耳中,她默默地在心底補齊剛剛的話,“超脫世俗的人嘛,哪有超脫世俗的人?笑話。”她端着架子,擦過手后又慢慢地踱步出來院子裏,繼續悠閑地窩下來,倒拿着帛書蓋在臉上,“哎,這日子過得可真是舒爽啊。”

鳳暄悠然自得地又閉眼小憩起來,像只慵懶的貓。

少女從側屋的灶子裏探出頭來,

忍不住又想念叨起來。不過鳳暄沒給她這個機會,隨手一個閉口咒就甩在了少女的臉上,翻過身來時眼睛都沒睜開,紅潤的薄唇張張合合:“滾滾,快點做糕點去。我餓。乖,等會再給你解了術,現在讓我再睡會。”

“……”滾滾用手掰了掰黏在一起的嘴巴,也不是第一次聽到這話、第一次被封口了,她默默地在心頭給鳳暄記了一筆,回過身去不理她了,“嫌棄我嘮叨還惦記着我做的糕點?哼!哼哼哼。”滾滾站到了小灶子前面,心底天人交戰:咸糰子好還是甜糰子好?

她默默地想了想鳳暄一貫嗜甜的口味,眼珠子轉了一轉,被黏住的嘴巴勾起一個甜甜的笑容:“反正暄娘不怕壞肚子,哼哼哼。”

而外頭軟塌上的人對此毫無所覺,鳳暄偷偷地睜開一隻眼睛瞄着滾滾進了廚房的背影,不由舔了舔嘴唇懷念剛剛才進自己肚子裏的桂花糕,心想這種季節吃桂花糕十分應景,就是可惜現下沒有月亮可以瞧瞧。“不過,這陽光也湊合吧。”鳳暄打了個哈欠,再把側臉上的帛書挪了挪位置,這次是真的安心地眯眼睡去了。

她額上的帛書被風微微地掀開,一頁一頁地輕輕掀過,一幅又一幅不堪入目的圖畫就被翻開又蓋過。

鳳暄沒告訴滾滾的是,她認不得的那個字是一個“艷”字。不問便不答,問了看心情答,鳳暄覺得這樣做完全可以,反正滾滾實際上對看書認字也沒什麼興趣,或者說沒這個天賦也行。“何必過分地苛求一隻毛糰子呢?”快要睡過去的鳳暄闔着眼,想起滾滾小時候對着大片的帛書、竹簡委屈地皺着小臉要哭不哭的樣子,忍不住笑彎了眼睛,隨後再無心理負擔。

她翻了個身,帶着對滾滾小時候的回憶,便真的睡了過去。

……

夢裏一片光怪陸離,鳳暄睡得不甚安穩。

榻上的女子咂咂嘴,隨後眉頭皺起,慢慢地彷彿覺察到了點什麼,她睜開眼睛,發現已經是快到正午的時間了,日頭懸在頭頂上,卻仍舊是暖洋洋的,不見熱意。鳳暄伸了個懶腰,額頭上的書帛稍不注意便開始下滑隨後“啪嗒”一聲摔在榻上,刺目的陽光就直直地撒進眼底。

“哈……”於是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在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哈欠后,鳳暄眨眨眼,眼角帶上點水潤的色澤,她翻身坐起,隨後晃了晃腦袋,耳邊垂下來一縷烏黑的頭髮。“滾滾,”帶着點剛醒的沙啞聲音在院子裏響起,鳳暄望向主屋裏,桌子上是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模樣,並沒有她想像中的一碟碟鋪開的熱騰騰的糕點用繚繞裊裊的煙霧向她招手,於是鳳暄便疑惑地提高了嗓音:“滾滾?”

屋裏屋外一片寂靜,鳳暄等了幾秒都沒聽見預想中那道嘰嘰喳喳的聲音,廚房裏安安靜靜的,房門倒是半掩着,然而糕點的香味卻源源不絕地飄蕩出來。正是這股味道叫醒的她。鳳暄使勁地嗅了幾下,臉上的疑惑就被滿意的神色所取代:她倒是聞不出都是些什麼糕點,但是絲毫不做假的甜膩香味很好地滿足了她睡前的期待。

“滾滾,你都做了什麼啊?”鳳暄套上布鞋,一邊走向廚房一邊忍不住開口問到。

廚房裏仍舊靜悄悄地,小廚娘不知道又在忙活些什麼。鳳暄也不在意,她抬起腳尖點在門檻上,“滾滾,小糰子?”鳳暄在門口時又喊了兩聲,把手搭在了房門上,“我可進來啦,我真的進來啦。”她嘴上喊得遲疑,動作卻是一點都不慢地推開了門,“滾滾?”

側屋裏抬眼望去空無一人。這間被滾滾當成廚房在使用着的廂房寬敞無比,特別是在那個嘰嘰喳喳忙忙碌碌的小廚娘不在那幾個灶台間輾轉忙活的時候。鳳暄愣了一小會,她一時之間差點沒意識到這間屋子便是滾滾連續呆了幾日又琢磨折騰出好些糕點的廚房。

假如屋內側邊靠窗的灶台上沒有那籠仍在冒出肉香的小籠包的話。

當然,光有小籠包是不夠的,不論是以滾滾的興奮勁而言,還是從鳳暄的食量而言,那都不太夠。鳳暄探頭隨意地瞄了眼裏屋,確定滾滾確實不在屋裏,“這倒是奇怪了。”她走到灶台邊,看着蒸籠上繚繞的煙霧還有底下燒着的幾根柴火定了定神。

“好像是熟了吧……”她有點不太確定,兩隻手相互捏了捏,再看了眼蒸籠周圍冒出來的霧氣后,鳳暄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就毫不遲疑地循着糕點的甜香氣味走到另一個灶台邊上。幾個裝着麵粉精糖的袋子整整齊齊地堆放在台上,靠着一個乾乾淨淨的木盆子,盆子裏又放着洗好了的糕點籠子。灶下的柴火已經熄滅了很久,而蓋得嚴實的鍋里有着鳳暄熟悉的香氣。

鳳暄揭開蓋子,眯着眼睛俯身深深地吸氣,臉上寫滿了滿意的神色:“是桂花糕呢。”鳳暄先咬了半口桂花糕后才不緊不慢地起身,隨手把蓋子放到一邊便空出手來將糕點端出來,她心裏又將滾滾誇了一遍。

轉身的時候鳳暄眼角瞥見了一旁的水缸,於是邁出的步伐便是一頓。鳳暄三兩口便將手上的糕點咬下,舔着手指頭的時候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不遠處蒸籠上冒着的熱氣,在瀰漫的肉包子的香氣里鳳暄緩緩地放下了手上端着的糕點盤子……

再次跨過廚房房門的時候,鳳暄端着的就換成了一盤堆得冒尖的肉包子,香氣裊裊。鳳暄站在走廊上,有些艱難地張着嘴巴咬住一小半的包子,“嗷嗷嗷,呼……燙燙燙!”剛出爐的包子餡兒燙得她感覺牙根都在隱隱作痛,於是不得不稍微仰起頭不敢咬得很緊,接着又舌頭一抽一抽地呼氣試圖吹涼它。

也就是她抬起頭的時候,原本只露了一條小縫隙的院門“吱呀吱呀”地被人推開了一些……

“呃,等等,睡下的時候門是關着的吧?”鳳暄跑了下神,隨後張開嘴,把叼着的肉包咬進嘴裏。被她注視着的門縫中不合時宜地探出了一個烏黑的小腦袋,短短的頭髮有點軟趴趴的樣子,發尾卷得很厲害。鳳暄看着這小腦瓜上的捲髮有點出神:“小糰子?”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鳳暄才發現一個肉包子已經脫手而出,劃出一道弧線朝着那顆腦袋瓜子飛去:“……”

“完了,習慣性地丟了個包子過去……”鳳暄臉上的表情有點尷尬,反應過來的她訕訕地又招了招手。

凌空而來的肉包子突兀地停在了半空中,小腦袋反應慢半拍地緩緩抬起,看着在半空中詭異地停着的肉包子,她想了想,皺皺鼻子,懵懂着張開了嘴試圖等待那個包子飛進嘴裏……

但顯然有另一個人比她反應更快。

包子飛過來的數秒內,只聽到“嗷”一聲彷彿是錯覺般的急促的犬吠聲過後,清晰的“嗚嗚”聲就在院門邊響起了——鳳暄聽着這聲音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清晰地看見了某個女孩子從院門背後探出頭來,一口咬空后忍不住牙疼地嗷了一句,隨即又迅速地把頭縮了回去,聽這一抽一抽的聲音肯定是生氣了。

“滾滾?你在門后?”鳳暄往前走了一步,又看着某個張着嘴等吃的小女孩忍不住笑出了聲,她招了招手把半空中的肉包子捏在手裏,隨後蹲了下來,笑意盈盈地詢問道:“哎呀,過來吃包子嗎?小可愛。”

“不在!不吃!喧娘你太過分了!”小小的女孩子還沒來得及回答,門后便再次探出一個腦袋來,嘟着嘴咬牙切齒的小模樣看得鳳暄彎了眼,“你還笑!都怪你!又這樣扔肉包子!還當我是小……小時候嗎!”滾滾說到一半及時地收了口,順帶還有點心虛地看了眼下巴底下的小女孩。

彷彿感覺到滾滾的視線一般,女孩子仰頭對上了滾滾泛着水光的烏黑大眼,小女孩眨了眨眼,隨後她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應和些什麼;她一隻手扒在合上的門邊,另一隻小手撐在門檻上,就猛的想站起身來……而此時正把下巴擱在女孩子頭上的滾滾彷彿就已經預見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似的,她張開嘴結果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急促的“哎”隨後就換成了拉長的一聲吃痛聲:“嗷!嗚……”

剛伸出一隻小腳跨過門檻的小女孩就拿了自己的小腦瓜子在滾滾下巴上使勁磕了一下,只一瞬間就兩隻大眼睛泛起了淚花,兩隻小手捂着腦瓜子“嗚嗚嗚”地跌坐在門檻上,看上去委屈得不行,也顯得可愛無比。而另一位當事人則再度把頭縮了回去,在門后托着自己的下巴嘴裏嘟嘟囔囔地叫着,由於還在小心着不去磕着自己的牙齒所以說話也就含糊不清的,也就鳳暄隱隱地猜到了某個傢伙肯定又怪到了自己頭上。

但站在走廊上的罪魁禍首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

午後的陽光明媚一片,陽光大肆地撒在這深宮中寧靜的院落里,門檻上跨坐着的小姑娘兩隻小胖手捧着包子啃得津津有味,她瞧着院門內台階下的少女鼓着臉衝著走廊上的女子嘰嘰喳喳地嘮叨了一大堆東西,而女子則笑眯眯地不緊不慢地吃着包子,仔仔細細地啃完手裏的包子后才不慌不忙地伸手揉亂了台階下少女那一頭捲髮。

不過,她用的是剛剛還拿着包子的那隻手。

院子裏安靜了那麼幾秒,隨後是滾滾更加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院子裏面響起:“你又揉我的頭!手還沒洗?!啊啊啊啊!喧娘你太可惡了!”少女頂着頭上的手強硬地抬着頭,努力瞪着眼看她,鼓着腮幫子顯然是氣得狠了,喉嚨口還“嗚嗚”地發出好似威脅的聲響。

“我告訴你我會咬你的!一口下去能見血的!”滾滾仍然堅持着瞪她,一臉“我很兇”的表情,當然她也說出來了。

鳳暄神色微妙地更加用力地揉着滾滾的腦瓜子,半點沒有鬆手的跡象。如果擼毛都解決不了的事情,那就擼得久一點就好——畢竟是將滾滾從小養到大的人,鳳暄十分清楚這一點。

“真的會咬你的!真的要咬的!”滾滾仍然堅持。

然後鳳暄開始用她那沒洗過的手順着毛擼,甚至在滾滾尖尖的帶着絨毛的耳朵上捏了幾把。然後原本還凶着的姑娘就肉眼可見地開始溫順了起來,在語氣上變化得尤為明顯:“哎,左邊左邊,再過去一點。唔……”滾滾十分享受,甚至微微地低下頭把另一邊耳朵湊上去。“嗷,喧娘真好,唔……”

坐在門檻上的小姑娘埋頭在肉包子上咬了一大口,鼓着腮幫子扭頭看着院內的兩個人,一大一小,擼毛的以及被擼毛的看上去都很自得其樂的樣子。特別是被揉着腦袋還一邊在不停地說話還夾着點舒服地感嘆的滾滾,小姑娘看着看着總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認真思考了會,想起了去年那隻見過兩面的小狗,髒兮兮地又蠢又瘦小,就是一雙眼睛濕漉漉地看上去很是可愛又可憐;小女孩把最後一口肉包子塞進嘴裏,想起那時她也是把同樣的包子餵給那隻小狗,就像是今天,隔着窗戶對望時,滾滾向她遞出一塊甜甜的糕點一樣……而那隻小狗,也同樣是在被她揉着頭的時候會撒歡似的低頭蹭蹭,屁股後面的狗尾巴會甩的特別起勁……

可也就只見過兩面罷了,一次初見,一次送別。

小姑娘晃神了一會,再回過神來時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有些呆住的樣子;隨後她舉着手,站起身來“蹭蹭蹭”地就跑向了滾滾那邊,伸手就抓住了一大把的毛,甚至還是跳起來才拽得住的一戳毛。

“……”鳳暄看着“嗷”一聲就往自己身後躲得嚴實的滾滾,順帶地把某個做了壞事的小女孩臉上的懵懂神色看了個一清二楚。鳳暄臉上的表情便微妙了起來。她身後的滾滾就算躲着也還在輕聲地念叨着,就是內容聽上去很可憐,“嗷,好疼好疼。今天好倒霉哦……先是磕了下巴,現在還要被扯尾巴毛,嗚嗚嗚,好疼……”鳳暄聽得好笑,稍稍轉頭看了眼滾滾,目光在她那一頭雞窩頭一般的頭髮上停頓了一會,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鳳暄蹲下身,在台階上對着小女孩招手。她身後抱着一條雪白毛色的蓬鬆大尾巴正在小心翼翼地擼毛的滾滾就措不及防地跟台階下的小女孩對上眼,小女孩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她握着拳頭攥緊剛從人家身上扯下來的毛就舉高了伸向滾滾的方向,她稍稍張開口,然後就聽見一聲“啊!”的慘叫以及聽上去就很疼的摔倒在地的聲音。

“……”鳳暄緩緩地將目光從小姑娘的臉上移到她身後,院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了一半,然而這推門的人現在卻正軟軟地癱在地上,從這僕從那趴在地上的身形以及被門檻生生抬高的腰間來看,很顯然,將人嚇昏過去的罪魁禍首就是正抱着自己尾巴懵逼着的滾滾了。鳳暄掃了滾滾一眼,小廚娘便眨巴着眼睛放下了自己的尾巴,瞄了瞄喧娘那仍舊從容的臉色以及院門口趴着的人,她後知後覺的才領悟到自己闖了禍,悄無聲息地又變回了那個乖乖巧巧的少女模樣。

滾滾突然的變化讓小女孩看得直發愣,於是好動的小孩子便“噔噔噔”地蹦上了台階,隨後追着滾滾繞了鳳暄一整圈,在滾滾跨步就躍下了台階之後,她就拽緊了鳳暄的裙角停了下來。不過這回她可看清楚了,剛剛的那一大條毛茸茸的雪白尾巴是真的不見了。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右手緊拽着的白毛,又抬頭看了看佇立着的鳳暄,隨後歪着頭繼續打量着正站在院門口的姐姐。

鳳暄注意到這女娃娃好奇的目光一直盯在滾滾的屁股上,而院門口的滾滾還兩手撐着膝蓋,半是蹲着半是站立地杵在倒着的僕從前面,嘴裏絮絮叨叨地,“這是死了嗎?沒死吧?這是暈了嘛?”滾滾盯着人家的側臉,白粉白粉的鋪着一層脂粉,完全看不清這人的臉色,於是臉色由驚轉懼,一雙利索的嘴皮子也毫不停歇:“不會真死了吧?臉好白啊,喂!醒醒?死了沒?哎?不是我故意嚇你的啊,我可什麼都沒幹啊。不關我事的哦,要怪就怪你自己哦……我真的是無辜的……暄娘保佑,殷爹保佑,你要是變了鬼可不要找我啊,我很怕鬼的,鬼可嚇人了……”

鳳暄站在台階上無聲地笑彎了腰,看着自家的傻狗崽子在一個暈過去的人面前嚇得思維發散到天際,腿邊的小女孩更是踮着腳提着裙邊費力地挪下了台階,鳳暄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是有趣極了。

特別是在小女孩拉起滾滾的裙擺把頭探進去找那條被藏起來的雪白的尾巴之後。

鳳暄站在台階上,僅僅是站着都顯得姿態優雅,然而卻並沒有與這優雅相稱的莊嚴氣氛,院子裏滾滾還在羞憤地拉扯着裙子,她在一聲驚叫后就開始了越發喋喋不休地說教,而被說教的小女孩則用無知又好奇的眼神回敬她,滾滾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非同一般的威脅感並且為此不知所措……

而地上趴着的人假如還有意識,大概會更加無措……

鳳暄在台階上吹着微風眯了一雙鳳眼,神情愉悅,她看着院子裏的兩個女孩子,眼神柔軟,“真可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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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閣:雜談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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