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返

一周后。

“02，06，08，11，25，33，08。”

“02，06，08，11，25，33，08。”

“02，06，08，11，25，33，08。”

……

蘇木林的母親孫露用微微顫抖的手捧着彩票，一遍又一遍將雙色球的頭獎號碼與它對比，彷彿是生怕自己一走眼，那彩票的號碼就變了一樣。

在檢查了不知多少遍后，她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確是中了頭獎，意外的500萬從天而降，讓這個一輩子勤勤懇懇的女人激動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下一刻，她顫抖地沖向下一個房間，對着老公喊道：“中了，真的中了。”

正在划著手機的蘇勤一愣，抬頭問道：“什麼中了？”

“彩票啊，彩票！前幾天咱兒子纏着我非要我去買雙色球，居然真的中了！”

“什麼？”突然的喜訊讓蘇勤楞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幾秒鐘后，他便從床上一躍而起，從孫露的手中拿過彩票，接着開始比對起來。

緊張，嚴肅，吃驚的表情在他的臉上一一掠過，最終化為喜悅和激動。

咔噠咔噠，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蘇木林回來了。

門剛一打開，孫露便迫不及待地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蘇木林，要將這份喜悅也傳遞給他。

“兒子啊，托你的福，彩票中頭獎了！”

“媽，你抱得太緊了，我要喘不過氣來了。”

孫露鬆開了手，她發現蘇木林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那麼高興，他正在笑，但養了他十七年的母親一眼就能看出他笑容中的勉強。

“兒子，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怎麼不開心啊？”

“沒事，就是學習太累了，我想先睡了。”

蘇木林的低沉立刻衝散了家裏瀰漫的那股喜悅，剛剛還喜笑顏開的夫妻二人此刻也有了一絲愁容。

真的只是太累了嗎？

但蘇木林的父母並沒有過多地追問，而蘇木林則是草草地洗漱后便進了房間，躺在床上，盯着眼前一片虛無的黑暗。

之前所見不是夢境，而是未來。

如果有關大學的那一段是未來的話，那五百年後的那一段時間呢？

未來的楚玲究竟去哪兒了？

………….

各種想法在蘇木林的腦海中盤旋，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黑暗，彷彿要從中尋出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白光從他的左側傳來，他轉頭一看，只見是帳篷被掀起一側，讓清晨的一縷微光漏了進來。一個扎着馬尾的黑衣女子出現在那裏。

是林燕。

“喲，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之前你自己把自己撞桌角昏過去了，我們把你移到帳篷里了，你還記得嗎？“

蘇木林緩緩地從帳篷中坐起，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女子，隨即便明白過來，這裏是自己的第一次“奇怪夢境“的時空。

他走出帳篷，開始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原野，堅硬的土地上，不時能看見雜草與灌木。東方的天空微微泛白，與頭頂的夜空在交界之處染出一層好看的漸變色。而在不遠處，那位高大的金髮男子貝恩正在烤着幾隻兔子，火堆上，金黃的兔子泛着油光，飄來陣陣香氣。

蘇木林向著貝恩走去，林燕跟在他的後面。察覺到二人的到來，貝恩抬起頭，露出一個微笑：“早上好啊。”

蘇木林和林燕也依次向貝恩打了招呼。

“愛麗絲還沒有起來嗎？”林燕將頭向一個紅色的帳篷揚了揚。

“嗯，等肉烤好后我去叫她，現在讓她再睡一會兒吧。”

林燕是不愛說話的類型，而蘇木林現在處於迷茫混沌的狀態，於是在幾聲招呼后，寂靜再次籠罩了三人，只有跳動的火焰再木柴中噼啪。

半晌，貝恩打破了這份寂靜。

“那個，你現在還有自殺的念頭嗎？“

“我沒有想自殺，我只是想從夢境中醒來。“蘇木林有些不耐煩地答道，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盯着貝恩看到。

“你明明是西方人的面孔，為什麼會說中文？”蘇木林猛地站了起來，把貝恩嚇了一跳。

“回答我。”此刻的蘇木林也顧不上禮貌不禮貌了，連續地時空切換讓他迷茫無比，此刻的他只想找出bug來證明這個世界是一場夢。

而眼前就存在着一個很明顯的bug，就像在漫威電影裏，全宇宙的人都在說英文一樣。

“我，我一出生就學了啊。”貝恩緊張地看着蘇木林，生怕他再次發神經。

“請你冷靜一下，我來解釋。”一旁的林燕突然開口，蘇木林隨即轉過身來，正對林燕，等着她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洗耳恭聽。“

“故事要從一千年前說起……“

一段不可思議的歷史被林燕娓娓道來，在她的描述中，這個黑暗時代的冰山一角向蘇木林緩緩掀開了它的面紗。

“2025年，一場災難席捲了全球，在那場災難中，九成的人口消失了。“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隨着那九成人口一起消失的，還有人類熟知的生存環境，在那場災難之後，各種人類理解不了的生物與現象開始出現，而其中最恐怖的是，人類會莫名發瘋，而發瘋的人類，則會產生各種身體上的異變，甚至最後完全變成怪物。”

“幸而這時，聖樹出現了，在聖樹的周圍，人類不會異變，人類在聖樹的周邊建立城市，得以延續，這種情況下，國家也失去了意義，而中文人口佔據總人口的半數，所以中文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官方語言。”

林燕口中的歷史過於離奇和荒誕，比起歷史，蘇木林絕對它更像是小說中的劇情，但眼前的無垠荒野與身後的破敗遺迹又彷彿在向他證明着這段歷史的合理性。

沉默許久，蘇木林開口問道：“那這裏是在聖樹的作用範圍內嗎？“

“不是。“

“那你們有變成怪物的風險？“

“我們會定期注射一種名為‘神經凍結’的鎮靜劑，可以抑制那種瘋病，當然，成功率並非百分百。“

“你們是在探索未知區域嗎？“

“算是吧。“

“那，你們就是為人類開荒的英雄嘍。”蘇木林由衷地感慨到。

林燕愣了一下，隨即罕見地笑了出來，蘇木林沒想到她那張冰山臉上居然也能露出笑容。

但那並不是受到認可的開心的笑，相反，那笑容里混合著苦澀，無奈，與自嘲。

“我不知道你那個時代是什麼情況，讓你對我們有了一些奇怪的誤解。我們並不是什麼自願拓荒的英雄，只是一群還不起債而被迫來為‘進步’拓荒公司送死的倒霉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