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異世界的攻城戰

戰爭是人類最壯觀的競賽。

但戰爭不僅只屬於人類，任何物種，任何世界，戰爭都不可避免。

戰場由無數個體組成，但它的走向從來不由某一個個體來決定。

現在的史密斯城周圍便是一片焦灼的戰場。

發達的魔法技術和強大的單兵作戰能力，讓這個世界的人類世界的主流戰爭模式是堡壘攻防戰。

作為為戰爭準備的邊境要塞，史密斯城是米特瑞特男爵領三座城市中唯一一個有完整城市護盾的，而且周圍有大大小小城堡十六個。

而現在原本互相守望的城市與城堡，現在卻在互相攻擊，在相隔着的十幾公里的距離上，消磨着從對方內部湧出的生命。

這段距離閃爍着絢麗的鬥氣光芒，卻沒有潑灑的鮮血，因為鬥氣將人類斬殺的那一刻會將殺傷口灼燒至閉合，甚至還會蒸干血液；魔法爆裂的聲音隆隆作響，卻聽不見傷者的哀嚎，因為戰爭級的魔法範圍廣威力大，波及之處只剩斷臂殘肢，完全不會有傷者存在。

人類在於異族的競爭中發明了很多快捷高效，被廣泛稱讚的戰爭工具，但是當他們在內鬥中自己面對這些工具的時候，才發現它們是多麼可怕。

夜間，周圍的城堡不約而同的湧出密密麻麻的士兵。

這些士兵幾人一組，分散開向著史密斯城的方向潛行而去。

雖然史密斯城陷落，但現在這片戰場仍然是索爾德王國佔優。

面對敵國，王國西境的各領主表現得頗為團結，即使幾天前才攻陷了銀冠城的破曉子爵領也停止了對紅蘋果城的進攻，並且負擔了這片戰場的大部分物資補給。

黑夜中，一共五個人的‘千紙鶴小隊’正在向目標緩慢潛行。

“喂，還沒修好嗎？我們已經落後其他小隊太多了！”千紙鶴小隊隊長是個俊俏的青年，而他現在正在一邊貓腰前進一邊不住地往後看隊友。

被幾個同伴包圍在中間的是兩個法師學徒，而他們正抬着一個西瓜大的魔法儀器，一邊走一邊維修。

‘光系魔法隱身儀’，只能通過扭曲和模擬光線來進行視覺隱身的魔法道具，而且這麼大的體積，在這類道具中屬於最粗劣的那一類。

但即使這樣，這個道具也花了他們小隊冒險一年的收入。

千紙鶴小隊在幾天前其實還是一個傭兵小隊，是戰爭突然爆發，才臨時應召入伍。入伍前他們做了不少準備，而這個魔法道具是其中最貴的一個。

至於為什麼要加入這場必定會十二分慘烈的戰爭？因為修鍊者本就是在生死中求得一線上升的通道。

戰士需要高級鬥氣秘典，魔法學徒需要有大勢力接收，見習騎士需要金錢購買體質藥劑，這些都能在戰爭中獲得，當然，冒險也可以獲得，但是哪有慘烈的戰爭來得快？

而像千紙鶴小隊這樣的傭兵小隊在軍隊中有很多，畢竟傭兵本就是軍隊的重要徵兵對象。

等到小隊到達預定位置的時候，其他小隊都已經在待命了。遠處指揮官隔着黑夜朝千紙鶴小隊的隊長瞪了一眼，而對方只好歉意一笑。

“還好沒有誤了時間。”看向那個西瓜大的儀器，小隊長終於露出笑容。

就在剛剛，小隊中的兩個法師學徒終於將這個在上次遭遇戰中損壞的魔法儀器給修好了。

環顧一周，周圍的小隊都相隔着不短的距離，但作為六級戰士的他能很清楚的看到周圍人身上，

做過啞光處理的鎧甲都不是一般貨，但是心裏卻嗤之以鼻：

‘一群蠢貨，還以為是在森林裏冒險那，穿鎧甲能擋得住敵人的魔能炮？只要被對方魔法武器鎖定，穿什麼鎧甲都沒用，這種戰場還得要用隱匿道具。’

他拍拍眼前的‘光系魔法隱身儀’，雖然只是最低一檔的魔法道具，也只能影響視覺偵查，甚至在光線強的白天都會失效，這種道具在森林裏冒險根本就是垃圾。

但在這黑夜的戰場裏卻是真正的保命‘神器’，因為千紙鶴小隊不需要隱藏的多好，只要比周圍的隊友隱藏的更好就可以了。

畢竟敵人也是優先攻擊價值更高、成功率更高的目標，恰巧，這個小隊因為大部分財富都用在了買這個魔法道具，所以他們的裝備看上去根本不值得浪費一發魔能炮彈。

“現在，我們只要看準時機，一會兒衝鋒的時候記得不要快也不要慢，要在大隊伍中間，越不起眼越好，盡量在近身接觸前不要引起注意。”隊長囑咐着千紙鶴小隊的其他成員。

其他成員紛紛點頭，他們現在信心滿滿，因為他們已經經歷了兩次突襲行動，就是靠着小隊長力排眾議買下的這個簡陋的魔法儀器，在高達六成的傷亡率中全員倖存，並且獲得了不少的功勛。

“這樣的戰鬥再來上兩到三次，我們五個就都能達到我們的預期目標。”其中一個比較年輕的法師學徒在等待過程中和同伴們一起展望着未來。

隊長年紀輕輕，也是心高氣傲：“先說好，到時候咱們這支隊伍誰都不許提解散的話。一起努力給咱們的後代攢個好家底經商或者從軍，如果運氣好，說不定能在我們的孫子那一代出個貴族，就像斯科特家族那樣！”

“那位‘蛇瞳’拉格朗，他們家僅僅三代人就從平民晉陞了貴族，真是讓人羨慕啊。”

“誰說不是，他的孫子可是娶了男爵的女兒。”

幾個人語氣中掩不住的嚮往。

“準備好！”一直觀察着遠處長官手勢的隊長提醒道。

五人警惕起來，兩個法師學徒啟動了魔法隱身儀。

看到儀器順利啟動，隊長長舒一口氣。

遠處長官打了一個手勢。

隊長知道，那是讓各隊長重申戰鬥任務。

“記住，我們這次要盡量抵近城市護盾，通過多點攻擊讓護盾小範圍失效，然後破壞牆體內部結構，盡量不要和敵人近戰，不要戀戰，一次突襲，失敗了可以再來，現在戰場上我們是優勢，退到足夠遠我們就安全。”

整理了一下裝備，再次看了一下眼魔法儀器，隊長開始關注長官命令。

隨着長官右臂上下揮動，攻擊開始。

千紙鶴小隊挑好時機，五人按着商量好的隊形衝出隱蔽位置。

然後，刺目的紅光佔據了他們的視野。

——

後方的一座城堡中，索爾德王國軍隊的指揮系統所在處。

“將軍，對方使用了大功率能量塔攻擊，突襲隊伍幾乎全軍覆滅。”

將軍看着遠處天邊的紅光，對副官傳達的情報毫無反應。

而周圍其他指揮官則沒那麼淡定，議論聲在指揮部響起。

一個看起來地位比較高的軍官站直身體：“將軍，對方能在三天時間裏在史密斯城東側樹立起大功率魔法塔，說明是有備而來，我們的準備太過倉促，我建議之後應該採取保守策略。”

大功率魔法塔造價昂貴工藝複雜，史密斯城的這類防禦設施都在面向敵人的西側城牆，這也是索爾德王國軍隊敢於在黑夜突襲的原因。但是短短三天就在東側也樹立起大功率魔法塔，這已經不是準備充分的問題了，可能對面還來了一個魔法工程大隊！

另一個穿着官員服裝的胖碩中年人立即反駁：“我們兩國在邊境對峙已經不是一兩年了，戰爭準備誰都沒有落下過，弗爾尼斯王國不過是因為有那個叛徒邁特幫助才暫時佔了上風。

現在王國西境形式各位都清楚，必須在短時間內把史密斯城奪回來。各位，我們來自各個領地，捫心自問一下，如果我們久攻不下，這個臨時拼湊起來的聯軍能團結多久？”

幾個支持青年軍官的人還想反駁，但最終還是選擇把話咽下去，雖然看不慣這個來自王都的文官，但是他說的有道理。

史密斯城是王國西南部的門戶，趁現在東側城牆的城防還沒有完善，強攻是最好的時候，何況現在的西境形勢真的容不得打持久戰。即使是面前的這位將軍，也只是依靠個人威望和國王支持才暫時將這個聯軍整合到一起。

將軍頭髮花白，臉上有些許皺紋，這是大限將至的徵兆。

在九級戰士的等級上困了一百多年，弗**將軍已經對自己的生死已經看開了，來指揮這場戰爭純粹是想在最後的時間裏為王國做點什麼。

面對現在的戰局，理智告訴他應該儘早決斷，但是西境這幾天的一連串時間集中爆發，讓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潛意識讓他要謹慎行事。

“派出斥候防止對方偷襲，其餘軍隊收縮，準備——”

“滴滴滴。”魔法通訊儀打斷將軍。

剛剛胖碩的官員拿起打印出來的指令。

“王都發來通訊，灰岩堡男爵領內一位一階巫師失控，圍剿隊伍正在馬背丘附近。國王命令我們暫緩進攻。”

眾人一臉錯愕，紛紛看向官員。

對方感受到眾人的目光，聳聳肩表示不知情，畢竟剛剛還是他力主進攻的。

“怎麼這個時候？”“灰岩堡那邊在幹什麼！”“會不是敵人搞的鬼。”——議論聲再次響起。

將軍的直覺告訴他一定有什麼更嚴重的事情要發生了！

“命令不變，斥候和騎兵繼續壓制戰場，其餘軍隊收縮。加固城防，準備持久戰。”

“將軍，圍剿一個失控巫師，用不了幾天。”有軍官還想全解。

“不，不僅僅是失控巫師。”

周圍人有點不理解將軍的意思，“難道不做些攻城準備嗎？”

雖然索爾德王國沒有‘尖嘯’那種便攜有效的攻城武器，但如果時間充足，在攻城武器的威力上還是不弱於尖嘯的。

將軍思索了一陣：“挖戰壕。”

“挖戰壕？？！”眾人一時沒有想到戰壕是什麼東西，直到他們回憶起學上時代在教科書里看到過的戰壕插圖。

“可那是上萬年前就沒再使用過的東西，最後一次使用還是在進攻矮人第二帝國的首都‘隕鐵城’！”軍官中有人想起來戰壕是一種什麼東西。

“不，十八年前的西境保衛戰中，博爾山脈的巨魔們進攻紅蘋果城南側的‘石子路堡’的時候，就挖過戰壕。用我們發明的戰壕，血洗了我們的城堡。只不過當時戰爭很短促，突圍的幾個守軍也因重傷不久離世，這件事沒有被記錄下來。”

在場的有兩位上了年紀的軍官點點頭，他們經歷過那場戰爭，聽說過這個事情。

人類的實力膨脹速度太快了。

在上百萬年的和異族戰爭過程中，進行過很多次慘烈的城市攻防戰。從開始的被動防守到後來的主動進攻。

從搭雲梯、人海衝鋒，到後來的投石機、攻城塔，以及後來的魔能炮、挖戰壕。而現在，這些早已淘汰，強大的魔法攻城器械能夠推平任何異族城市的城牆。

據說現在被驅逐到碧藍大陸精靈族、矮人族、獸人族三族，已經完全放棄了用城牆保護自己，他們的城市只是用簡單的城牆劃定一個邊界而已，畢竟無數次戰爭已經讓他們明白，在人類面前，除非有人類獨有的城市護盾，否則城牆沒有意義。

至於在勇冠大陸東北方的巨魔，還有森峰大陸上的魔獸，他們從來都不具備建立城牆的技術。

所以，人類都快忘了自己會挖戰壕這件事了。

當然，人類國家之間還是有內部矛盾的，但是那都是有一定套路且被神明們壓制到一定限度內的爭鬥。

例如，一階以上約個地兒打個群架，一階以下約個地戰個痛快；或者攻城方在對方的支援軍隊到來之前快速建立起攻城武器，將護盾打碎，然後優勢兵力衝過去和對面對砍；又或者攻城方還沒有準備好，守方的援軍及時趕到，裏應外合錘個爽。

十八年前的西境保衛戰弗爾尼斯王國就是依靠快速機動的攻城武器，迅速擊破守軍一方的護盾，然後以優勢兵力突進作戰。

幾乎沒有什麼令人拍案叫絕的戰術存在。

眾人面面相覷。

“也許，我們應該等攻城武器建立起來？”有人提議道。

“太久了，那時候敵人的援軍已經到達，那時候我們將沒有兵力優勢。”將軍看着遠方史密斯城的魔法塔塔尖：“挖戰壕，讓先頭部隊能在更接近護盾的位置衝鋒，等圍剿黑巫師的行動結束，便開始攻城。”

“是！！！”

將軍呼出一口氣，他預感到，以後這種人類內部的攻城戰可能會變得很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