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易老師的乾妹妹是高官
省農機修理二廠的廠長馬明發現今天前來請假的工人特別多，既惱火又納悶，便讓廠辦的小王去找來鈑金車間主任劉建設，他要問個究竟。
馬明一見到劉建設就生氣地問，“劉長子，明天是豬肉降價，還是大米敞開供應，怎麼請假的工人這麼多？“
劉建設諂笑道，“馬廠長，您還不知道啊，都是一本書鬧的，好像叫什麼來着……對，就叫《要命的數學》。聽說明天全市各新華書店開賣，有小孩的家長，都想着去搶購呢！”
馬明道，“要命的數學？這名字真夠怪的。這書有什麼好？大家都要搶着去買。”
劉建設道，“我也不知道。聽工人們說，前些日子，省出版社給全市所有初中，小學都贈送了一本，看過該書的老師們都說這本書寫得非常好，對孩子們學數學非常有幫助。”
馬明不信，嘴角掠過一絲冷笑，“真有這麼好？數學書，還能寫出什麼花樣！”
劉建設道，“傳的可邪乎呢，還有一句廣告詞，說是什麼‘打開數學王國大門的金鑰匙，讓孩子們贏在起路線上。’”
馬明更加覺得荒唐，駁斥道，“起跑線？什麼狗屁玩意兒。讀書又不是賽跑，哪來的起跑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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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建設非常贊同，“可不是嘛！哪來的起跑線啊，都是一派胡言……廠長啊，要是沒別的事，我回車間了。這才月初呢，生產計劃排得滿滿的，請假的工人一多，我也着急啊，擔心我們車間輸在起跑線上。”
馬明聞言，眉頭皺得更緊的。劉建設也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馬明又找廠辦主任過來問。廠辦主任所說的情況差不多，還說，“明天，全市一些中小學放假，就是為了方便孩子們去書店買書，據說作者會在省新華書店簽名售書。“
“馬明疑惑地問，“那麼多年輕的女工請假又是為了什麼？她們又沒孩子！“
廠辦主任說，“這個嘛……據說作者還是個有名的少年詩人。“說罷，露出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打開數學王國大門的金鑰匙，讓孩子贏在起路線上。“馬明默默念叨了幾遍，忽然心底有所觸動，琢磨開了，”自家的寶貝孫女正上小學三年級，她一直對數學頭痛得很，怎麼教也教不好，要是這本書真有這麼神奇……“
馬明等不了了，馬上打發走廠辦主任，操起電話給總廠技術部的兒子打電話，“衛國，明天新華書店有本《要命的數學》的書賣，你們打算帶楠楠去買嗎？”
.“什麼？你們不知道啊？怎麼當父母？這本書對孩子學數學很有幫助，一定要帶孩子去買……“
“誰說的？學校的老師們說的！“對，全市所有新華書店都有賣。記住了，是《要命的數學》……對，《要命的數學》，打開數學王國大門的金鑰匙，讓孩子贏在起路線上。“
這樣的場景在省城各個角落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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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當羅天佑一行人抵達省新華書店附近，書店的門前早被熱心的讀者們圍得水泄不通。維持秩序的公安硬生生地從人群中擠出一條通道來，將羅天佑他們請進書店。
新華書店的工作人員將長桌擺到門口，羅天佑坐到桌子後面的大圈椅上，將英雄牌鋼筆吸滿墨水。
排成長龍的讀者們一個接着一個地向前來新書遞給羅鳳仙，羅鳳仙將收到的書摞成疊，擺在羅天佑右手邊。
羅天佑開始還挺得意，幹勁十足，每次都極力將名字簽得漂亮，還寫上勉勵的話。漸漸地，眼也花了，手也酸了，長龍還是望不到頭，而且好像始終沒有縮短。
馬菊花和牛副社長，還有他帶來的財務負責人，去了樓上的辦公區會議室，對接財務問題。
曾如月也沒閑着，在羅天佑旁邊支了一攤。背後的廣告牌上寫着，“做數學題，贏千山雞蛋。"具體規則是，每人現場答一道數學題，題羅天佑出的，答對了，就能領到一張硬紙片。憑着紙片可以到供銷社總店兌換五斤千山牌雞蛋。該活動僅限中小學生參加。
書店店長一直陪在羅天佑旁邊，幫忙打下手。
他忽然面色一變，嘀咕道，“怎麼把這尊神給驚動了？“
羅天佑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被公安殷勤地引過來，手上還牽着小女孩。後面跟着個中年男子，像是秘書一類的人。
女人戴着金絲眼鏡，衣服筆挺，頭髮一絲不亂，慈目善目，卻又不怒自威，顯然是久居高位養成的特殊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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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跟兩個工作人員迎了上去，女人只是微微頜首示意，卻沒停下腳步，而是徑直走到羅天佑跟前。羅天佑此時已經站起來了，但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來頭，只是禮貌性地微笑。
婦人也衝著羅天佑笑，親切地跟羅天佑握手，叫他小羅老師。
羅天佑能分辯出婦人不是敷衍性地笑。敷衍性的笑，不僅顴弓肌肉會收縮，眼睛周圍肌肉也會不自覺地收縮，婦人的面部明顯沒有這些特徵。
秘書模樣的男子跟羅天佑介紹，領導是省里排名前五的高官，主管經貿、工業等領域。
她為什麼來呢？可不是來視察工作的。像許多普通的奶奶一樣，她也在為玄孫女的數學成績頭痛。聽說大家都在推崇一本叫《要命的數學》的書，而且該書今日在新華書店開賣，就帶着孫女和秘書過來了。
婦人一來，可把羅天佑也暫時解放了。他趕緊給外面排隊的讀者們大聲解釋並道歉，然後高高興興地陪婦人進店說話。
婦人和顏悅色地對羅天佑說，“小羅老人，你別緊張，我今天是以普通的家長身份陪玄孫女過來買你的大作的。“
“雖然我管的是經貿，對文化領域較為陌生，但對你可不陌生。你們玉陽市的梁曼春市長跟我誇過你好幾回，說你不光詩寫得好，是我省的文化名片。”
醴泉縣的梁曼春書記因為工作成績出色，一個月前已經榮升玉陽市的市長了。
“聽說你搞管理也是一把好手，把黃泥塘村的企業辦得風風火火。還有那‘村八條’的報告，我也看了，讓人耳目一新茅塞頓開啊，頗有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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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天佑知道那“村八條”的份量，但還是沒想到能得到婦人這麼高度的評價，誠惶誠恐，連稱，“領導謬讚，實不敢當，不敢當，還請您多多指教。”
婦人笑道，“我可沒啥指教的。就是想知道，是哪位名師，教出了你這樣的少年才俊。”
羅天佑答道，“恩師姓易，名諱千尋。早年清大的高材生，原是省城廣益中學的老師，抗日期間，隨着學校搬到我們向陽公社避難。後來學校回遷，老師沒有離開，而是繼續留在當地任教。”
“易千尋，易千尋，怪不得，怪不得，他本就是玉陽人。”婦人完全沒了剛才的矜持，激動地喃喃自語。
羅天佑還在想易老師跟婦人是什麼關係，婦人就自己講了起來。
婦人的父親是清大的教授，易千學在應用物理領域的領路人。父親對這個聰敏好學的弟子非常喜歡，甚至視為親人，常常把他帶到家裏開小灶。婦人跟易千尋的關係也很好，不是親兄妹，勝似親兄妹。
再濃的親情，在動蕩的時局面前也脆弱得不堪一擊。抗戰中期，易老師的恩師帶着一家人離開京都去了廈門，自己則回到家鄉省城，雙方失去了聯繫。但恩師一直沒忘記易千尋，臨死前還念叨着這個最中意的弟子。
羅天佑陪着婦人一起感慨，並寫下易老師的聯繫電話交給了她。
聽到易千尋過得很好，還住上了別墅，婦人非常欣慰。向羅天佑打聽起黃泥塘村的村辦企業具體情況，連聽邊問，問得非常細。
婦人不住地驚嘆黃泥塘村取得的成就，並對羅天佑提出的未來規劃更是充滿讚賞和期待。她告訴羅天佑一個消息，廣州一年一度的廣交會將在十月份的中下旬舉辦，建議他去看看，開開眼界，長長見識。屆時會有很多外商前來，有利於羅天佑拓展國際視野，樹立世界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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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廣交會，由省經貿廳組織，參展企業的名額早就定好了。黃泥塘村雖然不能參展，婦人可以給省經貿廳打招呼，讓羅天佑以隨行工作人員的身份參加。
對啊，怎麼把廣交會忘了呢，羅天佑不能原諒自己。自己不正想着開拓全國市場嗎，乾脆連國際市場一併開拓了。
只是去看看，羅天佑可沒多大興趣。可在廣交會上賣什麼呢？廣交會主要面對是外商。賣茶葉？現在茶葉的產量還非常少，沒形成規模。然道去賣雞蛋？賣糕點？賣飼料？這些外國人也不感興趣啊。中成藥倒是能拿得出手，但國外不像國內這樣暫時沒有管制，國外管得可嚴格了，不能隨便賣。m.
晚上回招待所，羅天佑坐在床上冥想苦想許久，終於有了主意。
當即給易老師打去電話，先是說了易老師乾妹妹的事。易老師說，他知道了，妹妹已經打過電話來了。
羅天佑給易老師安排了一項工作。請老師和師傅孫儉去杭州、福州、泉州等地緊急採購上等茶葉，越多越好。並着手聯繫一家有實力的包裝廠，準備為茶葉製作統一的包裝盒和包裝袋。
跟易老師通完電話，羅天佑又打給叔叔。叔叔從戰場后，重新回到基地，最近一直在休整。
接到侄兒的電話，知道侄兒要來廣州參加廣交會，很是開心。對侄兒要求幫忙聯繫組委會的事，也一口應承下來。並說自己可能會調離現在的崗位，時間不會等太久，將來就可以隨便跟家人聯繫了。
叔叔身份比較敏感，很多話還不能在電話里說，兩人相約見面時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