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第 12 章

第十二章

今天姚喜和硯墨沒有被留守在營帳或是派出去做事,也都跟着一塊兒來到了這邊空地上,站得不遠不近的看着宴示秋教越浮郁騎馬。

相處了這幾天,姚喜和硯墨彼此也熟悉了很多,交流時放鬆下來,姚喜一臉高興:“宴太傅真是太厲害了,能文能武,又會讀書做文章教學生,還會騎馬。”

硯墨聞言則是一臉與有榮焉:“我們公子會的可多了!而且他脾氣還好,不是我這個小廝自誇,我們公子真的是我見過最好的人了!”

姚喜也不覺得硯墨誇張,很是贊同的點點頭:“多虧了宴太傅,太子殿下這幾天都開心了很多!我從殿下被冊立為太子那天起就一直在東宮伺候,難得見殿下真的有幾分孩子模樣。”

硯墨難以置信,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宴示秋和越浮郁,再小心打量了四周,然後壓低了聲音問姚喜:“太子殿下這幾天的模樣,也叫開心?”

那以前得是多不開心啊!

然而姚喜一臉認真,也同硯墨講小話:“太子殿下一直不親近人的,就是皇上親自到了東宮,也是皇上問十句,殿下才肯搭理一兩句,多說幾句就要趕人。我雖然是太子近侍,太子殿下平日裏有事也都樂意吩咐我來做,但沒事的時候我也不敢湊到殿下跟前去,殿下總是一個人待在宮殿裏,誰要是敢打擾那必然是會惹了殿下發火,特別嚇人!”

“也就是宴太傅不怕殿下發火,又待殿下真心,還有能耐。我伺候殿下這麼多年,宴太傅是獨一個能在他身邊整日待着的。殿下連皇上吃什麼都沒關心過,但宴太傅搬進東宮那日還特意吩咐我要注意膳食。”

硯墨聽了,就開始為宴示秋髮愁,心想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啊,這伴的還只是儲君呢。

“我們公子當真是全心全意為太子殿下打算,”硯墨說,“我這個小廝也不能拖了後腿。姚公公你在宮裏資歷久,要是我有什麼缺漏的地方,你可得提點提點我。”

姚喜忙不迭點頭,跟硯墨互誇說:“我這點資歷也算不上什麼,還是你有福氣,打小跟着宴太傅,比我有見識有能耐多了,回頭還得是宴太傅照拂我們這些東宮的內侍呢。”

他們倆親親熱熱聊着天,突然姚喜臉色一變,看着不遠處正策馬接近宴示秋和越浮郁的人,低聲說了句“糟了”。

“怎麼了?”硯墨忙問。

姚喜就努了努嘴:“那邊過來的是二皇子殿下,他跟我們太子殿下一直不對付,總是想找殿下的不痛快。早年還動過手,只是叫皇上罰過好些次才收斂了,只是雖然不動手了,二皇子殿下也還是喜歡到我們殿下面前說些不好聽的話,若是大皇子殿下同行還稍微好些,大皇子殿下名聲好、要些分寸,可今兒個怎麼就只有二皇子殿下一人來啊!不是去狩獵了嗎!”

那自然是二皇子越誠故意為之的。

昨天剛到圍場那次,沒能找越浮郁的不痛快,越誠就一直惦記着這事兒。下午和他大皇子兄長一塊兒狩獵,辛辛苦苦打了只威風的狼回來,也沒能得到皇帝親爹的另眼相看,於是越誠按捺不住,還是想來找越浮郁的麻煩。

但是又考慮到昨天大皇子對越浮郁身邊那太傅的曖昧態度,越誠就覺得不能再叫這個兄長一起,於是今天先和其他人一塊兒作勢要去狩獵,然後他特意找了個機會單獨折了回來。

“喲,太子殿下這是在騎馬啊!”雖然比越浮郁還小几個月,但越誠的馬術非常嫻熟,快馬故意靠得極近,然後勒着韁繩揚起馬前蹄、在馬的一聲嘶鳴中停了下來。

越浮郁正騎着的棕馬被突然靠近的同類氣息刺激了下,有些急躁的鳴了一聲,四蹄抬起一點又落地,還朝越誠那匹馬打了個響鼻。

越浮郁坐在馬背上抓着韁繩,宴示秋站在棕馬側面也虛虛握着,見狀他抬手輕柔撫摸了下棕馬的頭。

越誠卻是嘻嘻哈哈不以為意,一手抓着韁繩一手拿着馬鞭:“沒嚇着太子殿下吧?要我說太子殿下你這馬騎得也忒不得勁了……喲,宴太傅原來也在呢,看我剛才都沒瞧見,你怎麼在為太子殿下牽馬啊!宴太傅你這樣可不好,畢竟是太子太傅,代表的是太子殿下的臉面,牽馬這種事……唉,不過我也理解你,你就是個不受待見的臣子,哪能拒絕太子殿下的吩咐是不是?”

雖然越浮郁表情陰沉帶着明顯的戾氣,宴示秋面上也越發冷淡,但半點都不影響這位二皇子的發揮,他跟串能自燃的長鞭炮似的還在噼里啪啦個不停:“不過太子殿下,我還是得為宴太傅說句公道話,雖然宴太傅家中沒什麼權勢、又是被父皇強塞給你的,但畢竟人家好好一個探花郎嘛,來給你做太傅多少有點屈才,你還是得對人家好一點才是,怎麼能讓人家乾奴才的活呢?”

“又說起來,太子殿下你是什麼時候學會騎馬的?我記得你老早以前因為從馬背上摔下來,驚動了整個皇宮的人,之後就怕得不肯再騎馬了,今兒個怎麼這麼好興緻?哦!難怪太子殿下要宴太傅幫忙牽着馬呢,原來是怕摔啊!”

說這些話,越誠的嘴皮子十分溜,頗有隻要沒人打斷,他就能接下去說個三天三夜的架勢。

宴示秋語氣冷淡:“二皇子殿下。”

越誠壓根不搭理他:“太子殿下你還是小心着點吧,你心血來潮不自量力非要騎馬還是小事,回頭又摔下來連累了宴太傅這麼瘦弱的書生可怎麼辦,還是太子你就是故意的,想讓宴太傅回頭也被父皇懲罰?”

“越誠。”越浮郁語氣冷然,帶着明顯的憎惡陰鷙。

越誠流暢的話就突然打了個頓。

越浮郁扯了下唇角:“據說,半月前父皇在殿試上為孤選了宴太傅做老師,皇後娘娘得聞后氣得在爭奇園碾踩了一片花,之後又帶着你去父皇面前,想讓你也到東宮,陪着孤一塊兒聽宴太傅講學?”

此事被提及,越誠霎時怒不可遏:“你!”

越浮郁接着嘲諷:“可你算個什麼玩意兒?三年才有一個的探花郎,大越歷來最年輕的探花郎,一個有狀元之才的探花郎,就你也配做他的學生?宴太傅是孤的太傅,將來不論如何都能比你這麼個不學無術的玩意兒要位高權重,你且回去把《三字經》背熟罷,免得連皇後娘娘都不好意思送你去國子監,與你那君子端方的大皇兄做同窗。”

宴示秋原本冷淡的臉色隨着越浮郁的話而緩和了點,甚至分了下神,心想原來越浮郁還挺會說……不愧是他的學生,一樣口才了得!孺子可教!

越誠則是已經被氣瘋了,越浮郁很知道怎麼揭他這個二皇子的逆鱗。尤其是拿他如今快滿十四但始終未能記全《三字經》這事兒來說。

放到旁的讀過書的人身上,十三四歲背不出《三字經》,大概也就是年幼時學了、太久沒接觸過所以記不清了。

但越誠不是,他就是背不下來默不出來,啟蒙一直卡在了《三字經》上。文皇后和大皇子越謙都曾想過無數辦法,甚至想着可能越誠只是背不下這一篇書,索性給他換了其他啟蒙書籍,但仍然沒有成效。

越誠彷彿是沒有讀書這根筋,越學就越急,越急就越不成,後來文皇后和大皇子都默認放棄了,越誠心裏憋着氣,就想文不成那他習武吧,然而連在屋內被人伺候着讀書的累、他都忍受不了,何況是演武場上風吹日晒的練拳腳。練到如今,也就馬術這一項在同齡人中算是拿得出手了。

越誠最厭惡旁人提他背不下《三字經》這件事,就算是他最不敢觸怒的皇帝親爹提起來,他都要當面發一場火,何況是當下,面前是他本就最為討厭的越浮郁,還有個剛剛還面色冷淡、現在似乎已經帶了點笑的太子太傅宴示秋。

餘光里又瞥見東宮那內侍走了近來,越誠不想在更多人面前丟臉,但又不願意就這樣拍馬離開,顯得他怕了越浮郁似的……一時間頗有點騎虎難下,他捏緊了手裏的韁繩和馬鞭。

——馬鞭。

越誠突然目光一聚,然後惡向膽邊生,非常突然的揚手就朝越浮郁那邊揮下一鞭。

宴示秋和越浮郁同時變了臉色,越浮郁正想躲避,緊接着卻發現越誠這一鞭並非衝著人來的,而是非常毒辣的落到了越浮郁騎着的棕馬身上。

鞭子落到身上,本就並不多溫順、剛剛又一直警惕着近處同類的棕馬霎時大受刺激,高鳴一聲的同時猛然奔了出去。

越浮郁剛適應了坐在馬背上輕跑一段,還是宴示秋陪在他身邊照看的情況下。這會兒棕馬突然失控,越浮郁根本無法應對,只能迎着凜冽的風緊緊抓住韁繩、勉強將上身伏低了,又下意識抓住棕馬的毛髮,卻未曾料到過緊的力道更刺激了棕馬。

宴示秋雖然本就站在馬側,但他只是虛虛牽着韁繩以防萬一,這樣突然的變動讓他被棕馬撞了一下,摔倒的同時韁繩不由自主從手中鬆脫,宴示秋只能看着越浮郁被朝前狂奔亂跑的棕馬帶遠。

“太子殿下!”剛走近的姚喜和硯墨看見這一幕,俱是驚恐萬分。

而始作俑者二皇子越誠,此時還沒想起來為後果害怕,只抓着馬鞭坐在馬背上洋洋自得。

宴示秋沉下臉,從地上撐起來,沒去管身上沾到的泥土和草屑,徑直大走兩步來到了越誠的馬邊,直接伸出手將越誠往下拉。

這附近幾乎沒有侍衛,就算有,也只是站崗,而離宴示秋最近的一匹馬就是越誠此時坐着的這匹。

越誠被拉得身形一歪,卻緊抓着韁繩不松,讓宴示秋沒法得逞,嘴上還高興道:“我這只是……”

宴示秋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同時厲聲喊:“硯墨!”

硯墨連忙回過神,想也不想就一塊兒去扯越誠。姚喜惶惶又茫然,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宴示秋此舉的意圖,但還是下意識跟着一塊兒動手。

越誠自馬背上被拉下來,幾乎是被三人摔到地上的,吃了疼,越誠嚷嚷道:“你們大逆不道!”

宴示秋看也不看,動作凌厲的上馬:“鞭子!”

越誠聞言登時握緊了手,硯墨和姚喜就直接去掰,快速搶了馬鞭丟給宴示秋。宴示秋一抓到鞭子,就狠狠朝後揚了一鞭,身下的馬兒吃疼,也快速跑了起來。

“駕!”宴示秋目光落在前方。

越浮郁沒被棕馬摔下來,但已經被帶出了老遠,且瘋跑的方向越來越偏,宴示秋緊抿着唇,只能將馬騎到最快的去追。

秋風蕭瑟,宴示秋的衣袍與披風都在風中烈烈作響。

……

越浮郁壓低了身體緊緊抱住棕馬,眼睛有些睜不開,耳邊全是颯颯的風聲,恍惚間好像又看見了七八歲時演武場上的自己從馬背上摔落到地,胳膊受傷疼痛的同時,還有來自四面八方、七零八落的嘲笑聲。

越浮郁皺着眉,努力清醒過來思考如何自救。要麼一直這樣緊抱着不放,順利的話可以等到這棕馬自己恢復平靜停下來。要麼……做好準備,直接鬆手被摔下去,必然會受傷,但應該不至於丟了性命。

若是因着越誠的一馬鞭丟了性命,那他也太憋屈了些。

……他的太傅,宴示秋現在應該很着急吧。只是着急歸着急,怕是也沒辦法相救,所以他必須自救,越浮郁咬了咬牙,心想摔不死就行。

只是意外又生,越浮郁手上力道剛鬆開了點,突然背上就重重擦過像是軟細枝條的東西,然後棕馬兇狠長鳴、驟然抬起前蹄,一個回身停了下來。

但越浮郁並沒能隨之獲得安全——他剛剛鬆開了緊抱着馬身的手,棕馬這突如其來回身的一出,反倒讓越浮郁再也緊抱不住、被甩了出去。

重重落下,預想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迎接越浮郁的是冰涼刺骨四面八方將他浸泡的湖水。越浮郁起伏掙扎間,恍惚看見站在岸邊悠然踏步的棕馬,難得有閑心的想……原來是跑到了湖邊,難怪這馬突然停了下來。

一時也不知這馬是通人性還是不通……或許是極通人性的吧。

越浮郁被甩入湖中的一幕,讓追在其後越來越近的宴示秋一時間幾乎肝膽俱裂。落入湖中,相比直接被甩到地面上而言,許是不那麼容易受傷,但問題是……越浮郁不會水。

而宴示秋也不會。

他從前學過許多技能,但都是出於興趣愛好去學,游泳這一項正巧就是他沒什麼興趣的。

怎麼辦……宴示秋眉頭緊蹙,有些慌亂的目光突然落到了湖邊那棵枯柳樹上。

於是快馬加鞭來到湖邊,宴示秋丟開馬鞭翻身下馬的同時解開了身上的披風,又緊跟着將外袍脫了下來。

“越浮郁!”宴示秋看着湖中幾乎是無意識在掙扎的越浮郁,放大了聲音試圖讓他聽見,“別掙扎!浮起來!浮到水面上!越浮郁!”

一邊放聲疾喊,一邊手上飛快的將披風和外袍繫到一起。

水中的越浮郁沒能聽到宴示秋說了什麼,他只是覺得冷,腦海中彷彿有兩個截然不同的聲音……他快沒力氣了,但他還在努力掙扎,想要浮出水面,卻反倒越加往水中陷落,於是一道聲音對他說,別掙扎了,就這樣吧,你命該如此。

你七歲被帶回皇宮,在寒冬臘月被人推落水中,許是那時就該死了,但僥倖又活了這麼幾年,如今還是死在水中,這就是命。

於是越浮郁掙扎的動作漸小。但他不掙扎了,卻又感到自己在往上浮,好似離水面越來越近,離外面的空氣和陽光都越來越近,他好像還聽到了宴示秋的聲音……

沒想到臨死前,居然幻聽到的是一個才認識不過幾日之人的聲音啊……可你為什麼就要死了?你想就這樣死嗎?

越浮郁好似又聽到了另一道聲音,那道聲音在對他說,你命不該絕。

年幼時落入水中、岸上推他的人還在往他砸石子,爾後這些年那麼多人想他死,可他還是活了下來,既然如此,那就是命不該絕,至少不能是自己主動放棄。

於是越浮郁又開始掙扎……可是一開始掙扎,他就又往下沉去了,明明距離水面已經那麼近了,為什麼努力卻沒有用呢?

越浮郁恍惚的想着,這湖水當真不講道理。

“越浮郁!”

有人在叫他,聲音好近。

“越浮郁!”

這次聲音更近更急了,越浮郁茫然,心說難道這片湖的水鬼同宴示秋是一個聲音?

“越浮郁……”隨着一道緩下來的輕喊,越浮郁感到自己突然被抱住了,抱住他的力道拉着他往上浮去,不許他往下落。

身邊不再只有冰涼刺骨的湖水,多了一隻柔軟的手,越浮郁只覺得自己眼前驟然一亮,呼吸也順暢起來。

他緩緩睜開眼,看到了濕漉漉的宴示秋。

對上越浮郁失神的目光,宴示秋大鬆了一口氣,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手上緊緊抓着他的胳膊,既是寬慰越浮郁、也是寬慰自己的說:“沒事了……沒事了。”

越浮郁身上發僵,他想張嘴回應宴示秋一句,但開口的動作很是艱難,好不容易要張開了,他突然偏過頭,不由自主嗆出一口清水。

越浮郁模樣很狼狽,但宴示秋見狀沒忍住笑出了聲,又是一句:“好了,沒事了,還活着呢。”

越浮郁眨了下眼,定定看着同樣泡在水中的身邊人:“……宴示秋。”

宴示秋這會兒也不見得比越浮郁好多少,他的頭髮全都濕了,臉上也都是水,發間和睫羽上的水珠還在不斷往下落。

但他笑得很輕鬆,還有閑心親昵的斥道:“沒大沒小,叫老師。”

越浮郁的視線卻落到了宴示秋另一手上。

宴示秋此時是單手抱着越浮郁的,另一手上還緊緊拉着衣袍的布料——他不會水,好在越浮郁落水后離岸邊並不算遠。這個時代的衣服又寬大且長,宴示秋沒看到能遞近了把越浮郁拉上岸的長桿、也沒有能丟到水裏幫助越浮郁浮起來的物件,臨時能想到的,也就是將披風和外袍打結繫到一起當成一條繩索,再繞到岸邊的柳樹樹榦上系好,然後拉着衣袍借力進入水中。

不會水的人貿然下水十分危險,這樣一條“繩索”也不是什麼安全繩,宴示秋就是抓緊了不放也不一定能保證周全,何況還很有可能不慎鬆手。

但宴示秋沒有時間想那麼多,看着越浮郁越來越微弱的掙扎,宴示秋着急之下驚人的冷靜下來,主動入水后驟然包裹上來的冷意也沒讓他停下哪怕一瞬。他知道自己必須冷靜,哪怕有擔憂甚至是害怕,這個時候也必須按下去,不然救不了越浮郁,他自己也會搭進去。

好在,他成功來到了越浮郁身邊,並且抓住了他。

溺水的人若是碰到救命的稻草,會本能去抱緊去借力。宴示秋本來還擔心越浮郁本能動作下,會讓他控制不住、甚至抓着衣袍繩索的另一手也不慎鬆懈。

但許是越浮郁已經掙扎得力氣微弱了,被他拉住抱起時很是順從……宴示秋放鬆了點,能說笑了,但也並沒有在水中繼續跟越浮郁糾纏稱呼問題的念頭,只接着問越浮郁:“你可還有力氣?”

越浮郁眨了下眼,蒼白的面上很是堅定:“我有。”

於是宴示秋讓越浮郁搭着他的身體,去碰他另一手緊抓着的衣袍。

兩人一前一後,藉著只有一頭被緊緊固定在岸邊樹上的這條“繩索”,動作有些慢、但都足夠冷靜的,終於回到了岸上。

這才算是真的脫困了。

宴示秋鬆開手裏還抓着的衣袍,目光落到平靜不見底的湖面上,心下這才驟然生出后怕,心跳漸漸加快。風吹過來,宴示秋喉間一嗆,偏過頭止不住咳起來。

反倒是一直以來容易犯病的越浮郁,雖然剛剛經歷過溺水,形容狼狽面色蒼白,但這會兒人驚異的精神。

聽到宴示秋的咳聲,越浮郁湊近了,有些生疏的抬手去輕拍宴示秋的背。

宴示秋偏過頭,對上越浮郁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他忍不住笑起來,只是咳嗽還沒停,於是變成了一邊咳一邊笑。

越浮郁看着宴示秋白玉一般的臉,抿了抿唇,小聲說:“回去了再笑我吧……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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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偏執反派太子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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