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回魂夜

吃過晚飯，鏡心道長準備了一根引魂神香，念下咒語：

叩拜皇天后土，諸天神靈，滿天星斗，陰德閻君。

叩拜此方城隍、土地、山神、五道將軍、游路將軍及此方一切善神護法。

今有引路明燈七盞，為道門弟子於陽打開陰司鬼城，且奉北斗七星君之令，神君附燈焰，鎮守弟子於陽之三魂七魄不得隨意遊離。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咒語念誦完畢后，道長點上引魂香，令於陽躺在床上，其時正是陰陽交媾之際，天地之氣最精微。不一時，於陽進入深度冥定。天地一剎那間消失不見，唯覺法身已融入無盡的虛無中，

於陽念頭一起，便見一座大山峨然升起，自成一片天地，阻住了神識的去路。恍惚間於陽已感覺身體落在山下。於陽心道，這是又到了嶓冢山了。看來我的元辰宮是真的在這裏啊，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找到這裏。

於陽抬頭看了看天，星月黯淡，側目望了望山，樹密山深，提耳遠聽，只聞狐嗥狼吠、怪鳥格磔之聲，一聲聲送入耳中。於陽凝心靜神，擯棄這外界聲響，忽有一種從未聽過的凄切尖厲之聲傳入耳中。

於陽心中大疑，不知發生了什麼，悄悄順聲音走過去，原來是一片亂墳崗，那裏矗立着大大小小几十座墳包，亂墳崗栽了許多柏樹，柏樹上落着成群的烏鴉，烏鴉發出“哇哇哇”的叫聲，十分瘮人。

於陽看是一片墳場，不由得有些心慌，想趕快回去，卻看到路邊停着一輛馬車，停在路邊，雖說是車馬轎，卻不見車夫。只有一匹小紅馬獃獃怔怔的套在車轅上。

於陽好奇，試着坐上去，拿起車上的馬鞭，揮了一下。小紅馬抬起蹄子，走了起來。於陽哪駕過馬車啊，小紅馬一走，於陽有點心慌，胡亂攥着韁繩，哪知一個不注意，車子的後輪被顛進了路邊的溝里。

於陽剛跳下馬車，身後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夥子，你沒事吧？”

於陽一驚，轉頭一看，身後竟然站着一個年輕的女子，抱着一個小孩。這個女子看起來有二十多歲的模樣，十分瘦弱，只見她穿着一身白衣，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於陽不確定這個女子的來歷，於是問道：“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裏？”

女子說道：“你趕着我的車，你要做什麼。”

於陽問道：“這是你的車，你要去哪裏？”

女子向前指了指，說道：“我要去河窪村。”

於陽說道：“河窪村，我昨天才去過啊，原來你也是河畦村的。”

聽聞於陽去過河窪村，女子便央求於陽駕車送她去河畦村。於陽想了想，反正下來都是因緣際遇，就送送女子，看能遇到什麼機緣。

女子道了聲謝便上了車，一路上，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起來，原來女子離開家已經七天了，這次要回家，就駕着自家的車馬轎上路了，誰知迷了路，她下車正在看路呢，就遇到了於陽。

有人作伴於陽也不感覺害怕了，甚至開起了玩笑：“姑娘太瘦了，多吃點飯才行。”

確實，拉着這位女子，於陽根本感覺不到重量，就像是在拉空車一樣。

很快，到了河畦村的村口，女子說道：“我家就在前面，天兒也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真是太謝謝你了！”

於陽說了句“沒事”，下了車，就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再一看，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心裏還直犯嘀咕：怎麼走得這麼快？

於陽心想，既然又來到了河畦村，不妨再去那扎紙匠家看看，那老人身上肯定有太多的秘密了。

於陽憑着記憶，不一時就來到了扎紙匠家，看到那顆垂楊，於陽越看越覺得是帶着一股煞氣。看來這風水的作用是不能低估啊。

一進到扎紙匠家裏，於陽就看到老人正把竹子放在一個靠窗的地方，在竹子貼上錢紙，一張一張的貼着，直到貼滿為止。老人又用柴燒過後的灰在房屋東廂處下邊撒了一團灰。然後鎖閉房門，在屋檐處立一梯子。做好這些事情后，扎紙匠才注意到於陽站在院子裏。扎紙匠朝於陽打了個手勢，讓於陽不要發出聲音。

扎紙匠領着於陽到了正堂，正堂桌子上擺了香蠟錢紙、豬肉（切成墩子）、八個板凳，一根筷子，和一個雞蛋。

老和於陽坐在凳子上，於陽問扎紙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老人長嘆一聲，說道：“自從你走後這七天，家裏確實發生了禍事。我的兒媳上弔死了。今天是她的頭七，所以我才在家裏做了這些佈置，今晚這是她的回魂夜啊。”

於陽大吃一驚，想到在亂墳崗遇到的那個女子，她說她在外七天了，今天要回家。不會是她要回魂吧。

於陽和扎紙匠說了這事，老人聽了，驚道：“不錯啊，我燒的正是那個紅馬啊。上次你來時，你還看到了呢。”

於陽想了一下，老人說的沒錯，他和宮婆到扎紙匠家時，老人院子裏正擺着一匹紅馬。

“可是，我記得我是昨晚才來過的，怎麼一下子就過了七天了呢？”於陽不解的問道。

“大約是我們所處的時空不同吧。”扎紙匠說道，突然他用手指着東廂房下那團灰，示意於陽看。

於陽看到，那團灰上面，赫然有一個小孩的腳印，灰上出現了一些線路，線路的樣子就像於陽帶着那個女人來到河畦村的路的形狀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