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雪夜圍爐
傍晚,大地上的雪映照着陰沉沉的天空,更顯慘白寂靜。
芳子帶着武記者去她家洗漱去了,張躍民在小屋裏用熱水擦完身子,愜意的打了個噴嚏,握草趕緊穿上厚厚的衣服。
然後無所事事的等着他的芳子上來弄飯,拿起桌上的一本書,藉著煤油燈的暖光耷眉慢瞅着,這人吶,只要有了借口,就能說服自己心安理得的偷着懶。
就在他快睡著了時,兩女終於帶着菜上來了,大舅哥扛着一個土爐子跟在後頭,張躍民連忙上前幫忙給卸到大隊部里,這是前幾日他找人做的,天氣冷了,老爺子那身子骨受不得寒。
裏面是黃泥巴倒模做成圓柱狀的內筒,填上河沙外面再用松木箍緊,下面用兩根鐵片隔斷,底部留出掏灰口,也做進風口作用,用一塊可以滑動的鐵片開閉。
村裡老人手藝沒得說,和後世張躍民用的沒啥區別,麻煩的就是沒有煤球,只能燒木炭或柴禾,所以做的有點粗大。
在武菲菲強烈要求下,晚飯依舊是火鍋,芳子見張躍民同意后,麻利去廚房操持,武菲菲也跟着去幫忙。
下午打了一仗后,幾人也慢慢熟絡了,兩女孩在廚房嘰嘰喳喳聊個不停,大舅哥又送來一袋子木炭柴后,就撤退了,在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面前,他老感覺不自在。
張躍民撅着屁股在底下,鼓動着腮幫子吹氣生火,武菲菲端着菜進來看到這一幕,差點沒忍住一腳踢上去。
“你行不行啊,我們的菜都快做好了”
從他砸她雪球那一刻起,這女人的嘴,就沒有給他留過情,無時無刻不在嘲諷着這個男銀。
張躍民也不是啥大度的男人,立刻回懟道:
“我行不行,你還想試試?”
“你行個屁,下午是誰滿操場亂竄,狗都攆不上你”
武菲菲一個黃花大姑娘明顯沒明白這句話里的意思,還以為說下午干仗的事呢。
“你懂個鎚子,哈婆娘”
被內涵的人沒有覺得被內涵,張躍民感覺一拳打到棉花上了,氣短之下,用川蜀方言罵了一句。
“你罵我?”
“沒有,我誇你呢”
“我是川娃兒嗦,你個憨批”
“怪不得你娃兒非要吃火鍋”
…………
芳子菜做好了,飯悶在鍋里,進來幫忙才終於把爐子生好了。把鍋架在上面,三人邊吃邊聊,一會屋裏就熱氣騰騰。
武菲菲把外套脫下,那是芳子的,她的上面全是冰穿不成了,兩姑娘身段差不多,武菲菲稍稍顯得高挑些。
“聽說你們川蜀遍地熊貓?都有人吃熊貓”
“你聽哪個哈皮嗦的撒,山咔咔里有,它們愛下山禍害苞谷莊稼,都是打跑算求,哪個去吃嘛”
“是啊,熊貓那麼可愛,誰吃啊”芳子說道,她在張躍民買回的書里看過插圖。
“說不定你男人就想吃咧”
武菲菲蘸着辣椒,吃的火熱,頭也不抬說道。
“你還採不採訪了?要采趕緊的,待會我要睡了,明兒上課沒空”
吃完收拾好后,三人一人捧着一個茶缸,圍着爐子滋溜溜消着食,張躍民跑了一下午,有點昏昏欲睡了。
“采完了,我啥都知道了”
“那你明天幹嘛?下午車才來吧”
張躍民看着爐子裏時隱時現的火光問道,心裏卻在想着,等哪天再去縣裏,想辦法搞幾根鐵皮管子回來,罩上后就不用開着半邊窗戶了。
“要不,明天我幫你上課”
“你行嗎?”
這話怎麼這麼耳熟,武菲菲俏眉上揚,指了指自己,喝道:
“我學歷不比你低,區區小學咋個不行,你個哈皮是不是怕我教得比你好”
“哈哈哈,勞資怕你,教,你明天教一年級”
“勞資不教一年級,太低了”
“那你教幾年級?”
“二年級”
張躍民放下茶缸,鄙視的看着她,呵呵,就這水平還敢說超過他。
武菲菲說完就不看他了,拉過芳子的手說出去堆雪人,這是她小時候在城裏下雪時最愛玩的遊戲。
芳子連說不會,她想和她民子哥待着,武菲菲直接打斷她,說教她。
“姓張的,你去鏟點雪來”
張躍民閉着眼一動不動,好似睡著了。
“民子哥,地上沒雪了”芳子的聲音傳來。
“欸,來了”
張躍民立刻披上衣服,屁顛屁顛跑去廚房提起水桶,拿上鐵鍬就往坡邊走去。
這份做派氣得武菲菲直跺腳,芳子笑的前仰後合,她哥太可愛了。
操場被蹂躪的白一塊,黃一塊,沒有幾塊完整的,坡下倒是厚厚一層。
倒了幾桶在水井旁,張躍民抽根煙看着她倆玩的不亦樂乎,等快成型了,張躍民去廚房找了兩根干紅辣椒,走廊下撿幾顆圓圓的小石子。
井蓋上,兩個圓乎乎的雪人已經有模有樣了,張躍民把石子遞給武菲菲,按進去做眼睛,兩個干紅辣椒牽着芳子的手,一起插進去做鼻子。
“可惜,沒有帽子”
武菲菲抱着雙臂,看着自己的傑作,有些不太滿意。
“哥,廚房不是有一頂草帽嗎?”
“嗯,可是只有一個啊”
“你拿過來吧”
等張躍民取過破草帽,她們兩人在雪人上寫上了名字,一個芳子,一個菲菲,兩個雪人手牽着手親密無間。
“我呢?”張躍民拿着帽子皺眉問道。
“哪呢”
武菲菲一把搶過帽子,蓋到角落裏小小的一個雪人上。
瘦瘦的,直直的,完全沒有凹凸,只是在頂上按了幾顆石頭做眼睛嘴巴,不細看,誰知道這是個雪人啊。
張躍民看着籠罩在兩尊高大的雪人後的自己,戴上草帽后,更顯的卑微弱小,鼻子歪了歪,氣急而笑說道:
“武菲菲,是你的主意吧,真有你的哈”
“誰讓你不多鏟點雪來,做完就剩這麼點了”
武菲菲攤了攤手,表示很無辜。
天上又開始飄起了小雪,灑在雪人上,抹平了人造的痕迹,潔白無瑕的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站在廊下,三人享受着這難得的初冬雪景,張躍民還好,他是真的好多年沒見過了,兩女往年看得多了,卻總覺得沒有今日這麼看不夠。
“大詩人,此情此景,有沒有詩作啊?”
武菲菲笑着揶揄道。
張躍民瞅了她一眼,不懂風情的女人,開口就破壞了這靜謐的美景,隨口說道:
大雪紛飛下,菲菲厚臉皮。
風吹屁股冷,不如回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