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1(六) 最後的測試
某個老舊賓館的房間裏。
他從睡夢中睜開雙眼,看向自己的身側。
相識已過三年的少女此時正坐在床邊的摺疊椅上,披着相較於自己體型有點過大的黑色棉大衣,低着頭看着一本封皮被撕扯掉了的破舊書本。
“啊,你醒了?”少女注意到他的醒來,“啪”的一聲合上了手裏的書本,“正好我也有點困了,換我睡吧。”
說著她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肩膀讓他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睡着的時候有沒有人來敲過門?”他一邊說著一邊褪下被子下了床站立起來,而少女則是脫下了有些厚重的黑色棉大衣將其扔在了他的手上,飛速爬上床縮進了被窩裏。
“沒有。”少女只露出半邊腦袋微微搖了搖頭回道,“老闆似乎也沒有上來提醒我們有東西落在櫃枱的打算。”
“這樣啊,看來這次又沒能找到線索。”他披上大衣,在微冷的空氣中再一次將自己用溫暖覆蓋。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注意到少女已經飛快沉入了夢鄉,被子被支撐着微微起伏。
注視着少女的臉龐愣了會兒神,他輕呼口氣,隨後站起身走向窗邊。
隨意拿手擦了擦有些破舊的窗玻璃,他看到此時的窗外情景,天剛剛亮,可以看到遠方的太陽正慢慢升起,這座破舊的城市也逐漸活躍起來。
距離遇見少女已經過去了三年,少女通過了他的考驗並成為了他的同伴,她很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很快,某些事情甚至能辦得比他這個當師父的還要好,在拾荒者群體內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當初在那個實驗室里得到的研究資料和設施儀器,他後來通過某個熟人換取到了一大筆物資,不過他並沒有全部交出,而是留下了一部分,同時還拜託了那個熟人幫忙調查下那個實驗室和那批雇傭兵的背景來源。
可惜的是,他還沒能從那位熟人那得到後續情報,那個熟人就和他所在的區域一起被光柱毀滅了。
那個熟人對於他相當重要,無論是物資的轉手交換還是一些最新情報的獲取,其都能給他提供最好的協助,雖然那傢伙抽成有點多,但他並不是太介意,即使排除工作上的事宜,兩人私下裏也算得上是朋友。
在失去那個熟人之後,他不得不尋找新的主要合作者,所幸他構建的人脈還不算過於狹窄和倒霉,他之後的日子和過往相比也沒有多少差別。
最大的差別大概也就是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同伴吧。
少女對於他來說是很優秀的助手和可以信賴的同伴,這些年裏也確實幫了他很多忙,有一次為了救他的命差點自己死掉,在那時,她的報答恐怕就已經足夠了。
所以,這些年來他除了一如既往地拾荒獲取讓自己生存下去的物資,還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調查當初少女所在的那個實驗室以及派遣雇傭兵襲擊那個實驗室的兩方的幕後背景勢力。
視具體的情況和少女的選擇而定,他恐怕會和那些幕後勢力產生衝突。
實際上,根據他的推測,實驗室和雇傭兵背後其實是同一家勢力組織的概率並不低。
少女對於自己“叔叔”以及其他“親人”的慘死一直不曾忘記,他會幫助她了結那一切,這是他的回應與選擇。
事實上他之後有帶着從襲擊實驗室的那批雇傭兵身上找到的東西去雇傭兵相關的勢力組織進行調查,但只能查到是有人發佈了委託,但委託人和具體的委託事項都不詳。
那個委託人在那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反倒是少女那邊給他提供了一些線索。
少女提到,當時攻入實驗室內部出現在她面前的那批人里有那隊雇傭兵的老大在,那個老大明確提到過對她這個目標要活的,並且在後續疑似接到指令說不能傷害到她。
這也是為什麼他推測實驗室和派雇傭兵襲擊實驗室的背後的人可能是同一個勢力組織。
不過這其中透露出的最令人擔憂的一點在於,雇傭兵的老大疑似有現場接收到“上面”的指令,那也就意味那個“上面”有可能就在現場或者能以某種方式知曉現場的情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幕後之人便有極大可能知道他進入了實驗室並救走了她。
但之後過了好幾年,一直都沒有什麼具體的勢力組織因為少女的存在找上他,這讓他無法做出判斷。
那批從實驗室里找出的研究記錄和設施儀器的去向也隨着那個熟人的死而無從得知,所以之後他對於幕後勢力的調查只能通過最簡單粗暴的“釣魚”來進行,在某些地方留下與實驗室相關的標誌物件,等待着對方主動找上門來。
這是很沒有效率甚至還相當危險的做法,但也是目前狀況下少數能夠實施並有概率成功的方法了。
然而好幾年過去了,那個幕後背景卻一直沒有找上他,有時候他都懷疑是不是那個幕後勢力已經在某次光柱降臨之時毀滅了。
說到光柱,這兩年光柱出現的頻率比起以往更高了,他這一路走來至少見過數十次光柱降臨了,這還只是他親眼見到過的,出現在世界上其它各處的光柱的次數他根本無法計量。
不過,如今各個城市區域間的通訊聯繫早就難以維持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這一點,只是一如既往的生活與苟延殘喘。
他擔憂的是,再這樣下去,恐怕還不等他死在某次光柱降臨之下,他就會再難找到還保有一定文明程度的人類聚集地了。
到那時,恐怕真的只能像原始人那樣生活了,環境甚至會更糟,光柱毀滅的不僅是人類文明,它的破壞性是全方面的,光柱降臨之處只會留下一片荒地,連植物都難以在那些土地上生存,那些荒地無法讓生命生存。
如果光柱的出現永不停止,那這顆星球上的生命遲早有一天都會消失的吧。
不過那麼遙遠的事情就輪不到他擔心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她活下去,僅此而已。
突然,玻璃窗破碎了,他猛地低下身同時移動身體躲在了一旁的牆后。
他能感覺到自己從額頭處“容納”了什麼東西,如果換一個人在這,那那個人此時恐怕已經腦袋炸開當場死亡了。
他對此並不感到懊惱恐懼,反而帶有一絲微妙的喜悅。
他知道,有些東西終究還是找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