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首詩引發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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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四明身體微微顫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許路筆下。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
朝如青絲暮成雪。”
許路寫字的速度並不快,而是如同初學者一般,字跡更是丑得驚人。
不過陳四明根本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催促許路道,“快寫!”
許路也不說話,只是稍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盡還復來!”
“好!”
陶了了拍着大腿叫道。雖然他之前已經看過了原稿,此刻依舊感覺渾身熱血沸騰。
千金散盡還復來!
這不是他陶了了的真實寫照嗎?
這首詩,應該是他陶了了寫的啊!
“兄弟,商量件事,這首詩的署名,能不能改成我?”
陶了了看着許路,開口道。
“陶大少,你問我也沒用,這首詩,是別人寫的啊。”
許路抬起頭,一臉無能為力地說道。
“閉嘴!”
陳四明吼道,“往下寫!”
看他的樣子,恨不得把陶了了給一腳踢出去。
許路對着陶了了聳聳肩,低頭繼續書寫。
“烹羊宰牛且為樂,
會須一飲三百杯。
曾夫子,古先生,將近酒,杯莫停。”
許路稍微改了一下名字,這個世界,確實有姓曾和姓古的大儒,都不是江都人,也不怕穿幫。
沒有了陶了了的打擾,許路很快就把整首詩寫了下來。
等他把最後一句“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寫完之後,陳四明一下子撲到桌子前,把那張文稿抓在手裏。
他的表情十分複雜,有驚嘆,有佩服,還有嫌棄!
“你的字,配不上這首詩!”
陳四明怒斥許路,“從明天開始,每天給我加一個時辰練字!”
許路:“……”
他是無辜的好吧。
“哈哈——”
陶了了沒心沒肺地指着許路大笑。
“老陳,怎麼樣?
我說它是天下第一詩,有沒有誇張?”
陶了了對陳四明道。
陳四明目光一直盯着紙面,嘴裏還在念念有詞。
“原來,詩還能如此作!”
陳四明自言自語道,“開篇悲感已極,卻不墮纖弱,全詩深蘊在骨子裏的豪情,絕非裝腔作勢者可得其萬一!”
陳四明滿臉皆是佩服,他猛地看向許路,“這是你作的?”
“當然不是。”
許路連連搖頭,說道,“先生,我剛剛說了啊,這不是我寫的,這首詩是一位叫做白展堂的人所做。”
“白展堂?”
陳四明眉頭一皺,這個名字很陌生,他從來沒有聽過。
“沒錯,就是白展堂!”
陶了了說道,“我這次來,就是想讓許路為我引薦一下白展堂!
這首詩,我一定要買下來!”
“許路,許哥,路哥,麻利點,快帶我去找白展堂!”
陶了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一臉懇求地對許路說道。
“許路,這位白展堂身在何處?
我想去拜訪他一下。”
陳四明也是開口說道。
“先生,陶大少。”
許路苦笑,開口道,“白展堂在哪,我也不知道啊。
我連白展堂是誰都不知道。”
“怎麼可能!
你不認識他,這首詩是怎麼來的?”
許路感覺自己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大坑。
他忽略了這個世界的人,或者說江都的人對詩詞的瘋狂。
這樣一來,這首詩可能確實能讓得月樓更上一個台階。
但同時,麻煩可能也不少。
“是這樣的。”
許路一臉認真地解釋道,“我家不是住在安德坊嗎?
我家對面就是蘭陵坊,昨天呢,我在曲江邊上打水的時候,有一艘畫舫路過,然後船上有人在吟詩。
我聽得有些激動,所以叫了一聲好。
沒想到被船上的人聽到了,然後他們就送了我一份手稿……”
陳四明和陶了了都是皺起眉頭,臉上露出思索之色。
“從頭到尾,你都沒看到那白展堂的樣子?”
陳四明道。
“是啊,是一個奴僕打扮的人從船上把詩稿丟給我的。”
許路認真地說道。
“如此豪放的做派,確實與詩中豪情一般無二。”
陶了了嘟囔道。
“原稿在哪?”
陳四明繼續追問道。
“老陳你死心吧,原稿是我的!”
陶了了叫道,“你是不知道,這白展堂,不但詩寫得好,一手字,更是鬼斧神工。
嘖嘖,不知道這位白展堂,我怎麼把它的署名改成我呢?”
陶了了說著說著,愁眉苦臉地發愁道。
陳四明,已經拉着許路向外走去,他要親眼看一看這首詩的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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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字雄強、奇崛、飄逸,不過筆力尚欠,書寫者,應該是剛剛創出這種字體,尚有些不足,不過氣勢已經初具氣象。”
陳四明看着原稿,開口說道。
許路心中讚歎,他右手寫的,乃是前世書聖王羲之的字體,他的水平,當然遠遠比不上王羲之,不過字體也是這個世界沒有的。
陳四明眼光犀利,一下子就看出來問題。
“不過,確實是好字,這字,才配得上這詩。”
陳四明瞥了一眼許路,滿臉嫌棄。
“說得再多也沒用,老陳,這底稿,是我的,誰要是敢跟我搶,別怪我翻臉!”
陶了了開口道。
“陶大少,這文稿,你怕是不能拿走的。”
忽然,一道聲音響起。
“誰敢跟本大少搶?”
陶了了大怒,“來,讓我瞧瞧!”
陶了了擼起袖子,囂張無比。
“大少,不是我跟你搶。”
一道人影從門外走了進來,來人,竟然是李躍忠。
“白展堂乃是殺人兇手,這首詩,乃是物證,我要把它帶回衙門。”
李躍忠對着陶了了拱拱手,開口道,“此事城主已經親自過問,我也沒有辦法。”
“殺人兇手?”
陶了了一愣,“他殺誰了?”
“他在江都城內,當街殺死了大江幫的頭目,而且公然留書,此等藐視律法之事,江都府衙,豈能坐視不管?”
李躍忠義正詞嚴。
他也沒有想到,本來只是一件小事,城主竟然會插手。
“不就是死個混混,城主日理萬機,這種小事,也值得他上心?”
陶了了皺眉道。
李躍忠微微搖頭,他多精明的人,當著外人的面,他當然不會評價自己的頂頭上司。
“大少,職責所在,請恕我無禮了。”
李躍忠說道,“如果大少真的有意,可以去城主府拿。”
“行,我也不為難你。”
陶了了說道,這個時候,就看出來李躍忠為人的好處了。
要不是他平日善於維繫關係,陶了了可未必會給他這個面子。
“許路,你也要跟我回去,接受調差。”
李躍忠謝過陶了了之後,轉頭看向許路,開口道。
“你現在是唯一一個曾經接觸過白展堂的人,你需要跟我回去,在事情調查清楚之前,你同樣有嫌疑。”
許路心中苦笑,來了!
麻煩果然來了!
這一次,自己真是有些欠考慮了。
不過,他也不怕。
事情是白展堂做的,詩也是白展堂作的,與他許路有什麼關係?
無憑無據,他許路現在也不是沒有根基的人。
“李捕頭,這件事,和我的學生有什麼關係?”
陳四明開口道。
“是啊,老李,我說你們吃飽了撐的是吧。
你瞪大眼睛看看,許路哪點像殺人兇手?”
陶了了也開口道。
李躍忠苦笑,“兩位,只是正常的協助辦案,我沒說他是殺人兇手啊。
放心,只是府衙正常的辦案流程,我會照料他的,不會有什麼事。”
“先生、大少,沒關係,我跟李捕頭回去。”
許路微微躬身,開口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就是一時貪念,想把這首詩掛到得月樓去,這應該不犯法吧?
我想,我沒做過的事情,李捕頭也不會冤枉我吧?”
“當然。”
李躍忠肯定地點點頭。
要不是城主說話了,李躍忠連這個過場都不會走。
許路,可也是他的投資對象。
“掌柜的,不好了。”
李躍忠正要帶着許路離開,忽然一個人匆匆沖了進來。
“什麼事?”
第五火榮連忙道,這麼多大人物在場,剛剛他都沒有說話的機會。
“有大批人闖進我們得月樓,叫着要看什麼白展堂的大作。”
那夥計氣喘吁吁地道,“現在咱們得月樓已經擠滿了人,他們都快要打起來了!”
“啊——”
第五火榮驚呼,“大少,東家!”
他下意識地看向陶了了和許路。
“李捕頭——”
許路開口道,“如果我把這首詩……”
“不行!”
不等許路說完,李躍忠已經打斷了他。
“走,去得月樓!”
陶了了大手一揮,“那些傢伙,不是想漲漲見識嗎?
這一次,本大少親自念詩給他們聽聽,讓他們見識見識,這首白展堂贈陶了了的大作,到底有多好!”
李躍忠張了張嘴,陶大少的事情,他可管不了。
許路也是目瞪口呆,陶了了這操作——他是鐵了心要把自己的名字給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