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白日夢 她怎麼可能讓他跟別的女人結婚……

76. 白日夢 她怎麼可能讓他跟別的女人結婚……

“眼下中國正處於爭分奪秒奔小康的階段,而休閑是西方資產階級富裕之後滋生的腐朽的生活方式……”

鍾卉瞪大眼睛看着手裏這份《清荔晚報》,一個休閑裝竟然能上升到資本主義生活方式?

看完整篇文章,再看看配圖,顯然這個記者是將她的檔口當成典型來批判了。

丁文悅看鐘卉捏着報紙看了半天,忙道:“我們報社的領導也覺得這篇報道太狹獈了,這不,讓我來採訪下你們這的商戶,深入服裝從業者和消費者角度來寫一篇。”

丁文悅最近調到了風頭正健的《清荔都市報》,報社的領導一直將《清荔晚報》當作自己的頭號競爭對手。

既然晚報想通過批判現在最流行的休閑裝來搏取眼球,那他們都市報就得出來替休閑裝正正名了。

鍾卉放下報紙:“挺好的,照片拍得挺清楚的。還得感謝他給我打廣告呢。”

原本她還有些生氣.拍照可以,能不能事先打個招呼。不過看照片上顯眼的“青禾女裝”四個字,頓時一點也不氣了。這個時代的記者還沒有什麼流量意識,大喇喇地將她檔口的招牌給拍了下來。

晚報一般是下午兩點發往各大報刊亭,也就是說丁文悅手裏頭這份報紙還有幾個小時就要發出去了。看到這篇文章的人應該都會注意到照片上的“青禾女裝”四個字。沒準對休閑裝感興趣的,會到她們店裏來看看。

鍾卉腦中正琢磨着要怎麼轉換這波客人,一直在旁邊沒吭聲的倪奇正開口道:“丁記者,這樣吧,我安排幾個商戶來接受你的採訪。鍾卉這邊讓她先和電視台的同志一起把上電視的素材拍了。”

丁文悅忙答應下來。倪奇正安排了張小樂幾個相對年輕又能說會道的商戶跟丁文悅一起聊聊今年流行的“休閑裝”。

戴聰和另外一個負責攝像的同志站了起來,“鍾同志,咱們要不就在這拍吧?對着鏡頭說一段話就行了。”

接到講述下崗女工再就業故事的節目任務,戴聰和同事都很頭疼,尤其其中個都是紡織女工。

這幾年紡織業下崗女工大規模流向社會,外頭對她們的評價並不高。一說到“紡嫂”各行各業都皺起眉頭,沒文化,沒素養,沒技能。

這些人上鏡能行嗎?不會一看到機器話都說不利索吧?

戴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鍾卉:“這是我們欄目編導寫的稿子,你要不先讀幾遍,背熟來,再結合自己經驗講一點?”

鍾卉拿過來看了一眼便收了起來,“戴記者,去我的檔口拍吧,在這拍也看不出我是個賣衣服的。順便帶你們逛逛新世界。”

戴聰想了下,他們待會還要拍一些市場環境的鏡頭,有人帶着去也好,便答應下來。

鍾卉帶他們去檔口,一路上,她都在跟電視台的同志介紹新世界批發市場的各個品類分佈。

市場上的攤販已經知道今天有報社和電視台的記者來,聽說電視台的同志是專門來拍鍾卉的。看到鍾卉身後跟着兩個男同志,其中一個手裏拿着黑漆漆的機器,瞅着像是攝像機,忍不住打趣起來:

“喲!小鍾,聽說你要上電視了?這下要出名了!”

“這兩位同志是電視台的吧?能不能也拍拍我們?”

鍾卉掃了一眼那幾個起鬨的,笑道:“他們拍的是八婦女節的節目!你們就別湊熱鬧了!”

果然幾個商戶一聽是八節的節目,頓時沒了興趣。

到了女裝區域,鍾卉指着其中一個非常窄小的檔口,對戴聰道:“這是我剛下崗的時候租的檔口,你們看要不要拍下這裏。”

戴聰和攝像互相對望一眼,這個七八個平方的檔口,現在成了個專門賣襪子的檔口,難以想像她當初是怎麼在這麼小的空間裏頭賣衣服的。

“拍!當然要拍!”

鍾卉和襪子鋪的老闆打了個招呼,便站在門口跟他們倆介紹起來。

攝像趕緊拿起機器對着她,鍾卉對着攝像機指了指身後:“我剛下崗的時候,最初是在這個檔口賣衣服。你們看,窄得跟過道差不多。那時候新世界才剛剛起步,政府在租金和稅收上給了我們很大的優惠。讓我們這些下崗女工在剛創業的時候,不至於負擔太重。”

雖然鍾卉沒有按稿子上講,但她結合自己的情況說得更加真情實感。

戴聰鬆了口氣,他剛才只稍微和她說了幾句,她便能發揮得有模有樣了。原本聽妻子誇鍾卉大方有主見,為人處事成熟周全,戴聰明還不以為然。

一個服裝店的老闆,又是下崗工人出身,起點能高到哪裏去?

這下和鍾卉打交道,才發現她不僅對鏡頭一點不怵,對這個節目要拍什麼似乎一點就透。

拍完小檔口,負責攝像的小夥子忍不住誇獎道:“你之前是不是參加類似錄影?感覺你對着鏡頭特別自然。”

鍾卉笑了:“我不過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說起來這得感謝上輩子智能手機的發展,她比這個年代絕大多數人都更適應鏡頭。

拍完了自己起步的檔口,鍾卉領着他們去了現在的女裝店和童裝店。緊挨着的兩家店,寬敞明亮,兩個店員看上去也是訓練有素。

當聽說錢莉和孫小滿也都是下崗女工,戴聰來勁了,非要她們倆也對着鏡頭說幾句。

兩人臉脹得通紅,嚇得直擺手,躲到一旁去整理衣服了。

戴聰看她們實在不願意,也就算了。畢竟鍾卉才是這檔節目的主角。

鍾卉對着鏡頭展示了自己“五星商戶”的證書。

“不管當紡織工人,還是當服裝店主,都要能吃苦,要腳踏實地。不同的是,在廠里當工人,有工廠給咋兜底。出來做生意得自己自負盈虧,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心血……”

鍾卉說到自己下崗后的創業經歷,也是感慨萬千:“下崗不可怕,關鍵是下崗后要讓自己快點動起來。不要一味地沉溺在過去。方法總比困難多。”

戴聰點了點頭,最後照例問了個每個上節目的下崗女工都會被問的問題,“你現在管着兩家服裝店,大部分時間都投在店裏,你丈夫支持你嗎?會不會因此埋怨你?”

鍾卉對着鏡頭笑了笑:“我離婚了。這個對我不是問題。”

戴聰怔住,他聽妻子說鍾卉剛生完孩子,萬萬沒想到竟然已經離婚。一想到她一個女兒帶着兩個孩子,還開着店,他眼裏不由流露出一絲同情。

其實,鍾卉自己覺得離婚後的生活挺滋潤的,她兒女雙全,有自己的事業,收入也還過得去,又沒有男人對她指手劃腳,這生活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偏偏每個人看到她的眼神都是一副同情加惋惜的樣子。鍾卉有些鬱悶,鬱悶歸鬱悶,她慢慢也能坦然接受那些異樣的眼神了。

原本以為要拍一整天,沒想到半天就結束了。

“你們廠你是第一個拍的,後面還有兩個,希望每個人都能這麼順利。”

戴聰一邊和同事收拾東西,一邊對鍾卉道:“播之前,我讓文悅打電話告訴你。清荔電視台,你到時候記得看。”

鍾卉:“好。”

從鍾卉檔口出來,攝像小伙問戴聰:“最後那個問題到時候是不是剪掉啊?”

戴聰想了想,“這個要問問台里領導。”

他們這頭拍好了上電視的素材,丁文悅那邊也採訪完了,今天和新世界幾個商戶的訪談,夠她寫一篇採訪報道了。

忙完后,中午倪奇正代表市場管理處請兩家媒體的記者們吃飯。鍾卉和張小樂他們也跟着一起去了。

丁文悅拉着鍾卉一起聊了好多育兒經,她女兒比小樹大幾個月,已經能睡整覺了。

鍾卉聽了羨慕不已,小樹如今晚上還要醒來個二次。

*

利鑫大廈地下停車場。

老周圍着黑色桑塔納里裡外外檢查了好幾遍,仍然意猶未盡。

江晟靠在車邊,不耐煩道:“你看完了沒有?是不是要拿個放大鏡再好好檢查檢查?”

老周嘿嘿一笑:“又不是買青菜蘿蔔,二十多萬的東西,可不得慎重點?”

江晟雙手插兜,抬了下眼:“我這車質量怎麼樣,開了多久,你最清楚。買這車的時候,你不是也在?”

老周有些自得地點了點頭:“這車就是我和亮子陪你一起去買的,不然我也不敢在你手上買。那時候,我和亮子兩個都是窮光蛋,看你花二十多萬買輛車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裏別提多羨慕了。沒想到等我們倆賺到錢了,你這個大老闆開始賣車還債了……”

江晟臉色沉得像鍋底,冷聲道:“你倒底要不要,不要我找別人了!”

這車可不好買,當時不僅找了門路還加了錢,放在二手市場上根本不愁轉手。只是現在他急用錢,只能從身邊有錢的兄弟下手了。

老周除了在利鑫大廈當後勤科科長,還跟亮子搞了個空調維修公司,承包了清荔大大小小商廈的維修業務,賺了不少錢。

他正想買一輛汽車充充場合,以後出去談生意也好談一些。

看江晟抬腳便要走,老周一把拽住他,將一個黑色馬甲袋遞給他,“誰說不買了!我錢都帶過來了!你數一數。”

江晟打開一看,一疊疊捆紮好的嶄新鈔票,總共20扎。他抬頭看着老周:“還有兩萬呢?”

老周“嘖”地一聲:“個月後,這個車沒問題了,我再把剩下錢給你。”

江晟眉頭擰了起來:“個月太長了。一個月。”

說罷,他從口袋裏拿出紙筆送給老周:“兩萬塊,你得打個欠條給我。”

老周簡直無語,以前他們兄弟之間也經常互相借錢,從來沒打過借條。今天江晟竟然為這兩萬塊錢,就要他打欠條!

看來這次他真的是虧得底褲都不剩了!古話說的好:十年河東,十年河西。當初江晟在他們面前可別提多神氣,沒想到也有今天!

“不就兩萬塊錢么?!至於不還你?”老周眼裏流露出一絲鄙夷,悻悻地接過紙筆,寫了個欠條。

江晟彷彿沒注意到他臉上的得瑟,拿過欠條,拎着剛到手的錢,抬腳便進了電梯,直接按下公司的樓層。

辦公室里,鮑天材看老闆來了,一臉慌亂地站了起來:“師傅,今天工地上來了個十幾個討薪的工人,一大早就把財務室堵了。我按你說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們勸回去,他們說要是拿不到錢,還要上門來鬧……”

江晟邊走邊將襯衫袖子挽起來,淡聲道:“他們明天不會來了。已經讓財務室通知他們下午來領錢了。”

鮑天材一頭霧水地看着他:“師傅,你哪來的錢啊?”

江晟揉了揉太陽穴,往椅背上一靠,整了下袖子:“你問那麼多幹嘛?放心,不會少你們的工資。”

鮑天材趕緊閉上嘴巴,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對了。師傅,昨天師,師母打電話給我,說是她有間廠房需要安裝水電,讓我安排兩個師傅過去給她,還讓我按照市場價給她報價……”

江晟離婚的事已經在公司傳開了,鮑天材琢磨老半天——自己還是別改口了,在江晟再婚之前,鍾卉還是他師母。

江晟抿了抿唇:“你師母現在有錢。你就按市場價給她報價。”

鮑天材“哦”了一聲:“那我就安排劉工和他兩個徒弟去了。”

劉工是他們電工隊的六級電工。一個六級電工領兩個徒弟去,人手足夠了。

江晟從口袋裏摸出煙盒,抖出一根煙點上。白色煙霧裊裊升起,他眉頭微揚:“不用老劉去。我抽個時間去就行了。”

“蛤?”鮑天材張大嘴巴看着江晟,半晌結結巴巴道:“師傅,你的意思是這個活你親自接?”

江晟彈了彈手裏的煙灰,面無表情道:“人工不是錢?公司現在這麼個情況,能省則省。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

鮑天材快哭了。公司已經沒錢到老闆要親自下工地的地步了嗎?

辦公室外,田馨撿起那顆滾到自己腳邊的扣子。淡藍色的四眼鈕扣,剛剛從江晟身上滾落下來的。

她將那顆扣子捏在掌心裏,腦中閃過鍾卉那張帶着淡淡笑意的臉。

看來江總是真的離婚了。連扣子都沒人給他縫。如果是她的男人,她一定會在出門前好好檢查他的衣服。

田馨打開抽屜,翻出針線盒。

……

鮑天材走了,江晟又打了個電話給徐小谷,將和銀行領導見面的時間提前到周六。

徐小谷原本不願意,那些領導都是大忙人,定好的時間哪裏好調整。

聽江晟說周日要陪女兒去春遊,她沉默半晌,低聲道:“看不出來你是個慈父。行吧,我想辦法幫你改時間。”

掛上電話,江晟右手手指輕叩着桌面,腦中盤算着如何和幾家原材料廠家談延長付款時間。

水泥廠家應該問題不大,鋼筋廠比較麻煩。

江晟闔上眼睛靠着椅背上思忖着,原本只是想閉目養個神,沒想到盹着了。

江晟做了個夢,夢見在一個酒席上,每個見到他的人都在恭喜他。他低頭一看,自己胸前掛了個“新郎”字樣的喜花。

他轉過頭一看,旁邊坐着個滿臉含羞的女人,胸前掛着和他一樣的喜花,上面寫着“新娘”的字樣。

江晟揉了揉眼睛,腦子“嗡”地炸開了——田馨?

怎麼會是她!江晟心下驚駭不已,頭皮陣陣發麻,僵立在那兒,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站在那兒四下張望,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鍾卉呢?鍾卉去哪了?

她怎麼可能讓他跟別的女人結婚!

江晟的心像被什麼東西給揪住了,胸口一陣鈍痛,倏地睜開眼,夢裏那雙含情帶羞的眼撞了進來。

田馨站在不遠處,眼眸清亮地看着他,溫柔道:“江總,剛才看你袖子上的扣子掉了。正好我這有針線,我幫你縫下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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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當嬌妻,勿擾[九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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