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霸主之妻(15) 我此生唯愛你一人啊……
宋缺破碎虛空前,脾氣很壞,像個即將去世的老頭,誰和他說話都要嗆幾句,只要想到這些人能夠留在這塵世間,他就看他們萬分不順眼。
到了既醉面前,他又是百般的柔情蜜意,恨不能溺死在她懷裏,近幾個月宋玉華忙得腳底打火星子,開始全面接手宋閥。
這對許多人來說幾乎是明示了,宋缺看不上平庸但能守成的長子,這位優秀了一輩子的刀道第一人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大業交給更有能力的女兒。
宋玉華這些年流傳在外面的不止有她風流好男色的名聲,更多的是她展露在外的軍事才華,宋閥的採風使一年比一年囂張的根源就在她身上,如今宋閥的地盤已經不止嶺南,以昔日南陳為界,她不過幾年工夫已經步步蠶食大半,楊廣要挖運河下揚州,未必沒有去平定宋閥的意思。
當初楊堅沒打下來的地方,楊廣很想去打一打,他做晉王時就武德充沛,更是領兵打南陳的主力,有過滅國經驗,更不把宋閥看在眼內。
宋缺壓制了小半年,直到宋家山城上空,開始泄露天地之氣,也許是今日,也許是明日,虛空顯現裂縫,宋缺就不得不離開了。
離別之前的每分每秒都十分珍貴,宋缺不想見任何人,只想抱着既醉到最後一刻。
可就是有人趕着這最後的時限步入郁林郡,要最後勸說他退一步,不要將宋閥交在“暴主”的手裏。
故人將至的時候,宋缺正帶着既醉在磨刀堂那顆巨大的老樹上看夕陽,三十年時光如水,卻沒能在他面容上留下絲毫痕迹,仍舊是俊美非凡,如今瀕臨瓶頸,更多幾分仙家凜然之氣。
既醉靠在宋缺懷裏,有些嫉妒地摸着他的臉,輕聲說道:“我這一生,還是第一次眼睜睜看着別人登仙而去,阿缺以後,也不知是什麼光景呢?”
她總覺得像宋缺這樣的空心鐵頭大概是沒什麼謀生手段的,上得仙界,怕是很快就要被拉去當兵入伍,做什麼天兵天將去。
宋缺心如刀割,他道:“我遍尋典籍,聽聞昔年有人曾經攜情人破碎虛空……”
既醉搖搖頭,嘆道:“那必是不能的。”
成仙無捷徑,倒是有雞犬升天的傳聞,可雞犬升天的那位是什麼人?天帝啊!何況雞犬上了天界,就不是雞犬了?能立地飛升成雞仙狗仙?
宋缺也怕,他不是只顧自己的人,夫人留在世上,能安享一世太平,跟他去能不能活下來是一說,若是那虛空后的世界更危險,人人都是他這樣的武功境界,或者強幾倍百倍,他將夫人帶去,不是任人欺凌?
宋缺這輩子沒怕過什麼,沒擔心過什麼,老天爺對他太好太好,到了如今才發現,這一世的快樂,都會在與摯愛分別時一次還清。
他抱着既醉,淚水落進烏髮間,夕陽西下,正是感傷時,忽有人在宋家山城腳下揚聲清吟道:“閥主將行,可能再見故人一面否?”
美人說客,一如當年。
宋缺眼裏還帶淚,聽了這句話,這陣子的暴脾氣上來,差點把虛空都震裂開來。
破碎虛空級的氣勁循聲而去,猛烈一擊,將來人擊退十幾丈遠,吐血三口,寧道奇被邀來同行,他艱難抗住勁力,也是五內受創,長出一口氣,趕到倒地之人面前,問道:“清惠,你還好吧?”
梵清惠說不出話來,一開口就是血涌喉嚨,但這不是重點,在寧道奇驚駭的眼神下,只見許多皺紋以極快的速度爬上那原本無暇的面容,梵清惠幾次試圖運功,都運轉不出,她再次吐出一口鮮血,昏迷過去。
寧道奇連忙給她探脈,隨即便是一驚,梵清惠竟是被這遠遠一擊打得武功全廢。
宋缺哪裏聽不出那故人聲音?他受此一激,周身氣勁勃發,虛空發出厲叫,已是碎裂在即,他用護體罡風艱難將既醉護住,送離磨刀堂,臨飛升前最後一刻還在大聲喊道:“夫人,宋缺和那女人沒有關係,我此生唯愛你一人啊啊……”
可以說是相當從心了。
既醉裙擺飄飄站在磨刀堂外,只見天地之間亮起一道巨大光柱,遠遠有仙音迴響,光柱盡頭有天裂漸開,像一隻睜開的眼,天眼不可久視,有大恐怖在其間,而若能細看便能發覺,那裂縫之中有無數雷光閃爍,這便是不可逾越一步的雷池。
宋缺被光柱接引而去,越雷池升天,他不停地被吸引而上,又不停地回頭顧盼,只是他口中的大喊既醉已經聽不見了。
既醉旁觀了一場飛升,想起宋缺像吃飯喝水一樣速漲的修為,空心鐵頭沒有煩惱,也沒有任何的心境屏障,說飛升就飛升了!想到自己艱難的一世世歷劫,她不由悲從中來,痛哭失聲。
宋缺在天眼合上之前看過來的最後一眼,便是美人痛哭,哭得像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的情景,既醉看不清楚他,他卻是看得見那一滴滴的淚。
宋缺驀然大哭出聲。
夫人啊!
宋缺的喪事、飛升後續事宜不必既醉操心,宋玉華很快料理停當,對於慈航靜齋想來勸說她爹改立兄長繼承閥主之位的事情,她只有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親切問候了梵清惠祖宗十八代的智力,大權在她手裏,她不放手,這是勸能勸得走的?
當日梵清惠重傷昏迷,宋玉華便趁她武功全廢,帶人去偷了家,領她這幾年訓出來的魔門戰兵三千,一舉平了慈航靜齋和凈念禪院,有漏網之魚她也不怕,直接將天下奇書慈航劍典廣抄一萬份帶走,她帳下的娘子軍可不是人人都適合修習魔門功法的。
自此,上天為宋閥自三十年前未盡之大業,再續英主一位。
既醉着實傷心了好久,連女兒送來的美少年都沒心思看,整日在宋缺待過的地方徘徊,令無數人為之傷感憐惜,夫人和老閥主夫妻恩愛近三十年,人這輩子有幾個三十年啊!
走了一個宋缺,宋閥倒沒有天塌地陷,主要原因是新閥主已經接手了閥中事務一段時間了,屬於平穩過度,次要原因在於,原本就忠心耿耿的魔門……變得更加忠心耿耿了。
石之軒心裏藏着什麼心思,祝玉妍知道得一清二楚,這些年他們邪王陰后通力合作,已將魔門經營得鐵板一塊,大家都朝着一個方向努力,總有些道統爭端,也不是一統勝似一統,是新閥主手下最得用的一支力量。
為了魔門的將來,她難免要提醒石之軒幾句:“你若想行呂不韋的美事,來日那位勢成,也要想想呂不韋的下場。”
石之軒笑容溫文爾雅,柔聲說道:“我若只做魏丑夫,自能得善終。”
呂不韋是始皇仲父,趙太后的情人,權傾朝野,最終自盡而亡。魏丑夫是宣太后的男寵,位卑而順從,更不敢以秦昭襄王仲父自稱,便得善始善終。
祝玉妍人都麻了,兼挑魔門兩家的邪王,將魔門帶入一統的邪王,你的志向就是做太后的榻上男寵嗎?
石之軒一邊打理自己的發冠系帶,一邊輕聲嘆息,只是沒說出口罷了。
小妍啊小妍,你可知道魏丑夫這個位置,有多少人眼巴巴地在等着嗎?美人如月華,多少人夜裏仰頭望明月,心心念念啊。
宋玉華和楊廣的爭端逐漸變大,最終掀起戰火,世道卻沒有亂起來,宋閥養精蓄銳多年,每打下一地必然妥善安置,到後來甚至有百姓自發獻城,用兵最重勢,勢起如破竹,從避居嶺南到打到隋宮,不過五六年光景罷了。
宋玉華在既醉五十五歲生辰前一日登基,給母親的賀禮就是青史一行名姓。
她自立為帝,自己給自己定了武帝尊位,所以給自家倒霉老爹追封了文帝,因周之帝號的緣故,後世文帝大多是開國之君,武帝是後繼之英主,她追封這個不是有多孝順,而是宋玉華就是很喜歡武帝這個名號。
除此之外,宋玉華在生辰宴后,又悄悄咪咪送了既醉一些“好玩意”。
既醉看着一列列上前的美少年、大多已不是美少年了,而是美青年,俏中年,這是她這些年給自家女兒精挑細選出來的後宮,如今大多都有正經事做,既醉一眼看去就認出來了,裏頭混着三個尚書四個將軍一個國公。
石國公微微作揖,露出了溫雅含蓄而微帶勾引的笑容。
既醉橫他一眼,果斷拒絕道:“怎麼胡鬧呢,這怎麼能要……這都是我為你挑選的!”
宋玉華表示她不要那麼多,這些年征戰在外的,她已經有了人選,女皇後宮不必那麼滿,孩子畢竟還得親自生,一個不多兩個不少,三個正好,她還看中了石師前幾年收的徒弟,前隋太子楊勇的兒子楊虛彥。
前朝皇子誒,要死要活的前朝皇子誒,不弄到手裏她睡不着覺!
大房寇仲在獲封皇夫的當夜騎馬奪路而逃,他和大小姐花前月下的時候,沒說她真的會把小陵一起收了啊!
天下之大,他何處跑不得?他堂堂寇大元帥,還能真去二夫侍、呸!小陵也就罷了,她可是要娶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