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之妻(12) 修仙的宋缺是很可怕……
既醉把一家子人安置到九層一處別院裏,正和宋魯家門對門。
作為宋缺最得力的族弟,宋魯在宋閥的待遇約莫等於個“三爺”,只是大家不那麼叫罷了,他夫人姓李,赫赫有名的五姓女,愛慕宋缺不成,一賭氣嫁了宋魯,成婚之後生了四個孩子,前兩年便給宋魯置了兩個年輕妾室,整日裏盯着內宅中事,宋魯勸了幾次也無果。
宋閥人其實是不常納妾的,以前宋閥地處偏遠,想要娶到門當戶對的高門貴女,還不能摻雜外族血統,娶妻的範圍就小得可憐,為了適應這一點,宋閥代代對於聯姻的保障十分可靠。
優秀的庶子寧可花費大代價分出去單開支族,也絕不留在門閥里爭權,基於這一點,宋閥人極少把妾室作為生育渠道看待,到了宋缺這一代就更是如此,家主不納妾,許多同族也不能明目張胆廣納美人,而宋魯,他是真沒想過這事。
李夫人則不一樣,世家對女子的教導是不同的,到了年紀給夫君納妾,減少和自己的同房次數,避免高齡生育,過了三十歲就不再分娩,這樣便能活得長壽,雖然宋魯事務忙,同房次數其實不多,但李夫人堅持這一點,並每天揣測宋缺和那狐媚子是不是早沒了夫妻生活,不然怎麼會只生了一胎就不生了?
她堅持要住到九層來,就是為了近距離觀察這一點,可恨的是那狐媚子從來不正眼看她,每每路上遇見了,都不搭理她,令她萬分妒恨。
這日既醉安置了一家子人,沒注意到對門的小樓上,窗戶開着縫,李夫人就站在門后看她,眼神里的惡意如果能形成實質,既醉都要被戳穿了。
“這等樣人,一家賤庶,居然住到對門了!”一直等到那搖搖擺擺的身姿進了門去,看不見了,李夫人氣得合上窗戶,大聲地罵了起來。
房裏伺候的都是李夫人從娘家帶來的陪嫁,地位最高的是李夫人的奶嬤嬤,姓徐,徐嬤嬤嘆道:“如今已不是在家的時候了,夫人縱是氣,又能氣出什麼法子來?”
內宅陰私手段是好使的?當家主母可以給人賜葯,一個不順心拖出去打死也罷了,可老爺再得力,也是閥主的下屬,甚至都不是親兄弟,整日裏盯着看着人家門閥主母又有什麼用?
李夫人氣得直摔東西,又尖叫道:“我整不了那個狐媚子,還治不了那兩個小賤人嗎?去,把她們帶來聽訓!”
徐嬤嬤連忙讓人去叫宋魯的那兩個妾來,說是聽訓,其實就是找個由頭給自家小姐出出這口惡氣。
既醉正和自家娘親說話呢,王老娘拉着她的手,含笑聽她抱怨宋缺這不好那不好,可做娘的怎麼看不出來,日子過得真不好,反而是一句抱怨都說不出來的,只會哭了。
明日就是既醉的生辰,宋家山城處處張燈結綵,廣迎四方來客,孩子們在路邊奔跑歡叫,像過個小年似的,王老娘看着也歡喜,早年在家的時候,為這個女兒的婚事心都操碎了,那時哪能想過現在這樣舒心的日子呢?
既醉三十歲的時候就是三十歲的樣子,風姿明艷,牡丹盛極,叫人見了就知道是一位成熟的美婦人,可這燦爛如朝陽的美色,又豈是單純的青春美貌可以比擬的?
王老娘常常覺得,這就是仙女兒借了她的肚子生出來罷了。
母女兩個正說這話,忽然外頭有人急急敲門,一家子來得急,原本伺候的下人還在收拾東西,王老爹拐着腿去開門,門一開,就見一個滿臉淚痕的小丫鬟哭道:“求主母救命!我家姨娘快要被夫人打死了!”
王老爹嚇了一跳,連忙把人往裏面讓,又去叫既醉,既醉聽完那丫鬟的哭訴,眨了眨眼睛,她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想了想,說道:“那你先去,叫她別打了吧。”
丫鬟連忙磕頭去了,既醉搖搖擺擺地起身,見自家爹娘都急得不成,只能叫人抬了肩輿來,追在那丫鬟後面走。
丫鬟跑得快,但也能敲見是朝對門跑的,半路上既醉就放心了,這一點點路,總不至於來不及。
事實上還真沒來得及,那丫鬟是宋魯的妾室董嬌娘的娘家侄女,前幾年董嬌娘也是做丫鬟的,李夫人先把她給了宋魯做妾,又在後院裏挑了個模樣好的給宋魯納了,宋魯不是特別好的男人,夫人不提他也不納,夫人讓納他就笑納,李夫人原先不知道董氏的閨名,後來知道了就記在心裏,兩個妾里她格外針對這個名字裏帶嬌的。
今日本是例行敲打折磨一番,董嬌娘先說自己有孕不能跪,被嬤嬤一腳踢跪在地上,又哭說肚子痛,李夫人本就是一肚子氣,懷個孩子就金貴了?生了也是個下賤庶出,就叫人按着打板子,二十板子下去,董嬌娘見血昏迷過去,李夫人也慌了,徐嬤嬤連忙讓人給抬回去,要把事情掩蓋,就說滑一跤跌死了。
既醉一來就撞見抬着董嬌娘的幾個李家人,她愣了愣,見那個小丫鬟哭着撲上去,人已是沒氣了。
李夫人慌裏慌張跑出來,見到既醉反而不害怕了,懷着惡意想,要是這狐媚子見死了人,嚇病一場才好呢。
她不害怕,既醉比她還不害怕,下了肩輿去查看了一下情況,還摸了一把頸子,確認是真的沒脈搏了,眉頭擰起來看向李夫人,只道:“她懷孕了,你把她打死了?”
李夫人已經想好了對策,帶着怒氣道:“這賤妾出言頂撞於我,以賤犯……”
既醉擺擺手,輕聲道:“先關起來吧,關到城牢裏面去。”
她又不是斷案子的官兒,只是覺得一個懷孕的人被打死很可憐罷了,她也不知道能有個什麼判罰,總之這種罪行人間門不判陰間門判,閻王面前無貴賤。
李夫人呆住了,連忙大喊大叫起來,可跟着既醉的都是宋缺挑出來的好手,既醉還帶着春花呢,春花蹦起來把李夫人按住了,直接拖走去城牢裏了。
回去的路上,春花悶悶不樂的,既醉也不大有興緻,小姑娘忽然問道:“姨姨,為什麼貴人可以隨便打死賤人?為什麼人要有貴賤之分?”
這個既醉也不清楚,她琢磨着說道:“動物族群里總要有一個王,王就是權,人的貴賤卻很複雜,我至今弄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啥都不幹就高高在上。”
春花眨了眨眼睛,小聲地道:“姨姨,你也啥都不幹啊。”
既醉瞥她一眼,這小黃毛丫頭知道自己每天有多忙嗎?宋缺的武功長進就像是喝水那麼簡單,他每進階一點,就更禽獸一點,三個時辰是她的上限,卻是宋缺的底線啊丫頭!
尤其是從去年開始,宋缺境界大成,離譜到既醉懷疑他修仙了,七天不吃飯也龍精虎猛,半個月不睡覺都精神奕奕,問他怎麼回事,這鐵頭想了想,說他消耗變低了,石之軒給了個更精準的解釋,以靜制動,他的心跳脈搏比常人慢了數倍,消耗也減少了數倍。
反正既醉就這麼理解,宋缺不動彈的時候就不消耗,動彈的時候消耗的比常人也小數倍,她拿什麼跟他耗?拿命嗎?
折騰三個時辰,就要花三個時辰去休息,她有多少時間門去玩什麼高高在上啊!
修仙的宋缺是很可怕的,石之軒在他面前連心跳呼吸都要刻意保持,唯恐被看出自己的想法,這也是這幾年石之軒忘掉碧秀心的動力,再不把這女人忘掉,再拖下去,他真要成為被宋缺一巴掌拍死的人物了。
宋缺目前的五感探測範圍是極大的,約莫覆蓋大半個九層山城,既醉還在路上,他就得知了李夫人的事,按了按眉心,讓人叫來宋智,這事不是宋魯可以自行處理的事了,他去年才在嶺南頒佈了良賤法,規定殺死庶民是要償命的,雖然在實際實行過程中,總有貴人花錢買人替罪,但他查實一條判一條。
正琢磨着,外間門的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去,宋缺的眼睛也漸漸地亮了起來。
夫人規定,白天不能行房,宋缺就把所有的事情在白天做完,然後太陽一下山,就到了他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時間門。
既醉在明月樓外看了看天色,心裏一個咯噔,不顧腿軟就要往娘家的方向跑,直到身後無聲無息地站了個高大英武的身影,她下意識地回頭看去,武林第一美男子的燦爛笑臉映照着夕陽餘暉,像場醒不來的噩夢。
春花呆住了,看着閥主將夫人攔腰抱起,一瞬消失在原地,連個影子都找不到了,單純的小姑娘感嘆了一聲,真是武功絕世啊!
磨刀堂對其他人來說是禁地,對既醉來說是要命之地,宋缺的十八般兵器分列兩側,中間門是個極大的練刀平地,在這裏,每一寸都揮灑過她的汗水。
今夜的磨刀堂里,仍舊是天刀出鞘,狐妖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