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廬山面目9
小鎮,客棧。
為了救段譽阿紫早些時候就趁一個人的時候摸清了周圍的地形了,以防那些吐蕃人發現,她沒追在他們後面,而是選擇另外抄了近路。
但還是被那些人趕在了前面。
此時日頭已經過了正午,客棧前面大門被吐蕃人團團圍住了,阿紫勒馬在客棧後院門口停下,然後悄無聲息地趁機溜了進去。
大堂里因為衝進來這樣一夥彪悍的大漢,早就習慣了江湖人打打殺殺的客人們都很有眼力見地往外跑了,夥計們也躲起來了。
客棧里一片忙亂。
阿紫沒從大堂里上樓,直接從外面用輕功落到房頂上去找鳩摩智所在的房間,要是能趕在這些人發現把鳩摩智帶走就再好不過了。
然而又讓阿紫失望了。
等她落在那間廂房窗外的大樟樹上,就已經聽到了裏面語氣很是激動又驚喜的吐蕃語。
‘在這兒,國師在這兒,果然昏迷不醒。’
這些吐蕃人一來到這兒通過眼線的情報得知鳩摩智在這間客棧落腳,原本還是很謹慎和小心翼翼的。
但卻意外得知他已經一天沒出過房門,似乎是出了什麼意外,而現在進了房間后試探一番見鳩摩智始終沒有反應也終於確定了。
其他人見此也很是驚喜,興奮地催促。
‘真是天助我也,別等了直接殺了他去向二王子請功!’
他們倒也真乾脆利落,或者是怕好不容易趕上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遲則生變。
說完就直接抬起手持刀要向坐在凳子上看似入定實則昏迷的鳩摩智脖子砍去,雪白的刀身在揮舞下去的瞬間反射出森冷的光,
映照在了鳩摩智闔眸平靜的臉上。
他武功再高終究也只是血肉之軀,這樣一刀砍下去,屍首分離必死無疑,持刀之人想着這昔日位高權重的國師就要這樣死在他手裏。
不禁又是懼怕又是興奮地呼吸急促,然而就在長刀砍下之際一道微不可查的破空聲響起,這魁梧高大的漢子瞳孔驟然睜大。
還沒反應過來就瞪着眼倒在了地上。
他的倒下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警惕,但因為這暗器發射的手法極為高明在發出時半點沒有察覺,現下當然也找不到來處。
這些吐蕃人環顧四周沒發現其他人後,就遲疑又畏懼地將目光投向了那桌旁閉眸端坐着,看起來寶相莊嚴的大和尚。
‘這是陷阱?!’
‘國師難道早就察覺了我們的計劃,故意引我們上鉤?’
原本圍着鳩摩智的一群人又驚又疑地竊竊私語,一邊下意識腳步向後退了幾步,要知道國師可是他們吐蕃第一高手。
雖從沒真正見識過,但到底是畏懼的。
窗外阿紫躲過窗口查探的人視線從藏身處又恍如輕盈飛燕般到了可以看到屋內情形的大樟樹上,期間只有樹葉極細微的簌簌聲。
像是偶爾吹過的一陣輕風,沒引起任何注意。
廂房內的對話落在了阿紫耳里,面紗上那雙顧盼生輝的凝眸波光流轉間閃過了一絲狡黠的笑意,有了一個還不錯的好主意。
‘哼!’
正當房內的吐蕃人們驚疑不定之時,屋內突然響起一陣重重的冷哼聲,這聲音夾雜了內力聽起來像響徹在四面八方。
而這裏除了他們一行人只有面前坐着的國師鳩摩智。
‘是誰派你們來的?’
若說一開始還只是有些懷疑,但等那渾厚的男聲再次響起並用吐蕃語質問他們時,那群殺手們幾乎已經確定了原先的猜測。
看着面前閉眼盤坐的黃袍僧人,瞳孔下意識一縮。
‘真的是你,你是故意的?’
不知是什麼原因,或許是根本不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裏,面前的國師既沒有睜開眼睛,也沒有起身迎戰,但聲音仍然響起了。
‘你們盯梢的人實在破綻百出。’
‘我倒是想當做看不到。’
這兩句刻薄的話無疑充滿了對他們的不屑一顧,但這也符合鳩摩智高傲自負的性格,領頭的吐蕃人臉漲得通紅但還是忍了下來。
他不說話,鳩摩智卻還在繼續嘲諷道,
‘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指使的,二王子野心勃勃,覬覦王位,殊不知這是我和大王子故意設計的引蛇出洞之計。’
‘現在二王子大概已經被大王子拿下成為階下囚了,你們這些人不過是強弩之末,出家人慈悲為懷,若是現在趕緊逃走還有一線生機。’
‘不然若是等我神功徹底練成,你們便是祭品。’
原來國師一直坐在那裏不動是在練神功,這些吐蕃人對他口中二王子事情敗露被關押的事半信半疑,但又聽他說的信誓旦旦。
一時握着刀站在原地躊躇不定。
若是二王子事敗了他們就算真的殺了國師,也要受到大王子的報復,倒還不如趁此逃匿在大宋境內,更何況國師即將練成神功。
但他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呢……
‘小人惶恐。’
領頭的吐蕃人率先低下了頭,做出了降服的姿態,‘小人不過一時被二王子威逼才不得不如此,非是有意冒犯國師。’
‘小人這就退下,請國師寬宏大量。’
邊說著,他躬下身子悄悄向身後的同伴們使了個狠厲的眼色,在話音落地的瞬間他原本似乎要向後的腳步突然一變。
手中長刀就要再次向面前老神在在的國師砍去。
但眼看長刀已經舉起,他全身突然覺四肢無力倒在了地上,手裏的長刀也隨之鬆開落下,不僅沒砍向國師倒是險些砍到自己。
而屋子裏他身後的同伴也是如此癱軟在地。
在即將昏迷過去的前一刻他有些模糊的視野看到從窗外掠進來了一抹極為鮮亮濃烈的紫衣身影,把依然端坐在桌旁的國師帶走了。
‘原來,是你在搞鬼……’
可惜這聲昏迷前最後含恨的喃喃已經沒人在乎了。
方才用鳩摩智聲音說話嚇唬這些吐蕃人的正是阿紫,她並不了解吐蕃那裏內政的情況,還是這些人之前的談話給她提供了消息。
不過她可沒指望就看着連哄帶騙就能把這些人嚇走。
和他們的對話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罷了,這屋子裏這麼多人她不可能用暗器一個個全部解決,不然恐怕很快就被看出藏身之處。
而要同時對付這麼多人,自然是毒了。
就知道他們不會這麼老實,果然派上了用場。
這毒還是和鳩摩智中的毒是同一種呢,只不過被她加重了量,藥效也發作的更快一些,不像鳩摩智那次發作地無知無覺。
趁着屋子裏的人都倒下了,阿紫連忙閃身進了屋內去把鳩摩智給背了出來,她沒走門口依然是翻的窗。
“嘶……”
阿紫被背上的鳩摩智壓地一沉,不禁嘟囔着抱怨了一句。
“真重啊,可比那傻小子重多了。”
畢竟段譽看着就像個文弱書生,胳膊上沒有二兩肉,而鳩摩智就不同了,體格高大看着就像金剛羅漢似的,結實地很。
昨天晚上阿紫還能背着段譽用輕功跑路,這會兒背着鳩摩智從二樓窗檯翻下來幸好有外面的大樟樹緩衝了下不然都怕摔了。
這也就算了,但情況好像更不妙了啊……
方才那些吐蕃人還算謹慎,他們一來到客棧逼問了小二借宿的吐蕃和尚所在的房間后,並沒有全部一股腦衝上去。
還留了近十個人守在下面。
這會兒見樓上久久沒動靜,上去查看就看到倒了一地的人,也很快就發現了窗檯下正背着吐蕃和尚打扮的一身紫衣的西域少女。
於是阿紫背着鳩摩智還沒跑出客棧多遠,身後就追上來了那些吐蕃人,更糟糕的是他們竟然還有同伴正好從別處趕過來了。
前有狼,後有虎。
阿紫看看前方明顯同樣是吐蕃人的一隊正飛騎而來足有三十餘的人馬,又看看後面已經持刀追上來的客棧里剩下的近十人。
一時眉心緊蹙,也覺處境為難起來了。
不過雖出乎意料但想來也合理,鳩摩智號稱吐蕃第一高手,那個所謂的二王子若要殺他自然不會簡簡單單隻派二三十人。
只怕是擔心引人矚目,才分成小隊。
一波又一波打算和鳩摩智打車輪戰耗死他呢,阿紫看着街道上前後逐漸向自己包圍來的兩隊人馬,眸中染上了越發濃郁的墨色。
“你是什麼人?”
他們的人只一會兒功夫就一下折進去了二十個人,吐蕃人那邊也很忌憚於眼前這個做西域女子打扮,紫紗蒙面的少女。
一時沒有輕舉妄動。
因為不確定她是哪國人,便用蹩腳的中原官話質問道。
弱質纖纖的少女背着體格健壯的大和尚看着實在是違和又辛苦,阿紫想着恐怕沒法輕易逃出去了目光瞥向了路邊賣菜的板車。
“我是什麼人?”
阿紫面上則一邊笑吟吟地應付對面的吐蕃人,一邊以不會引起警惕地動作把鳩摩智放在了身後的板車上,頓時覺得輕鬆許多。
她嗓音清甜又脆耳,像身上清脆的金鈴聲。
即便知道她肯定不是無害的,但看着燦爛陽光下明媚又嬌俏的紫衣少女也很難有什麼惡感,就見這少女眸光微轉一派天真道,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看你們這麼多人,欺負這癱瘓不能動的大和尚一人,看着就不像什麼好人,我可不得出手管管公道。”
她沒有回答自己是誰,但這幅模樣看着就像是哪個門派里跑出來初出江湖,想要行俠仗義的愣頭青,嬌小姐。
對面的吐蕃人見狀沒全信,但到底稍微放鬆了些。
“小姑娘,你身後那個可是個奸/淫擄掠,無惡不作的邪僧,我們才是替天行道,你可不要被他的表象給騙了。”
阿紫面紗下唇角忍俊不禁地勾起,凝眸里卻還是天真姿態。
“啊?他是壞人啊?”
“那,是我好心辦壞事幫錯了人?你,你們有什麼證據嗎?”
小姑娘雖然矇著面看不到臉上表情,但露出來的一雙眼清澈見底裏面慌亂的情緒一覽無餘,看着就涉世未深,也就是好騙。
新來的一方領頭的吐蕃人看了眼她身後昏迷的鳩摩智,眼眸微睞,閃過一道凌厲的光,雖然不知道國師為什麼昏迷不醒。
但能在他醒來前儘快解決他就儘快吧。
他已經沒什麼耐性再應付這麼一個女娃娃了,只道自己當然有證據讓她上前查看就是,那女娃娃也果真好騙直接走了過來。
領頭的使了個眼色給對面,讓他們趁機過去把昏迷的國師殺了,一邊打算等這女娃娃過來就先把她綁起來再盤問來歷。
卻沒注意到他眼裏好騙的女娃娃眼底閃過的笑意。
此時大街上見到這前後兩方馬肥體壯的隊伍,百姓們早就知趣地四處逃竄躲開了,大街上只剩下他們這些人一片空曠。
阿紫和鳩摩智自然被他們前後包圍在中間。
阿紫走向前方那一隊人馬,行至一半,她身後那一隊人也派出了幾人靠近了躺在板車上的鳩摩智的時候,距離已經足夠近了。
在這一瞬間,數道微不可查地破空聲突然響起。
從阿紫手裏向她前後兩方人同時射出了數十枚細如牛毛的暗器,宛如天女散花般猝不及防下根本無法躲開。
霎時靠近鳩摩智的幾人紛紛倒下,新來的那一行三十餘人的隊伍因為騎在馬上前前後後遮擋住了只有前排的數人中了招。
但如此這一下也又折進去了近十人。
其他人沒料到這等變故大驚失色地紛紛退開,就見那方才還看起來好騙又天真的紫衣少女足尖輕點一躍又回到了鳩摩智所在的板車上。
語笑嫣然,眼波流轉間卻儘是狡黠詭譎。
“沒辦法啊,雖然這和尚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是個邪僧,但誰讓我剛好也是個大惡人呢,所以當然還是要拔刀相助啊~”
暴露了真面目的阿紫看起來可謂是囂張極了。
但她此時心下其實並不輕鬆,她擅長毒蠱,輕功也還算上乘,但其它內功武學就平平常常了,對付幾個人還能自如。
但這裏還有二三十個人呢。
阿紫是不想和這些人正面對上的,但這會兒被她三番兩次下了黑手后這些吐蕃人就是再蠢也不會給她機會了。
如此,要戰就戰吧。
看着雖有警惕但並不打算放棄的兩側的吐蕃人,阿紫也緩緩從她寬大的紫色衣裙下的暗袋裏取出了她陪伴多年的小夥伴。
她不想再讓它染上鮮血了,但前提是他們別逼她。
……
原本熙熙攘攘,人潮擁擠的大街上此時一片空曠,行人逃竄而去,兩側的房屋內的人也老老實實地躲着根本不敢冒頭。
只有格外大膽的敢從窗縫裏偶爾偷窺兩眼。
就能見到一群二三十數的魁梧大漢正舉着刀劍圍攻着一身姿纖弱的紫衣少女,少女手裏則是持着一把沒有傘面的鐵骨傘做武器。
以一敵眾,抵抗得頗有些艱難。
畢竟,可是原本用來殺鳩摩智的人手,個個看起來都是武功不弱的練家子,蟻多還能咬死象呢,更何況他們是豺狼,她卻非象。
阿紫手上的一把足有二十四骨的傘,每根傘骨都是用上好的精鐵支撐,鋒利無比,而看似透明的傘面實則是以雪蠶絲織就。
看似輕薄實則堅韌無比,水火刀劍不侵。
以往這把傘上的每根鐵骨都沾有劇毒,只要被它傷到必死無疑,再配合阿紫身上防不勝防的蠱毒,足以對付江湖上一流高手。
但現在這把傘上的毒被洗去了,只是作為一把乾乾淨淨的武器,而阿紫在打鬥中雖會趁機放出迷藥使其昏昏倒地。
但倒下去幾個后對面也有了防備,捂住了口鼻。
如此阿紫又要護住板車上的鳩摩智,可不就越來越左支右絀,尤其隨着時間過去她的內力和體力漸漸被消耗。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現狀……
阿紫看了一眼身後板車上還在昏迷不醒的鳩摩智,眸底閃過一絲糾結和掙扎,她體力本就有些不支,動作也因此遲緩下來。
吐蕃這邊卻人多勢眾,個個還尚有餘力,攻勢愈猛。
阿紫這一糾結的瞬間,他們就抓住機會一邊幾人向鳩摩智攻去,一邊其他人向她身體數個要害部位圍攻而來。
根本來不及猶豫,她手中鐵傘就向鳩摩智撐開。
鳩摩智那邊的攻擊被堅韌的傘面成功抵擋住了,瞬間一個旋轉鋒利如刀刃劍尖的傘骨又刺傷了數人,淋漓的鮮血潑在傘面上。
但她自己這邊齊齊刺來的刀劍要再回身抵擋就來不及了。
阿紫已做好了受傷的準備,左右更重的傷她也不是沒經受過,在激烈的廝殺聲和刀劍齊鳴聲中無人注意到大街上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少年焦急的催促。
“快點!再快點啊……”
就在即將刀劍加身的千鈞一髮之際,不管是阿紫還是吐蕃人這邊誰也沒想到會有一匹馬突然狂奔過來橫衝直撞地加入戰局。
健壯碩大的馬身抵擋住了刺來的大部分刀劍,還有剩下的也全部落在了把阿紫撲在地上以身為她抵擋的少年身上。
是段譽,當然是段譽。
除了他,這世上還會有這麼傻的人嗎。
不知道被點了穴道明明全身僵硬不能動彈的他是怎麼過來的,阿紫本來是用床幔給他綁了固定在馬上的。
但他剛才卻不是坐在馬上來的。
他是被這馬生生一路拖行在地上拖過來的,以至於出現在阿紫面前的少年是滿頭滿臉的灰,全身上下到處是摩擦導致的血淋淋傷口。
狼狽地不成樣子。
但就是這般遍體鱗傷,鮮血淋漓,後背上刀劍加身,甚至臉上還殘留着被她早上打的那一巴掌還紅腫得老高的印子。
但此時段譽清澈明亮的眼裏沒有任何埋怨,沒有任何惱怒。
見到阿紫的第一時間他蒼白如紙的臉上只是綻開了極為燦爛的笑容用虛弱地語氣對她道,“你看,我幫得上忙的。”
原來他知道她是怕他沒有武功跟過來會拖後腿甚至會送死,他知道她打他是為了讓他恨她,埋怨她就不會自責。
原來,他都明白她。
被段譽護着躺在地上的阿紫一動不動地怔怔看着他。
那雙極美的凝眸此時瞳孔都是渙散的,這一刻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都離她遠去,這具她厭煩疲倦的軀體裏靈魂彷彿也神遊天外。
只有面前少年狼狽又燦爛的笑臉映在她眸海里。
“……疼嗎?”
不知過了多久,阿紫彷彿肢體不受控制地伸手很輕很輕地撫上了面前少年高高腫起的側臉,她的嗓音和語氣亦是輕不可聞的。
反倒是身上金鈴清脆的聲音震響不停。
段譽越來越蒼白沒血色的臉色依然是笑着的,點了點頭。
他說,“我好疼啊,阿紫。”
阿紫這才像醒過了神,慌忙地輕輕把他推開一些起身。
她想要趕緊為他療傷,他不能再流血了,但她實在是太慌亂了,她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面紗被他不小心壓到了一角。
於是她坐起身的一瞬間,臉上的面紗也隨之掉落。
“嘶……”
周圍傳來了齊齊倒吸涼氣的聲音。
是剛剛那些馬衝過來怕被馬蹄踩到慌忙退開這會兒正想再次圍攻的吐蕃人,他們看着她瞳孔大震,甚至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躺倒在阿紫膝上原本仰頭笑看着她的段譽也是瞳孔緊縮。
笑意沒了,原本虛弱的臉色似乎也更蒼白了。
這不是驚艷的神情,這是受到了驚嚇之後才會有的反應。
因為阿紫只要一低頭就可以看到地上經過廝殺后鮮血形成的水坑裏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臉,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啊。
那臉上有橫七豎八的刀劍划痕,劃地很深,皮肉外翻以至於癒合后留下很厚的疤痕,像一條條肉粉色的蜈蚣。
而在那刀劍划痕之上還有大片燙傷的疤痕和不知被什麼毒物腐蝕的痕迹,癒合后疤痕帶着一片片青黑的斑駁。
瘢痕滿面,醜陋無比。就像阿紫曾經親口對段譽說的,很醜,很醜,醜地慘絕人寰,醜地慘不忍睹,她沒有騙他。
只是他不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