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文試閱11
存弟現在就很想從王招娣的頭上拔點頭髮下來,天色已晚,豬圈裏面的豬餓得直叫喚,理應帶着一筐豬草回家的女兒還是不見人影,她去哪裏了呢?是和小夥伴忙着玩耍了呢,還是又跑到學堂外面去偷聽了呢?再不回來的話,家裏養的豬就要餓肚子了這可是比王招娣被狼外婆抓去了更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奶奶”也就沒阻攔她出門尋找女兒。
她先到學堂外面尋了一圈,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又在村口的雜貨鋪前繞了一陣,那裏玩耍的孩童中,同樣沒有她女兒的模樣,末了,她終於咬着牙,走到白衣廟前,看看左右四下無人,方才壯了膽子,伸長了脖子往裏面張了一張。
白衣廟裏供奉的不是什麼吃人的惡鬼,也沒有藏着吃人的猛虎,在稍微見過一點市面的人看來,它是座寒酸破敗的小廟,然而,一般的村民是嚴禁他們的妻女靠近這座小廟的,在雞鳴村的輿論里,只有行為不端的女人才會進廟,這倒不是因為這座廟宇有妓院的兼職,而是因為進廟就少不了會奉上供品,不管是一炷香、一隻蛋還是一升米,都是像王家這樣的人家付不起的額外負擔,所以,如果有女人提出要“進廟”是會遭到嚴厲的斥責甚至毆打的,只有那些走投無路的女人才會冒險進入白衣廟,奉上一點兒可憐的(很可能是從家裏偷來的)祭品,而這進一步加深了村民們對女人進廟的反對。
存弟嫁到雞鳴村十年了,往常她謹守言行,循規蹈矩,看都不敢看白衣廟一眼,生怕被王家人誤會什麼,現在整個村子找遍了,只好往這個方向尋來了。
幸而這廟不大,她站在門口探頭,依稀都可以看見神像,也就不必為了尋女兒背上“不端”的名聲,這不由得讓她鬆了一口氣。
窄小的白衣廟裏,門檻后就是蒲團,一張白木供桌空空蕩蕩,當中只擺了一個污穢不堪的銹綠香爐,上面插了幾支看不出什麼時候剩下的殘香,供桌後面可以看到一尊被帳子遮掩的神像,她又朝旁邊看了看,突然看到有個男人伏在供桌邊睡着,駭得立馬縮回頭,再也不敢多看,着緊奔上幾步離了白衣廟,心裏尚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她所不知道的是,穿越者今天根本就沒有割取一棵豬草,而現在他也不在村子裏面。
他在尋找下一個可以用來製作法器的藤條的時候遇到了三個陌生人,三個在“王招娣”的記憶里一點都沒有蹤跡的人,他們不是偶爾會來到村裏的貨郎,也不是媒婆,他們的穿着和所有的村民都不一樣。
三個人都梳着誇張的大髮髻,披着毫無裝飾的黑色罩袍,耳朵上戴着很大的鑲嵌綠色石頭的銅耳環,裝飾着白銅的刀鞘在他們的袍子下面閃着光,三個人中還有一個牽了兩匹裝了鞍子的矮馬,這是三個異族的武士。
穿越者立馬就想到了他先前在黑夜裏聽說的“夷人”。
那三個人看到他,也是一愣。
穿越者拔腿就跑。
他為了尋找合適的法術材料,已經走出了太遠,走出了通常雞鳴村村民樵採的地區,而這三個夷人武士,很可能就是等在這裏,準備與雞鳴村的內應接頭的不管“新戶王家”是不是他們預定的劫掠目標,看到他們的“王招娣”下場肯定好不到哪裏去。如果天色還早,他還有可能冒充一把村裡派出的引路人,但是現在日色已斜,他恐怕還沒說服對方村裏的接頭人就已經到了,那時候就更糟。
三個夷人武士看到他逃跑,立即就追了上來。
穿越者三下兩下,爬到了附近的一棵樹上,他現在的腿腳已經恢復,但是要跑過幾個成年男人是不可能的。
三個夷人不費什麼力氣就追到了樹下,他們看到小姑娘爬到樹上,不由得哈哈大笑。
爬樹可難不倒他們。
為首的一個夷人呸呸朝自己手掌上吐了兩口吐沫,從矮馬的馬鞍下取出一捆繩子,準備不等天黑,先發個利市“啪!”
當他抱着樹正準備爬的時候,一樣東西掉到了他的罩袍上。
“嗚嗚嘎嘎”他冒出了一句夷話,另外兩個夷人也好奇地將腦袋湊過來瞧個究竟。
“彭!”一股黑煙升起,整棵樹都搖晃了一下。
當存弟靠着借來的狗找到躲藏在灌木叢里的女兒的時候,她立即破口大罵:“豬草呢!我問你豬草呢!你這一天都幹嘛去了!豬餓了你知道不!奶奶很生氣!你這個不孝女,虧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懂事了知道家裏困難主動出來打豬草!結果居然是來玩了!都馬上要嫁人了你還這麼不懂事,我為你****多少心啊,嗚嗚嗚,你這個不懂事的丫頭!家裏這麼窮,這麼苦,你還貪着玩兒,不好好乾活,讓豬餓着,你”她連罵帶哭,又想着自己的苦楚,又想着不懂事的女兒將來沒有婆家要,會面對何等凄涼、悲哀,生不如死的人生,心裏越發酸澀,看到“王招娣”在她這樣費心的情況下還一言不發目光“獃滯”,她愈發怨恨起來:“你這樣怎麼能嫁得出去哇!我真是白養你了!”
其實她那些哭訴,穿越者一句都沒有放在心上,他瞪着的是存弟背後一步步走過來的三個男人。
三個臉黑黑的,頭髮高高豎起的,戴着煙熏銅耳環的,一身黑色罩袍破破爛爛,手腳上裹着帶血布條的、走路一瘸一拐的、隨着存弟現身的煙熏殺馬特三人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