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紫藤蘿
【證據:母子對話。】
她打開錄像,將收音也開大了些,自然地握在手上,鏡頭對着蘇臨白的背部。
而此時的蘇臨白專註於和蘇苗講電話,完全沒察覺到門口處的人。
他聽着電話里傳來蘇苗溫柔的聲音,「白,你還在海城嗎?」
從小到大,蘇臨白對蘇苗一向是要嘛不說,要嘛說了就一定不會說謊。
「媽媽,我離開海城了,現在人在黎城。」
「你回黎城做什麼?」
感恩節那晚,有人同蘇苗說蘇臨白回黎城,她驚訝,不信,和她父兄確認過仍許久未反應過來。後面,向他們了解他回黎城的目的,她震驚不已,忍不住責怪父兄瞞着她。但她也沒有立馬找蘇臨白,而是了解和思考了兩天才打電話給他。
此時,蘇苗顯得很平靜,等着蘇臨白主動跟她坦白一切。
蘇臨白未回她,反問:「媽媽怎麼會突然問我在哪裏?」
他第一反應是許家告訴她,但又覺得不太可能。二十年來,許家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這個時候又如何好意思去打擾蘇苗。
「你是不是和幾個在黎城的校友聚會了,我一朋友的孩子看到他們有人發的照片,認出你了,來問我你是不是回黎城了。你都沒和我說過,我只好先問你外公和舅舅了。」
蘇臨白順話說了句,「是的,和幾個校友聚了一下。」
他正想着轉移話題或是掛掉電話,下一秒,蘇苗就又問:「白,你還沒回答我,你回黎城做什麼?」
蘇臨白沉默不語。
蘇苗直接問:「那個女孩投硫酸是不是你指使的?」
「是。」蘇臨白對着蘇苗說不出謊。
她生氣道:「白,你怎麼能利用那個女孩替你做那種傷害別人的事呢。」
「媽媽~」他似無奈地喊了一聲,「我沒有利用她,是她自願幫我的,在幾次的投硫酸中,只有我受傷了,沒有傷害到其他人。」
「你受傷了?嚴重嗎?」
「手背受了點傷而已,沒事的,媽媽。」
「沒事就好,白,高空拋物多危險,那是比較幸運沒有傷到其他人而已。媽媽知道你是為了我,可是,白,我們不能傷害了其他無辜的人。回來吧,媽媽想你了。」
「我也想媽媽了。」
蘇臨白在黎城的日子,做着那些事,無時無刻不想着蘇苗,可他更想替她出口氣。
「那就回來,媽媽和外公、舅舅一起等你回來。」蘇苗始終很溫柔地和他說著。
蘇臨白又是沉默,不過這次比較短,他拒絕了,「對不起,媽媽,我沒辦法答應您,我要做的事還沒完成,暫時不能離開黎城。」
「白~」
蘇臨白也叫了她一聲,「媽媽~」剛要接著說就被打斷了。
「白,許家那孩子的事,也是你陷害他的,對吧?」
蘇臨白將手機換到右耳,「是的。」
「當年一切發生時,他都還沒出生,他是最無辜的,你不應該傷害他。」
「媽媽,他怎麼能算是無辜的,當時陳雨檸要不是有了他,許然不會那麼絕情對您。他要是乖乖的,別人怎麼陷害得到他,要怪就怪他自己。我只不過給了他一點教訓,製造的麻煩最後還是落到他許家。」
在電話另一邊的蘇苗直搖頭,「不,不能這樣,白,媽媽知道你心裏的苦,一切都是媽媽...」
「媽媽~」蘇臨白些許激動地叫了她一聲。
而在門口處錄像的陳思捷感覺出他激動了,有點想停下,可為了讓他停止一切,她得繼續錄下去。
只見他繼續說:「媽媽,您沒有錯,錯的是許然,許家,是他們拋棄了我們。他們一家幸福生活了二十年,是時候該受點苦了。我給許家製造的那點麻煩,陳雨檸完全應付得來,到現在也未傷及毫髮,許老太爺可還穩穩地坐在家中。」
「白,你不能再傷害無辜了。」
蘇苗心裏清楚當年的錯也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止是許然,也是她自己讓蘇臨白成為了單親孩子。因為娘家的照顧,這二十年來,她總算讓蘇臨白生活得非常好,長大后又事業有成,可他缺失的父愛,是她始終無法給的。
他為了她報復許家,她理解,但更心疼。她了解他,心地善良的他若因一念之差做錯事,他一定會後悔。
「媽媽,請您放心,不管是投硫酸,還是許家那孩子的事,我都沒有傷害無辜的人。既然我來到了黎城,不給許然和陳雨檸製造點麻煩,那可太便宜他們了。媽媽放心,我只是讓他們傷腦筋而已,不會傷害他們的,您放心,也請您相信我一定不會傷害無辜的。」
「就是無論媽媽現在說什麼,白都不會放棄報復許家,對嗎?」
「是的,我知道媽媽失望,絕望,不想和許家再有牽扯。可我們委屈了這麼多年,我覺得是時候替媽媽出口氣了,就是要從許家拿走屬於我們的東西也不過分。媽媽別擔心我了,我心裏有數。咱們不說這個事了好嗎?我想告訴您件好事。」
蘇苗想再說點什麼,也不忍心,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也阻止不了。
她一直憂愁着的臉擠出了一個笑容,問:「白有什麼好事要和媽媽說呀?」
蘇臨白也笑了,「我遇到了...」就在這時,他手機進來了一個電話,看后對蘇苗說:「媽媽,改天再和您分享好事,我有事要先處理,天還沒亮,您躺下去接着睡,不要多想,再睡會吧。」
「好,那你別亂來,知道嗎?」
「我知道,媽媽,睡吧。」.net
待蘇苗掛了電話,蘇臨白接起來電,他再次將手機換隻手拿,也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門口的人。
詫異,她什麼時候站在那的?她在按着手機,難道?
陳思捷也不慌,邊操作着手機邊看着他。
他已有些銳利的目光定在她身上,她以為他要走向自己,卻見他對着電話另一頭說:「要,你跟他說,只要他不和許然合作,國外的市場,我們幫他解決。」就一句,他便掛了電話。
他將手機收進口袋,目光始終在陳思捷身上,已經操作完畢的她在他未動之前轉身疾步離開。
他也走出了書房,她的步伐比他小,剛到門口就被他捉住了,整個人被他禁錮在門后。
「你剛錄了多少?」他問得直接。
她答得也快,「全部。」
他表示頭疼地扶了下額頭,「那現在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她略震驚,但覺得他不至於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雙目無懼地看着他,其實內心還是緊張的。
忽然,他抓起她的一隻手覆在了她的胸口處,「你很害怕嗎?這麼緊張?」
兩人就是近在咫尺的距離,他清楚地感受到她劇烈的心跳頻率,「這是我認識你以來,你最緊張的時候吧,校晚會那次在禮堂外,我都沒見你這麼緊張。果然,做了虧心事,心虛。」
到底誰做虧心事,她很是無語,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她掙脫開了他的手,「該心虛的是你吧,有了剛才的證據,你無話可說了吧?」
蘇臨白不禁又笑了,「思捷這話問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一切都是我做的了,只不過呢,現在被錄下來作為證據。可是,你覺得把這個東西給許家,許家真會怎麼對付我,他們不敢
,心裏有虧欠的人是不敢對被虧欠的人怎麼樣的,那樣會遭天譴,對吧?」
陳思捷無言以對,靜看着他那清俊的面容,感覺很柔和,但眼神卻時而流露出無奈和犀利,無數種情緒轉變着,她看得出來他處於躊躇不定的狀態中。
「為什麼偏偏是你,讓我好為難啊?」他頭朝邊上長嘆一口氣。
兩人就這樣挨靠着沉默了,她微仰起頭,抬眼,見他眼裏滿是哀愁,她不受控制地抬起手撫上了他的臉龐。
基本消除了緊張的陳思捷試着勸說:「你不是一個會作惡的人,甚至是個好人,對許家的恨一時蒙了你的心,你別執迷不悟。你母親帶着你在國外生活那麼久,從沒找過許家,說明她對許家無恨。若恨,你母親會讓你一人回黎城嗎,會勸你嗎,不會,她會自己,或者和你一起報復許家,然後找許家拿走屬於你的一切。可她沒有,不是嗎?」
話音一落,蘇臨白就抱住了她,好久,好久,他才說:「謝謝你對我說這番話,可是啊.....」
他鬆開她,閉了下雙眼,「說吧,你想怎樣?」
聲音輕柔得把陳思捷都給問住了,微微張了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看着他。
他被她的這個反應給逗笑了,「你出現遲鈍了,可真不像你。你現在可是在我手裏,要拿你的手機,對我來說易如反掌,你還是快點說出你的想法,不然等我把你手機奪過來,你就沒有反抗的餘地了。」
她人往後靠,其實完全沒有退的空間了,她把頭稍仰起,讓自己不會顯得那麼弱勢。
「三天內,撤掉所有關於景大的負面消息,還有許家的,不然...」
他替她接下去說:「不然就把視頻給陳雨檸,是吧。」
他一隻手輕抓着她的胳膊,一隻手抵在門上,此時,正一下一下緩慢地拍着,他微抬着頭,似在思考。
繼而,他又重複着剛才說的話,「為什麼偏偏是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