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燒什錦
這柚子一買就買到了十一月,這期間放假期間也曾迎來人流小高潮，陸知新不僅熟練的應對了過去，也在工作中成功培養了自己招來的這兩位幫廚,魚香肉絲、宮保雞丁、干煸豆角,這些本地飯店裏的常見菜，陸知新早已達成了千人認同，糾正和教學時更有底氣，這幾道菜兩位阿姨也掌握的到位，在一個突然人多的星期四,陸知新正式把另一邊灶台的使用權放到了兩個人手裏。
可是接下來人多變成了常態，原本只是在小區域有名的影視城名聲傳到了更多的平台和影視公司耳朵邊,受夠了室內搭景的武俠劇組來這邊駐紮的最久,跟着跑山下水的人多了,吃飯不規定在中午前後的人也多了,本地影視城有些人脈和國漫平台搭上線，打算為了他們的動漫專門搭幾個場景用於展示和聖地巡遊,盧嬌嬌正好趁着這個風頭，把自己的方案調整了一下也聯絡到某個有名的ip以注資的方式在本地建設主題公園，在爸爸那邊通過方案后立馬開展建設，陸知新想問她是什麼有名ip,她神神秘秘的，非要等建設好讓陸知新再親自去看。
陸知新忙得很,這用來招待客人的前廳擴大了，對於同一時間出餐的分量要求也就更高了，兩位幫廚還做不到用大鍋出菜,一次能出十份餐幾乎要蓋過灶台的鐵鑄鍋就成了陸知新手裏的最順手的法寶,只是不知道是當初開鍋出了差錯,還是調料的味道太重，夏天炒完小龍蝦后，陸知新用這個鍋再怎麼刷得乾淨，炒素菜都感覺味道有些奇怪，他便提前聯繫了本地縣城裏的五金店，麻煩人家早點開門他好去那取要買的那口鍋。
這到了五金店，陸知新如此好脾氣的一個人也差點和別人起了爭執，自稱是某平台三S級別大製作後勤的男人非說他們要拍野炊戲份，要用陸知新定好的這口鐵鍋去埋在地里拍，說借一天一百塊，陸知新說了句不借，對方把錢掃給五金店老闆之後抱起鐵鍋就想往外走，剛拽住兩邊的把手就差點墜倒在地上，明明知道自己端不走這鐵鍋，還在五金店撒潑，五金店老闆和陸知新兩個人都生氣表示要報警才把對方推走。
五金店老闆把對方掃來的一百塊錢退回去，好避免之後對方說自己訛詐，他也是本地人，在縣城開店好多年了，跟陸知新也見過一兩次，知道他在影視城開着一家非常紅火的飯店，兩個人對視一眼，五金店老闆那口長氣就吐出來了，“你說這影視城紅火吧，這來的三教九流也太多了，這樣鬧事的人你那應該也少不了吧。”
“哎，您也辛苦。”陸知新把鐵鍋端上小推車，掛上牽引繩準備拉着回去，他那早早出了名，往來的人無一不打卡拍照，但也沒能避免有直播平台的網黑專程來找事，不排隊的人有，排隊進店點一桌子菜說自己是某幫派老大不想付錢的也有，好在影視城本身的警員駐紮點就在美食街附近，出警及時才沒有造成什麼損失。
陸知新把大鍋帶回食堂后廚，準備開鍋，如此大的鐵鍋，用的肉皮尺寸也不一般，買來一頭整豬的豬皮，蓋戳的位置用來塗油，剩下的部分便都刮掉油脂，炸脆做響皮來做燒什錦。
燒什錦雖然放了炸脆的豬皮，可豬皮在湯汁中泡軟了，放的菜又多是包心菜、胡蘿蔔、素雞，自帶甜味，整道菜味道柔和鮮嫩和醬色湯汁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陸知新燒好后自己先嘗了一碗，自覺手藝遠超從前，嘗起來總覺得有土味的胡蘿蔔都變得異常香軟。
是做出來給客人吃的，幫廚和服務員在一碗裏一人舀了兩口喝嘗鮮沒有多吃，也都紛紛稱讚好吃，有位姓楊的幫廚不好意思的跟陸知新說，能不能自掏錢先外帶一份，陸知新當然不會拒絕，只不過聽說這份燒什錦是給工會培訓班另一個從四川到這裏安家的阿姨吃，陸知新便有些擔心，他做的是蘇菜的燒什錦，而不是四川風味的燒什錦，對方萬一不對口，楊姨的一片好心
就要白費。
不過第二天楊姨來上班，臉上掛着笑容，還不住誇讚陸知新熬制的燒什錦回家熱熱也一樣好吃，就知道這份燒什錦沒幫倒忙。
陸知新的店越開越大，在線上聯繫的人也越來越多，好多時候還沒有記下上一個人的信息，下一個人的信息就彈出來蓋住，陸知新在多方了解后花錢找人建設了一個小程序，把下單從語言聯絡紙質統計轉成電子數據化統計，慢慢的只是下單的商業關係的客戶就不再與他聯繫，陸知新的聯絡界面也因此能閑下來多看點朋友和親人發來的消息。
俗話說新時代不孝有三，不考公務員為大，除了已經由實習轉正的凌雲之外其他兩位舍友都在備戰不同地區的公務員考試，日常出現在舍友群里不是發送砍一刀就能免費看到的考公秘籍，就是問陸知新能不能給寄點豐富多樣的好吃的，光靠腌菜下飯，不解饞啊。
又到了寒冷的季節，豬牛都養的彪圓，也是人要養肥過冬的日子，陸知新也把快遞的餐品多增加了一項香腸，香腸要用豬腸衣，從網上買來的豬腸衣都被鹽蓋着，只有把鹽都去掉，泡乾淨了才能分辨有沒有異味，能不能用，因此陸知新花了好多冤枉錢買腸衣，豬腸衣每次品控都不一致，實在讓他有些惱火。
因此在詢問了親朋之後，有人給陸知新介紹了隔壁縣的養豬場，雖然量不大，但品質有保障。
陸知新和養豬場約定每隔一段時間給送一次豬腸衣，可送了沒兩次，對方的車上就捎來了溫爺爺，對方老態的樣子讓陸知新已經想不起，原來這個老人竟然是當初那位會帶着自己在大年初一放鞭炮的中年男人，是那位一個人能撐起一個家的頂樑柱。
“知新啊，你是我家的長孫，我老了之後，你爸爸老了之後，家裏的東西都是你的，這你有什麼想不通的呢，真不是看你有錢，我們就貼過來，你沒錢我們就扔了你，不要你。”溫爺爺老淚縱橫，“爺爺老了，早就管不了你爸爸了，你被你媽帶走了，爺爺心裏不知道有多痛多難受，你不能因為爺爺沒看過你就以為爺爺不心疼你啊。”
兩個人相對無言過了幾分鐘，溫爺爺開始大哭，“我都這麼老了，我就是想自己死的時候有個長孫可以給我碎瓦摔盆，爺爺還有多少天好活，你想想爺爺，也想想你早死的奶奶，你在家的時候她多疼你啊。”
“行了。”陸知新冷冷出聲，“以後不用送腸衣了，我把錢打給你，這個老頭你怎麼帶來的怎麼帶走。”
他並沒有對自己爺爺講話，而是對着過來送貨的小哥說，把溫爺爺完全當成空氣。
“不是，他是你爺爺，你怎麼這麼說話呢，什麼叫這老頭啊。”對方滿臉憤慨，似乎覺得陸知新欺負了溫爺爺，門前已經開始排隊的人群探頭探腦的往裏看，想第一時間吃瓜。
溫爺爺淚水漣漣，“知新，你原來可是最聽話的孩子，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你怎麼連爺爺也不認啊。”
自說自話似乎也感覺到了痛楚，溫爺爺雙手就開始拍打自己的心臟，痛啊，痛啊的喊，外面不知道是誰用的外國手機，閃光和拍攝聲音在一群人中特別明顯，這亮光似乎激發了溫爺爺的表演欲，痛哭的聲音更大了。
“別哭了，別哭了！”陸知新第一聲還壓着，第二聲就抑制不住怒火聲音大了起來，原本在附近的服務員有的出門去讓門口排隊的客人們別拍，有的去後面找五嬸，想找個中間人，讓他們幾個都能坐下好好談。
“當初你兒子出軌的時候，你覺得你兒子有魅力洋洋得意的樣子我沒忘，他們二婚時你說都怪我媽管不住你兒子的嘴臉我沒忘，我媽病得快死你們說都是我媽命格不好活該幸好沒有拖累你兒子的樣子我更沒忘。”
“你兒子沒有姓陸的老婆，也沒有陸知新這個孫子。”陸知新抬眼瞪着帶溫爺爺來的送貨
小哥，“帶他走，別在我這鬧。”
“你原來可是最聽話的孩子，人人都誇你善良懂事孝順，哎呦，哎呦，這就是有了錢就不認親人了。”溫爺爺不聽陸知新的話，“我老了，我記不得自己做過那些事，你那時候也小，你怎麼就偏聽偏信你媽媽的話不聽我們的話。”
門口想吃瓜的人已經從門到窗戶圍了兩圈，陸知新只是隨眼一掃，都能看到不同型號的手機正在對着他拍攝。
他都能想到這些視頻會冠上什麼樣的名字傳到各個網絡上，人們對孝順的要求和對他的指責會像大山一樣壓到他身上，他好不容易開大的店鋪會毀於此刻。
“我聽話。”陸知新長嘆一口氣，舌頭抵着牙尖快要磨破才說出下一句，“那是因為我懦弱，我貧窮，我一無所有，沒人會幫我，除了聽話之外我沒辦法去幫助別人，沒辦法創造價值。”
原本聽到我聽話這三個字就抹乾眼淚坐起準備懷柔的溫爺爺聽到陸知新後面說的話，立馬就變了臉色。
“我不是有錢變壞，是你們覺得我不管怎麼樣都只能沒有尊嚴的，只能用聽話這種方式去證明給別人看，我對別人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