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一年，我雙手插兜

終究，一些話…李木沒有對貂蟬說出口。

人性就是這樣。

一些事情，不親自經歷過，就不會有那般痛徹心扉的感悟。

就會把別人的話當成耳旁風。

眼看着貂蟬已經抵達宮門，正在與黃門令交談。

眼看着黃門令立刻派人去打開宮門。

“呵呵…”

李木冷笑一聲。

這一刻，他只想雙手插兜，以一個比較帥氣的姿勢結束這一次的生命，可發現虎紋褲根本沒有兜。

索性，他找到了一個“景色”還不錯的位置，蹲下身子捂住額頭。

默默的注視着這宮廷中的一切；

也等待着即將發生的一切。

意料之中的事情正在上演。

哪怕貂蟬受傷，依舊打不開這該死的宮門。

黃門令驚詫於宮門的反鎖，這引起了太醫令張奉的注意。

——“撞，給咱家把這門撞開！”

張奉驚慌失措的喊聲一如既往。

如期而至的是那說不上來的氣味，是那滔天的火焰與翻湧的熱浪。

李木無奈的閉上眼睛。

——那一年，我雙手插兜，在火焰里…看不見對手！

——那一年，我直撓頭，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隊友！

…

…

第九次了。

熟悉的宮殿，熟悉的擺設，當這一切再度出現在李木的眼前時，他已經從所謂的“死亡後遺症”中走了出來。

李木也是第一次知道。

“疲憊感”、“挫敗感”、“僵硬感”，是可以因為死亡次數的增加，而逐漸削弱。

或許，也有這該死輪迴中悄然注入了新的“希望”的緣故吧。

這一次，李木第一時間朝貂蟬身邊走去。

他走的很自然，步伐邁的不大也不小。

這樣做的好處是，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在距離貂蟬還有三步的地方，李木停下了腳步，他去搬運附近的案幾，眼睛卻始終停留在貂蟬的身上。

他知道，對於貂蟬而言，她還需要一段時間去走出這“疲憊感”、“挫敗感”、“僵硬感”。

不過…

李木知道，怕是要不了多久，她也會適應的！

也許是被火燒死的次數太多，也許是前世看網絡小說太多了。

李木潛意識裏總是希望，在某一次被燒死後，腦袋中會發出“叮”的一道機械般的聲響。

然後…

會有一個神奇的“系統”裝載在他的腦海里；

或者…賦予它某種能力，比如“召喚”…能夠召喚諸如李存孝、霍去病這等力挽狂瀾的“英雄”。

再不濟，就算給他個裏面啥都有的登山包也行啊！

小說中不都是這麼寫的么？

這不是穿越所附贈的么？

又或者說，他，李木…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天命主角”。

他只是這個時代里，一顆毫不起眼、註定別遺忘的塵埃、砂礫罷了。

否則…

為什麼會挑選貂蟬這麼一個“弱女子”進入這該死的輪迴？

李木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也上過高中，上過大學。

他十六的求學生涯里，並沒有人教授過他哪怕是一點點的武藝，他不知道如何拉弓，也不懂騎術，更別提十八般武藝，在這個時代用“手無縛雞”來形容他，簡直是沒有一點點的違和。

然後呢？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加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這道一加一的題目，正確答案…該不會是永恆不變的“零”吧？

科學研究，大多數人會在失敗七次后，開始自怨自艾，自暴自棄。

李木本正處於這個階段…

可貂蟬的一句話還是觸動到了他。

——因為失敗了，就什麼也不做么？

是啊？

科學研究表明的既然是大多數人，那就一定還存在着極少的部分，李木記得…有個發明蓄電池的，是在失敗了兩萬五千次后，才成功的。

哪怕概率再小，只要有成功的希望，還是要做點兒什麼的。

也正是因為想通了這點，李木第一時間來到了貂蟬的附近。

就在這時…

“這是第三次了，第三次…”

細微的聲音從貂蟬口中吟出，儼然，她已經從心情的驚悚感、身體的僵硬感中走了出來。

她本能的東張西望，左顧右盼，雙手不安的躁動着…

女人，往往會在遇到恐怖的事情時，會渴望抓到什麼，然後牢牢的抱緊它。

可對於貂蟬而言，她什麼也抓不住。

——宮門。

很明顯的，貂蟬再望向宮門時，她雙手捂住胸口，下意識的排斥。

——後殿的御道。

幾乎相同的反應…貂蟬連連搖頭。

那麼…其它的門，當環望向德陽殿其它的出口時，她的喘氣聲更重了。

最終，她的眼睛變得迷茫，她蹲下身子，雙手抓住頭髮，她正在陷入某種絕望與崩潰的漩渦之中。

“貂蟬，站起來！”

李木的聲音，就像是久旱中的甘露，讓她有一種突然抓到什麼的感覺，她下意識的轉過頭，兩道複雜到極致的目光剎那間交匯。

李木是抬着一張案幾的，他就像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奔波忙碌的宮人一般，要不是身上的虎紋衣、虎紋褲，在這德陽殿，怕是不會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

就在他與貂蟬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的嘴唇突然動了幾下，吐出一句極輕，但語氣卻不容置疑的話來。

——“聽着，跟我來，後殿！”

李木的話如同輕羽點水，瞬息無痕。

但貂蟬卻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她感覺自己就好像是被人拉了一把，她扶着柱子站起，緩了下神兒。

呼…

一口濁氣呼出，她又變回了那個冷靜的貂蟬。

十步…

貂蟬刻意空出十步的距離，她與李木就保持着這個“默契”的距離，兩人繞過龍階一側的金柱，一前一後的步入了後殿之中。

等兩人進入后。

太醫令張奉那公雞打鳴一般尖銳的聲音正在吟出。

——“都給咱家打起精神來……誰要掉了鏈子，咱家能饒了他，咱家上頭的‘十常侍’十二位主子也饒不了他！”

…

德陽殿，後殿。

御道的盡頭，安靜的可怕，這裏的宮門依舊是緊閉着。

貂蟬下意識的去拉，果然…還是被反鎖住。

記憶中的一幕幕無比真實的浮現在眼前。

十息…

二十息，足足二十息的時間，貂蟬才轉過身，她與李木面對面，只不過，她是抿着唇，低着頭的。

李木能看出，她的皓齒似乎在輕咬着唇，這副模樣…讓李木想到了“局促不安”這四個字。

終於，貂蟬開口了，她依舊不敢直視李木的目光。

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女孩一般，眼神四處躲閃着。

“上一次，抱歉了…”

“我…我不該那麼說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