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5）

很快2023原來的元旦三天假期結束了，這新的一天窗外飄進一縷穿越金絲蟬翼般雲層的陽光，破繭而出新生的這大地脈動打碎了2022年尾漫長的陰沉晦暗的屏障，卻穿不透我內心那一座座高聳入雲的城牆。清風回暖，街巷喧鬧而明亮，我戴着口罩，一如既往踏上同樣的公交車，開往日復一日空寂而頹敗的遠方。

遠離那座商場兩條街，圍欄圍着一大片雜草叢生未開發的土坡，翻過圍欄，撥開枯黃依然堅韌的雜草叢，土坡背面堆砌着幾堆廢棄破損的磚頭，我坐在幾塊平鋪的磚頭上，山坡前方依次排開幾株孤零零的樟樹，翻飛着幾片泛黃而又貪戀飛翔的枯葉，遠遠的公路上疾馳着一輛輛勞碌奔波裹挾風塵的汽車，再遠處塔吊林立建造着一棟棟灰暗方正的樓，切割着原本的山林綠地，樹立起規則。

那片山林啊，曾是我們野炊過的地方，高中第一年老師組織同班學生帶着家裏的鍋碗瓢盆，大米和各種菜，在那座背陽的山坡空地上，大家分組挖洞撿柴火架鍋，濃濃四散的炊煙里飄蕩着青澀而張揚的笑聲。

我是村裡第一個上高中的孩子，其他孩子基本上都初中畢業開始出去當學工做事賺錢，本就稚嫩的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也會後悔讀書，山村裏的孩子是本該遵循着世代相傳的烙印，守望着這祖輩揮灑汗水的土地的吧。

而冥冥中腦海里那個驕傲倔強的意識卻渴望着離開這座大山，去追尋另外山河的壯闊與澎湃，去經歷未知的令人新奇的人間百態。這樣的經歷造就了現在頹廢落寞的我，而當初是否輟學打工，接觸不到這外面喧囂而高速發展的世界，是不是內心純真而安逸，生活簡單而有序。

我追溯着時間長河，看着那個不在意自己穿着樸素，安靜而又拚命學習的小小的身影，想要說什麼卻如梗在咽，這時間長河大浪滔天洶湧着一股莫名的不可言語、不可念想的意志。

我抬頭望着天空，腦海里飄蕩着自己的怒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還能怎樣，我終究是失敗了嗎？路在哪裏？恍惚中，風起，雲層聚集，遮蔽着那鋪天蓋地的光，一股難以言喻的堵塞感衝擊着我的感官，我已很久過着不言不語食之無味渾噩浪蕩沉浮的生活，五官的刺痛感，七情六慾的灼燒感從未如此激蕩着想要鑿穿這副軀殼，隱隱的，腦海里迴響着枷鎖碰撞的刺耳的聲音，彷彿那裏掛滿縱橫交錯的鎖鏈，意識更加模糊了，一束暖陽照射下來，腦海里通天徹地的轟鳴漸漸消散在公路上疾馳的車鳴聲中。

一切又變得清晰，身旁的雜草在磚縫中彎曲着枝幹靜默着、枯萎着。

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我不相信宿命，可是這一路走來，人生篇章里的書寫交融着那個小小的身影的命運，刻畫著相似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