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瘋狂的聚餐
今天晚上來接班看見幾個人怎麼都沒有穿工作服?還沒有到下班的時間卻提前穿的乾乾淨淨的站在院子裏,那麼悠閑,一改往日忙碌的身影。
再仔細一看烀狗食的大鍋被挪了出來,擺在院子裏寬敞些的地方,爐膛正熊熊的燃燒着。上面坐着的大鐵鍋呼呼的冒着熱氣,一陣陣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
“簡師傅來得正好啊。”留着光頭的溫師傅樂呵呵的打着招呼。簡欣帶着奇怪問道:“怎麼了,今天是不是有活動啊?”溫師傅顯得有些興奮的說:“經理今天犒勞大家,要來個會餐。”小柳司機趕緊說:“經理今天要來個大狗宴,特意買了一條大狗,烀上了,沒聞着香味?”“一進院子就聞着了,我說咋這麼香呢?”老邵催促着:“簡師傅來得正好。趕緊吧,馬上就開飯了。”
兩張食堂的餐桌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大條案。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和酒杯,幾樣小菜也都擺在那裏。地上擺了兩箱啤酒和一箱白酒。
經理見簡欣來了說:“本想給你打電話了。又一想你一會就到了,耽誤不了喝酒,就沒給你打。”簡欣一聽趕緊說:“打什麼電話呀?這不還沒開始喝酒嗎?趕趟就行,那麼客氣幹啥?”“喝酒滿趕趟,好像還得等一會。”“正好。我先把自己的活忙活一下,快,一會就完事。”簡欣工作服也沒換,弄好狗食送進圈裏去。兩隻大狼狗一通狼吞虎咽,簡直又是一陣風捲殘雲,頃刻之間空空無也。幾個在院子裏賣單的人湊到跟前饒有興趣的看着這兩隻大狼狗瘋狂的架勢。紛紛的說道:“這回這兩隻大狼狗算是還陽了,熬過來了。”“你們看這狗毛也順溜了,也有亮光了。不像以前病病歪歪的樣子了。”小柳司機湊着熱鬧:“兩條大狼狗長的這麼好,經理也沒給點什麼特殊獎勵呀?”簡欣看了看他,笑了一笑:“你看有這種可能嗎?”小柳微微的撇了一下嘴無奈的說:“我看夠嗆。”幾個人一聽他倆逗着笑話都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經理和項工,老邵幾個人聚在了一個形狀複雜的工件前。只聽項工微妙的對經理說:“這個工件的加工廠家說價錢談得太低了,有些吃虧了。打算再要漲點錢,要不然寧肯二次加工不幹了,也不能做這種不賺錢的生意。”經理微低着頭,微皺着眉不滿意地說:“承諾就是承諾,哪還有隨便更改合同的呢?還有沒有一點經商之道?你承諾一分錢就是一分錢。虧了你也得認。要不然成了什麼體統?既然是這樣就沒有信義可言,還談什麼合作?”項工也有些嚴肅起來,皺着眉頭,繃著笑臉:“對。就應該這樣。這件事不能開這個口子,也讓他們長點教訓。要想賺錢以後注意點,把活計和工費考慮清楚了,免得找后賬。”兩個人在飯前講起了經商之道,圍觀的幾個人隨聲附和着。經理挺起了腰桿:“我們不能像軟柿子一樣,誰想怎樣捏就怎樣捏。寧可他們不給加工也不能答應。”看樣子經理是下定了鐵心,毫不讓步。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隨即揮揮手說:“別想這些事了,今天不是工作研討會。趕緊喝酒吧,一會狗肉涼了就有土腥味了。”
人們隨便坐在位置上,也沒看出是按什麼順序就坐的。斟滿了酒,溫師傅張羅道:“這種場合大家聚在一起不太容易。這麼好的機會請經理講幾句吧?”經理微笑的帶着點詼諧的說:“這事不用建議,就是不建議我也得說幾句。大家這一階段忙活的夠嗆,離離拉拉也沒怎麼好好休息過。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閑工夫,現在好不容易有這麼一點清閑的時間了也該在一起痛快的喝一頓了吧?”說罷看了看大家,聽了經理說的話,都興奮起來,擺出了真要大喝一頓的架勢。老資格的人們都不見外地說:“那可不是唄,都多長時間沒在一起喝酒了。把酒味都忘了。是不是?”幾個人應和着:“那是。可饞壞了。”經理一邊笑着一邊說:“可別越弄越玄乎了,誰不知道沒事你們就在一起喝酒。要是想喝酒早一點說,還備不住這頓酒早已經喝上了呢?行了,先別訴苦了,大家先喝一口!”“來舉杯。”說喝就喝,一口下去還真沒少喝。經理接著說:“喝這頓酒之前想着大家坐在一起吃點啥呢?吃別的還沒意思。到時候廚師還挺麻煩的,七個碟子八個碗,看着挺豐盛,可是沒有那麼實惠。一下子想起來烀狗肉吃吧。烀上一大鍋狗肉,再配上幾樣小菜,那該多來勁。大塊的肉,大口地嚼着,就跟梁山好漢似的多好。就這樣買了這麼一條大狗。嗨,大夥別光瞅着我說話,趕緊動手自己抄一塊,趕緊啃吧。”一聽這話,那手是真快,眨眼之間人手一塊,大口的啃嚼起來。看那架勢絕不比大狼狗吞豬肺子差勁。經理又端起了酒杯說:“看見大傢伙這股勁頭我心裏是非常高興,咱們這些人不管年齡大小都要有個虎式勁那才棒呢。人有虎式勁幹活也快,幹活也好,頭腦也來的快,多好。我也真誠的希望大家誰也不要離開這裏,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多好。咱們兄弟在一起能混到這種程度不容易啊。”
老邵說:“經理說得對,人湊在一起,像咱們這樣沒啥毛病的真不多。大家今天一定要喝好,要喝夠,喝個痛快,一醉方休。對不對?”簡直是一聲號令,杯盞交錯,大快朵頤的啃着嚼着,手上嘴角邊都是油。仗着大啃大嚼的狗肉,白酒喝的是真痛快。有時候是為了友誼,有時候是為了提興,大家舉起杯來共同干一個,而酒癮大的口急的卻常常隨意的自己來上兩口。
白酒就這樣一杯又一杯的下去,人們吆五喝六,只顧着喝酒,只顧着舉杯,連閑話都少了。整個場面幾乎沒有交耳細談的,都在狼吞虎咽的嚼着,都在大口的喝着。
這樣喝酒還能不快呀?五瓶白酒喝下去了,箱子裏還剩下一瓶。一看這個瘋狂的場面經理瞅准了機會上樓去了。
經理走了,人們幾乎是瘋狂起來。趁着酒興正濃,喝着喝着邵師傅按着北國之春的調子唱起來,溫師傅幾個人合唱着。“稀里嘩啦,噼里啪啦,我的酒杯哪去啦?找也沒找到,順手拿一個,管他是誰的……”
一箱子白酒沒夠。每人一瓶啤酒,簡直就跟喝汽水一樣,仰脖子使勁的往裏灌,嗓子眼就跟下水道似的那麼痛快。
這酒都喝到了這份上,有的已經快酩酊大醉了。居然別出心裁的打起了撲克。看着手都不分瓣的拿着牌,希里糊塗地出着牌,越發的覺得好笑。看着醉眼惺忪的一個個人,有的拿着歪歪扭扭的分不清張數的牌,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這是在頑強地支撐着,隨時隨地都會馬上躺倒睡過去。有的到了他出牌的時候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別人喊了兩聲也沒聽見,直到有人用力地捅了他兩下,這才打了一個機靈,突然清醒起來,連忙說:“哎,哎,怎麼了?”“什麼他媽怎麼了?該你出牌了!”到了這份上,撲克還怎麼玩?沒玩多一會實在是挺不住了,這才離了歪斜的走出院子。有的勾肩搭背,有的趔趔趄趄,顯得那麼狼狽,那麼醉態龍鍾,這一頓酒好像年齡頓時都老了不少。
這裏有一個奇怪的現象。只要人手夠,在顧會計的張羅下每日裏下班后必是一場鏖戰。五個人圍坐在一起打起了保皇。開始還覺得很有趣,簡欣忙完了手頭工作趕緊過來看熱鬧。五個人的水平真是良莠不齊,有的人非常老道,而有的人根本沒有根底。小沈經常坐在靠門口的長椅上,簡欣進來正好站在他的旁邊。看着小沈出牌時那種不知所措的情形覺得這樣的人怎麼還能算一把手,坐在這充數呢?很多時候到了比較關鍵的時候摸一摸這張牌,摸一摸那張牌,不知怎麼辦好,低着頭看看手裏的牌又看看下面出過的牌,再一次的低頭看一看下面的牌,看一看手裏的牌,猶猶豫豫的打出了一張牌。而老顏和老周打起牌來精細刁鑽得很。下家剩幾張牌,大約是什麼牌點都估摸的清清楚楚。而老石這個高個子黑皮膚,留着短短的近似光頭的髮型,兩隻眼睛深陷着,長相就像一隻禿鷲一樣,是那麼的陰森,而他打的牌同他的人品和長相一樣也是那麼陰險。經常手裏留有大量的好牌在那裏準備給人致命一擊,但奏效的時候很少。顧會計這個面似桃花的女人在撲克場上卻是異常的勁霸,冷峻的有些異常,平時一張鮮花一樣的美麗的笑臉現在綳得緊緊的,帶有一股冷意。她幾乎是每場撲克的張羅者,在有的人有事準備回家時在她忽冷忽熱的嘲諷下也只得停下要走的腳步,乖乖坐在牌桌上。而這位漂亮的會計是贏的多,輸的少。是一個牌場老手。功於算計而又心狠手辣。
看見每局都以五塊十塊的賭資結着帳,感到非常奇怪。一群打工者掙着不多的錢,這是圖的什麼?像小沈這樣的人每當往家走時,不是耷拉着腦袋,就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乾嚎着不着調的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