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 錢和權

第一十章 錢和權

淮揚里在淮河以北,淮陰的縣治卻在淮河以南,走到渡口要半個時辰,過了河還要再走小半個時辰才能到縣尉官署。

為了不遲到,韓信天不亮就起床,穿上昨日清洗乾淨的衣服,把頭髮梳順,在頭頂左側束髮髻。

二十幾年沒梳過這個髮型了,手法有點生疏,又沒有鏡子和皮筋,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用布條勉強束起馬尾。

這還沒完,還要把馬尾團成髮髻,用木簪固定。

擺弄了半天,韓信摸了摸頭上不太規整的髮髻,此刻十分懷念前世的寸頭,不用梳,清洗也方便,還不長虱子。

收拾整齊,又從床底下拿出一個木匣子,裏面放的是昨日周護拿來的賣書錢,一共一千錢,韓信取出四百錢,準備回來的時候從縣集市買點東西。

緊趕慢趕,來到渡口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平時這裏只停泊三艘官營渡船,一大兩小,大船運貨物,小船渡散客。

最近因為要往南邊輸送物資,渡口上來往船隻非常多,韓信走到專門供散客渡河的位置,交一個錢登上其中一艘小船。

這船一共可以乘七人,此時船上已經有三個人,韓信找了個位置坐下,靜等人滿開船。

“這不是那日在集市上三打柴小屠的韓信么?”

船艙上,一個中年婦女認出韓信,這是個愛嘮嗑的女人,她開始繪聲繪色地和其他幾人分享自己所見。

“你們不知道,那日柴小屠又來找阿信麻煩,愣是攔住路不讓走,還要讓人鑽胯,阿信平日悶不吭聲,那是不想和屠夫計較,別看他瘦弱,嘿,柴小屠那小山一樣的體型,愣是打不過……”

女人噼里啪啦說著那日的比斗,另外二人和船夫聽得津津有味,其中一個中年男人不可思議地打量着韓信,質疑道,“這不可能吧?就他這樣,怎麼可能打敗柴小屠,那小子一巴掌都能把人扇飛了!”

女人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那日圍觀之人不少,是真是假,回頭你去鄉里問問便知!”

她說著又問韓信,“阿信,你這身功夫和誰學的?如此厲害,從前怎就讓那柴小屠欺負去呢?”

韓信搬出前日回答柴屠戶的話,“小時候在河邊釣魚時偶遇一白髮白須老者,得授劍法、拳法,家師有言,出師前不可施展,故而隱忍!”

女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就說是有高人傳授,這也是你能忍,換做是我,早把柴小屠那王八蛋給揍了。”

韓信瞥了眼女人,心道,“這還是個暴脾氣!”

女人又問,“那柴屠戶事後有沒有去找你算賬?”

那船夫插嘴道,“依柴屠戶性子,此事若真如你所言,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他跟着問韓信,“柴屠戶上過戰場,你二人誰更厲害?”

韓信道,“他是講理之人,知是柴勇有錯在先,並未動手!柴勇現是我徒弟!”

“講理之人?”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韓信,顯然不相信這話。

韓信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眾人又七嘴八舌詢問柴屠戶找上門之事,韓信對此閉口不談。

這一會兒,又有兩人過來了,船夫撐桿起航,高聲提醒,“都坐穩了,水中有巨鼉(tuó鱷魚),頭手萬不可伸出船外,免得被巨鼉拖入水中。”

這時代長江、淮河流域有大量鱷魚生存,韓信是知道的,從前他在河邊釣魚時便看到過好幾隻,不過他那時力氣小又無好的兵刃,

看見鱷魚上岸只有逃跑的份,一隻也沒能逮到過。

“回頭打造幾把叉子,日後帶柴勇逮鱷魚!”韓信心裏想着。

鱷魚肉可以拿到柴屠戶那裏賣錢,皮能做成皮鞋、皮衣、防水背包。

渡船慢慢划向對岸,一刻鐘后,船隻靠岸,韓信同幾人拱手告別後,率先登岸往縣寺方向走去。

這裏的路他很熟,快步走了近半個小時來到縣尉署衙,門口站着兩個持戟衛兵,韓信報上姓名后,其中一人跑進去通報。

過了一會兒,裏面出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韓信前世見過此人,名字叫什麼不知道,只知是梁府的管家,和梁軒一起長大的,無姓氏小民,被梁軒賜姓梁。

梁管家自己便是小民出身,加之跟隨梁軒時日已久,為人處世圓滑,見韓信穿着破舊,並沒有瞧不起他,卻也並不熱絡。

他詢問了韓信姓名,確認是周護介紹來的,便領着從偏門進去,卻沒有帶去見梁軒,而是把他安排到第二進的西廂房內,裏面擺了案幾和一張床榻,韓信的兵書皆堆在几案上,旁邊地上還有一堆新書簡。

“你便在此謄抄書卷,寫好之後我來檢查,確認無誤便可領錢離開。”

梁管家又指着旁邊的床榻道,“這些書估計沒個三日寫不完,你也不必來回跑了,夜裏便歇在此,除了這個院子,不可隨意到其他地方走動,飯食自有人給你送來。”

韓信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若是連梁軒的面也見不着,如何讓他記住自己?那這關係可就搭不上了!

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一個區區小民,梁軒怎麼可能有那個空閑和心思來見?

“我亦會寫秦篆,勞煩先生問問左尉,是否需要直接譯成秦篆?”

梁管家公事公辦的臉上出現一絲詫異,“秦篆也會?何處習得?”

他倒沒有懷疑韓信說謊,會不會試一試就知道了,就是奇怪他一個無父無母,連飯都吃不上的小兒,竟然會這麼多字體。

這些自然是韓信第一世所學,他幫劉邦打遍大半個秦國,不止秦篆和隸書,趙、燕、齊的文字和方言也都學過一些。

作為一軍主將,他不容許自己是個半文盲,到了當地文書看不懂,話聽不懂,時時要靠別人翻譯。

韓信又把那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老者搬出來。

梁管家聽完,臉上的詫異變成了驚奇,又問,“那老者姓甚名誰?哪裏人士?現在何處?還教了你何種本事?”

韓信道,“師父從未告知名諱,幾日前說我可以出師,便告辭離去,我亦不知他去了何處,師父除了教我識文斷字,還教我五兵之術。”

“五兵你皆會?”

韓信謙虛道,“勉勉強強!”

管家吃驚不已,隨即讚賞地點了點頭,說道,“既會秦篆,便直接以秦篆書寫,這幾日有何需要,可告知門外僕從,我便不打擾了!”

說完,轉身出了門!

韓信望着他的背影,臉上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笑意,他走到案前坐下,攤開一卷空白的竹簡,開始研墨。

把一小塊指甲蓋大小的墨放進碟子內,先用研磨棒壓碎,再以石塊研磨成粉,最後加水攪拌均勻就是墨水了。

這時代已經有人造松煙墨,只是沒有固定形制,多呈粉末狀,且產量稀少,價格昂貴,沒幾個人用得起,大多數人用的還是煤煙或天然墨,質量遠不如松煙墨和徽墨好,用起來也比較不便。

韓信前世的母親是個書法好愛者,對筆墨紙硯有所研究,他小時候跟在身邊了解過這些,大概知道製作工藝,墨條的製作並不難,也無需什麼複雜的工具,不添加輔料的話,成本也很低廉,只是做起來有點耗時間。

徽墨具有落紙如漆,色澤黑潤,經久不褪,紙筆不膠,香味濃郁等特點,堪稱墨中精品,若是能制一批出來,應該會很受上層人士追捧,甚至可以進貢給始皇陛下。

聽說這位皇帝是個工作狂,一天要批上百斤竹簡,如果能有一款馨香又好用的墨,書寫起來的心情會愉悅很多。

只是秦國對戶籍管理十分嚴格,商籍經商,匠籍為匠,士伍的工作只有兩種:種田、打仗,官吏也不可以經商,不能逾越本份!

當然,人一旦有了權力,可操作的空間就大了!

從古自今,錢和權都是分不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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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末之烽火燃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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