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和解

桂生感到一陣疼痛,但又沒有那麼明顯的痛感,似乎只是手臂嗑到了一點。

加上腦海中陸續閃過奇怪的畫面,他感覺到手上似乎摸到了什麼奇怪的東西,桂生側頭一看,一名男生正痛苦的躺在地上,桂生頓時清醒過來。

“啊-啊-啊-”他驚叫着爬了起來。

周正楠痛的連連皺眉,桂生起來時雙手壓到了他的肚子。

童洪手忙腳亂地蹲下身伸手去扶,關心道:“楠哥,你沒事吧。”他沒想到周正楠竟會伸手去接。

周正楠氣憤地拍開了他的手:“沒事。”他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桂生此時正一臉內疚的看着他,很快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深邃的目光下隱藏着不安的恐懼,剛剛與周正楠的接觸中,他在他的過往裏看到了自己。

桂生輕輕皺眉,低垂雙眸,眼神有些閃躲,陷入了思考:現在該怎麼辦?剛剛他似乎是要救我,應該跟他道謝才對,可是。

周正楠似乎從桂生的表情里看出了什麼,不等他開口,他將一旁的童洪用力朝前一推:“道歉。”

桂生愣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

“啊…我”童洪支支吾吾的看着桂生,滿臉心虛,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周正楠沒耐心地朝他吼了一聲:“說話啊。”

童洪這才說出了聲:“桂生,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就可以了嗎?桂生氣不打一出來,可是他也只敢在心裏發泄怒火。

他知道童洪和周正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教室的門是童洪鎖的,被周正楠發現了,周正楠訓了童洪一頓,然後兩人一起找了過來。

周正楠的變化很大,桂生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他也不敢相信,但此時他們就站在面前,並且周正楠還嚴厲的讓童洪和他道歉。

桂生不想和他們有過多的牽扯,他心平氣和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聽到桂生這麼說,童洪鬆了一口氣,他轉過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周正楠:“楠哥,可以了吧?”

周正楠此時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桂生,在收到童洪的眼神時,他點頭示意:“那你回去吧。”接着他又對着童洪叮囑道:“下次絕對不許再做了。”

童洪一邊答應一邊向後退了幾步,接着便轉身向校門口跑去,桂生能夠感覺到童洪很怕周正楠。

等到童洪離開,周正楠再次看向桂生,桂生正在檢查手臂上的傷口。

周正楠不自在的關心道:“沒事吧?”

桂生微微蹙眉,在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看了看傷口,有些擦傷破了點皮。

桂生口是心非地回他:“沒事。”他又問:“你呢,你應該傷得比我重。”

周正楠將摸在肚子上的右手放下:“還行,沒什麼問題。”

聽他這麼說,桂生覺得也沒必要再待在這裏了,他揮手道:“那我先走了。”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隻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桂生猝不及防,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身後傳來周正楠的聲音:“等等。”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桂生回過神來,低頭看向周正楠正抓着自己的那隻手,他轉過身,有些厭惡的抽了出來。

桂生非常不喜歡有人碰他。

除此之外,桂生此刻的心情十分糾結。

好人一旦做錯一件事,所有人都會責怪他,但壞人只要做了一件好事,所有人都會覺得這個人已經迷途知返,

認為他是個好人。

此刻,桂生就是這樣。

周正楠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個無惡不作的小混混,不,應該是惡魔。

距離上次與他接觸桂生還停留在他三年級的記憶,那時的他還很懵懂,可如今周正楠已經大變樣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

桂生只好開門見山,準備速戰速決,他不客氣地看向周正楠:“你要問什麼?”

周正楠的眸子垂了垂:“你之前說的話是真的嗎?”

桂生看向他的眼睛,此刻他清晰地感受到周正楠內心的迫切,讓他有些出神。

周正楠又繼續道:“你能看到未來對不對?”

桂生沉默了,在他小學的時候,他確實說過這類的話,但那時候周邊的同學都把他當作一個瘋子,周正楠也是其中一個,他沒想到周正楠今天會問他這個問題。

桂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謹慎地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了附近的便利店門口坐下,桂生現在無疑是有些激動的,因為那時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在瘋言瘋語。

可現在,眼前吃着泡麵的周正楠,正在告訴他,他相信他說的話。

“你真的相信我說的話?”桂生還是忍不住又確認了一次。

“嗯,我相信你。”說完,周正楠又大口吞了一口泡麵,吃的津津有味。

這次桂生終於確定了,他說的是真的。

桂生的眼角微微上揚,一改往日冰冷的形象,原本深邃不參雜一絲情感的眸子也變得鮮活起來,他心中有些好奇,向他提問道:“你為什麼會相信我?我記得之前你不是一直把我當成一個瘋子嗎?”

“而且,你當年還欺負過。”桂生說到這裏忍不住停了下來,心想算了,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再提也沒什麼意思。

這時,周正楠拿起一旁的飲品,將易拉罐拉開喝了一口,一口下肚后,他才接話道:“欺負過你?”

桂生對他說話時理直氣壯的態度感到有些不滿,但無奈他說的是事實,只好順着他點了點頭。

周正楠笑了一下,“誰讓你當時成績那麼好的?我只是討厭那些成績好的人,更何況,我雖然覺得你是一個怪物,但我可從沒說過你是瘋子。”

他突然眼神一轉,撇了撇嘴角,看向桂生故意道:“估計是周邊這樣說的人太多,然後你順帶把我也給代入到那些說你是瘋子的團伙裏面去了。”

桂生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索性跳過話題,問他道:“那你找我幹什麼?”

周正楠突然認真起來:“我想跟你道歉。”

桂生眼裏帶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周正楠,只見他一臉誠懇,桂生知道他說的是真心話。

“我接受。”

周正楠釋然地笑了一下,他沒想過桂生會原諒的這麼快,但是此刻獲得桂生的原諒,他心裏感到很舒坦。

他的神態逐漸柔和了許多,語氣也變得輕快,他一本正經地看着桂生繼續說道:“你不問問我為什麼會這麼做嗎?你知道我其實也可以不和你道歉的。”

周正楠那點心思在桂生這裏根本就藏不住,但桂生依舊錶現出一臉茫然的模樣,裝傻道:“為什麼?”

周正楠又笑了一下。

“我很小的時候,爸爸媽媽就離婚了,我是一個孤兒。”周正楠指了指自己。

“我沒有家了,我就一會兒去我爸那裏住,過一段時間,又去我媽那裏住。”

“可是,沒多久,我媽就又找了個男人,說要結婚。”

“我媽為了跟那個男人結婚,就覺得我是個拖油瓶,加上我成績不好,她覺得我哪裏哪裏都不好,就把我扔給了我爸。”

“我爸也不喜歡我,他不但喝酒,還經常耍酒瘋,我只要成績考的不好,他就會打我。”

“所以,我啊,我就特別討厭那些成績好,優秀的學生。”

周正楠看向桂生,指了指他:“那個時候正好你出現了,你也知道,你實在是太出名了,那個時候我身邊的朋友都說你是個瘋子,成天又哭又笑的,還愛自言自語,他們都說你既膽小又愛哭,但偏偏你成績好到不行,然後,我們就找上你了。”

“本來那天只是想嚇嚇你,結果你衝上來把我兄弟給打了,你都打我兄弟了,我能不還手嗎?”

說到這裏,周正楠臉上還帶有一絲委屈。

“結果老師把我爸給喊來了,我回家不但挨了打,還被我爸脫光衣服在樓上陽台站了一晚。”

“不過,後來,我爸犯事進了局子,我就去奶奶家了。”

桂生沒想到他會跟自己說那麼多關於他自己的事情,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時,周正楠的表情突然變得痛苦起來,像是回憶起了一些不堪的過往。

“可是…”

“可是…”

“一年前我犯錯了。”

“因為我,奶奶突發哮喘去世了。”

“我…”

“我…”

“奶奶對我真的很好。”

周正楠哭了,他將頭埋的很低,發出一陣陣嗚咽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緩過情緒抬眸看向桂生,桂生愣了一下,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男孩子,哪還像他先前見到的周正楠啊,很快,桂生又聽見他道:“還有那個男孩子。”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現在,但是當時他真的看起來已經奄奄一息了。”

又是一陣沉默。

“因為奶奶去世,我媽她回國來看過我一次。”周正楠的情緒逐漸趨於平穩。

“她說只要我能好好學習,順利畢業,她可以幫我安排國外的院校,接我過去和她一起住。”

很快,他的情緒再次波動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還有一絲絕望。

“我真的沒有親人了。”

“我只有她了。”

桂生忍不住蹙眉,周正楠說的話斷斷續續的,若不是透過他的回憶看到了那些過去,誰能聽得懂他說的這些話?!

這時,周正楠突然伸出雙手握住他的手,乞求道:“桂生,你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桂生連忙將手抽開,周正楠的額頭正好順着搭在了他的雙手上。

桂生髮現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周正楠的臉此刻看起來很紅,他用鼻子嗅了嗅,聞到一股酒精的氣息,在看到一旁的飲品時,桂生忍不住苦着一張臉向後靠了靠。

周正楠此時還是未成年,他怎麼可以買的到酒?也不知道他又耍了什麼手段。

桂生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靠在椅背上就那樣靜靜地看着周正楠,陷入了沉思。

周正楠的命運和他當年看到的應該有些不一樣,那時雖小,但感覺還是在的,而他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變化,這其中的變量應該是他去世的奶奶還有她的母親。

這也應證了一點,他先前的想法是正確的,周正楠和賣紅薯的老人家不一樣,他還年輕,所以他的人生中會有許多次轉折點,通過這些變量做出選擇從而引導出不同的結果。

而歲數越大則越趨向於穩定,所以他們的結局幾乎是無法改變的。

這也說明他並無法看到周正楠最終的走向,只能看到未來的一部分,因為結果很有可能是錯誤的,一旦出現變量,結果就會改變。但只要他做了選擇,桂生看到的未來片段就會變得更加清晰,隨着年齡的增長,結局便會逐漸趨向穩定。

那麼,之前舅舅的變量是因為自己,他的那個肇事朋友的變量則也是因為自己,老人家的變量是因為舅舅,幾者之間的關係,從而引導出了不同的結局。

想通后的桂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他已經逐漸理清了自己所擁有的能力上的優勢和bug。

桂生低頭看向周正楠,雖然很可惡,但追根究底,卻是他的原生家庭給他帶來的傷害導致的。

桂生有些動容,內心深處掀起一陣波瀾。

他是第一個相信桂生的人,在他還沒有做出什麼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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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亡使者: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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