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獨自閃耀
空山暗夜,孤火獨照,襯得陸明的笑容多了幾分鬼氣。
“餓了吧?”
客套話問得實在,就是真的,公子不及回答,他的右手已插入了旺旺的篝火,自然他的手腕和胳膊在陸明的掌握中。
公子幾近獸類的哀嚎和拚命掙扎,在陸明看來也許就是燒烤的佐料,他烤得聚精會神,唯恐燒糊,不是將公子的手慢慢翻轉,終於妙婥和林妙兒同時聽到了公子手骨斷裂的聲音。
火光映出的紅色,在陸明眼中跳動,使他的瞳仁有了獸眼的色彩。肉的焦香在夜色里悄悄四散,這消仇解恨的味道,來得太過突然,媌婥感到一陣噁心。
“喂,這小子油脂太少,烤糊了,你們誰的手藝好,過來試試?”
陸明吹着公子焦黑的手說。他應該料到了遠處兩個掩住口鼻的女人不會答話,所以不作理會,拿過冷水澆向了昏死的公子。
“裝死沒用,吃下去。”驚嚇中的公子眼睛還未瞪大,陸明就將還長在公子身上的焦糊黑手塞進了他的口中……
“哇”媌婥忍不住俯身嘔吐。“別看了。”林妙兒拉着媌婥回到草屋裏。
媌婥捂着嘴,痛苦的說:“夏大哥真有辦法。”
林妙兒苦笑道:“他是惡人魔,對付壞人比壞人還壞,並以此為樂。每次他這樣我都很長時間不讓他碰我,可這個毛病他就是改不了,算了,不想了,我們睡吧!”
媌婥和林妙兒和衣偎在一處,乾草鬆軟,可怎麼睡得着呢?外面的慘叫聲時斷時續,忽高忽低,期間竟還夾雜着陸明的吟唱,幾乎徹夜未停。
清晨兩人早早起來,去溪邊梳洗,看見的情景毛骨悚然。
卧於墓碑前的公子只能說算是尚有人形而已。
空地上到處散落着頭髮,看得出是被生生拔掉的。他獨剩一耳,臉腫的比原來大了一倍。
右臂殘缺不全,前端留有火燒的碳跡和齒痕;兩腿和左臂都血肉模糊,佈滿刀口;右腿扭在一邊,顯然已經斷了。
但是,他還在喘氣,還活着!
陸明神采奕奕的迎面走來,新換的衣服和洗得乾乾淨淨的雙手,沒留下昨夜所作的一絲痕迹。他亮出手中的一整隻雞,說:“昨日買的雞涼了,我在火上熱好,只等你們同吃。”
媌婥一見雞焦黑的顏色,扭頭一陣乾嘔,林妙兒捂嘴皺眉道:“行了,你自己吃吧!”
陸明壞笑着咬下一塊雞皮,另只手將小刀遞向媌婥說:“媌婥,現在該你報仇了。”
媌婥遲疑未動,陸明邊嚼邊說:“你不敢的話,我替你收拾了他。”
媌婥猶豫許久,眉間略寬,嘆着氣,道:“夏大哥,他已經被懲罰過了,以後也是個廢人了,放了他吧!”
陸明狠咬了一口雞肉,說:“對,此等惡人死得太痛快,便宜他了,讓他慢慢受罪更好,哈……”
說完,笑着踩斷了公子的左腿,嘴叼着烤雞,提起來公子扔到車裏,趕車走了。
這時,誰都沒意識到他們做出的決定是多麼錯誤,會給三人帶來什麼樣的危險。
陸明狠咬了一口雞肉,說:“對,此等惡人死得太痛快,便宜他了,讓他慢慢受罪更好,哈……”
說完,笑着踩斷了公子的左腿,嘴叼着烤雞,提起來公子扔到車裏,趕車走了。
這時,誰都沒意識到他們做出的決定是多麼錯誤,會給三人帶來什麼樣的危險。
陸明回來時又買了一大包食物,
路途遙遙,他們必須準備乾糧。
林妙兒問媌婥:“妹妹,你的家沒了,今後有怎麼打算?”
媌婥看向土冢,爹娘俱在,音容笑貌依稀存留,單是給她的溫暖為冰冷的墓碑所隔,永封土下,再無觸身的可能。
兩行泣淚,耀華墜塵,映出了媌婥此時的悲弱、無助。
林妙兒痛得一閉杏眼,許久才說:“妹妹,你孤身一人,若沒個去處,就隨我回水果北部總壇,在那裏等王平,他自會給你個交待。”
媌婥點點頭,似看到了草原上的小屋,那個家,看到了王平,便默默地在山風中拭去淚水。
山風驟急,微帶凄冷,日光被雲頭頂撞,於半空抖着,艷陽眼中墜下的光在林間留下斑駁碎影,更似淚痕。
“娘子”陸明伸出了手,一物隨聲而至,交入他的掌中,是一柄帶鞘的長劍。林妙兒手裏也多了一柄劍,解開的包布順風飄走了。
布在風中未飄許久,竟被不知何來的一隻大手抓住,靜止在了風中。
媌婥點點頭,似看到了草原上的小屋,那個家,看到了王平,便默默地在山風中拭去淚水。
山風驟急,微帶凄冷,日光被雲頭頂撞,於半空抖着,艷陽眼中墜下的光在林間留下斑駁碎影,更似淚痕。
“娘子”陸明伸出了手,一物隨聲而至,交入他的掌中,是一柄帶鞘的長劍。林妙兒手裏也多了一柄劍,解開的包布順風飄走了。
風中飄布被一隻大手抓住,靜止在風中。
“哈哈……耳力不錯。”
東邊的林木後走出一個四十幾歲的長須漢子,他邊走邊用布擦着手中的刀。刀,長四尺,寬八寸有餘,厚脊背,鋒刃薄如蟬翼,隔布猶感殺氣散出,可見定是非比尋常的寶刃。
陸明伸伸懶腰,用帶鞘的劍向四下一擺,說:“尾巴都露出老長了,還躲什麼,出來吧。”
話音落,人已現,從不同方向又閃出四個人,年紀都在三十之內。
正北兩人,一個紫衫黃面,提着大棍;一人身材矮胖,手押雙刀。
南邊兩人,一個是走出來的,另一個是摔出來的,他狼狽的滾爬幾步才立穩身形,彎腰拾起跌落的帽子扣在頭上,口中咒道:“真倒霉,誰絆了老子?”
這兩人各持長槍,身材長相一模一樣,竟是一對雙生兄弟,僅一人帶帽子,顯然是為了有所區別。
五人各守一方,但未靠近,好像在等什麼。
“各位,有禮了。”陸明有意挑逗的說。
‘長須刀客’板著臉,說:“哪那麼多禮,你小子夠大膽,敢動盧公子?”
陸明嬉笑道:“各位大俠是大人物,只要吩咐一聲,小的自己就了斷了,只是讓我死的明白些,各位是什麼來路?”
‘長須刀客’丟了布片,自信的說:“我們是駝駝幫的,敢講出了就不怕你報復。”
陸明故作驚訝,道:“駝駝幫嘛,果然是大山頭,大人物,帽子戴得都不同凡響。”他說的聲音極大,幾乎是扯着脖子在喊,像是生怕有人聽不清楚。
五人面面相覷,其餘四人齊齊看向唯一戴着帽子的——雙胞胎中的一個。他的孿生兄弟小聲提醒道:“哥,反了!”
他哥哥一怔,抬手扶正了帽子,可就在此時,陸明已藉機跨到他們的身前。
雙胞胎俱挺槍欲刺,怎奈陸明貼得太近,只得各自閃開幾步,讓出中間一條路,林妙兒藉機手攬媌婥穿行而過,陸明轉身笑着施禮,道:“多謝了。”
“沒用的東西!”
東邊傳來一聲暴喝。雙胞胎兄弟各自吞了口口水,沒敢出聲。
長須刀客大步走來,面上仍帶怒色,他朗聲問道:“閣下氣度不凡,敢問大號怎麼稱呼?”
陸明瞥了眼已脫險地的媌婥、林妙兒,回答道:“我是無名之輩,死後不敢勞各位牽挂,你們若有孝心,還是多拜拜自家老爹吧!哈……”
“老大,他好像在耍我們。不,他就是在耍我們。”雙胞胎齊聲說,竟如一個人所言。
長須刀客白了二人一眼,正要發作,矮胖男子輕喚道:“來了。”
說完他扭臉北望。
北面的山口外,煙塵乍起,轟隆隆的擁來一支五十多人的馬隊。馬上之人全是家兵打扮,各持矛佩刀,護着一輛馬車,飛馳而至。
馬車停在空地北邊的小溪邊,有人掀起車上的錦簾,軟床上靠坐一人,全身都裹滿白布,從露出的臉可以認出,正是那個被陸明折磨了一夜的公子。他兇狠的盯着陸明等三人。
惡人的生命就是強,幾個時辰前還奄奄一息的他,現在不但活着而且還帶人來報復了。
他們應該就是五個人要等的人。
陸明指着公子,笑得幾乎要斷氣了,說:“你還真有些意思,剛剛小別就想我了,這次我一定多耍你兩天。”
但他又不笑了,因為長須刀客等人已經逼了上來,看架勢是要動手了。
陸明對長須刀客說:“大爺,小人最怕鬍子長的人。真嚇死我了,哈哈……”
長須刀客冷笑一聲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得罪了。”
未等他動手,雙胞胎兄弟先挺槍撲到,他們有意做些表現,以挽回顏面。兩人動作齊整,槍,急如貫日長虹,出手已見殺招。
陸明對長須刀客說:“大爺,小人最怕鬍子長的人。真嚇死我了,哈哈……”
長須刀客冷笑一聲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得罪了。”
未等他動手,雙胞胎兄弟先挺槍撲到,他們有意做些表現,以挽回顏面。兩人動作齊整,槍,急如貫日長虹,出手已見殺招。
陸明將含劍之鞘橫擋,格開雙槍,劍鞘以千鈞之勢閃電般遞進,卻輕如羽屑的點在一人額頭上,將他推了出去。
同時,棲身貼住另一人,這人痛得大叫,帽子在頭上隨叫聲亂顫不止,身子卻無法移動半分,原來是腳被陸明死死的踩住了。
看到陸明的身手,長須刀客雙眉緊皺,說:“斜擋豎劈,閣下與水果的‘黃衫公子’秋金羽熟識?”
陸明放開腳,退回原位,說:“我有穿黃衫的兄弟,也有很多穿黃衫的相好,你家大娘子的黃衫就格外鮮亮可人……”
他的臉迎來的是急風暴雨般的刀光,被萬刃罩住的不僅是臉,還有他的全身。
陸明不迎不架,躲閃避讓的輕鬆自在。突然,一旁的紫衣漢子以棍為槍,閃電般刺入陸明的空檔,狠狠的戳中其後背。
人、棍相接,立即粘在一起。
雜銅長棍,堅比鐵石,遭此沉重一擊,陸明竟穩若佛雕,不動分毫。身靜刀未止,長須刀客的寶刀剎時即到,薄利的刀鋒已觸到陸明的眉梢,陸明的身子卻和眉毛一起消失了。
一道青黃色的長影,急急地戳向長須刀客胸前空檔。事變突然,長須刀客已避無可避,堪堪中招。依仗他腕力驚人,沉寶刀全力格擋。
“錚”的一聲脆響,刀棍同時擰在一旁,只剩幾乎迎面相撞的兩人,四隻驚目相對,虛喘連連。若有一人功底稍淺,定會累及對方,非死即傷。
原來,是陸明在最緊要關頭,突然與紫衣大漢不可思議的互換了身位。
那身法,背依長棍滑而不離,與紫衣大漢換位時,身子貼而不沾,動作之快,無法比擬。紫衣大漢和雜銅長棍如同他手中玩偶一般,任由他隨意操控。
長須刀客心神微定,道:“‘水果’的中和混元功。”此話說得艱難,飽含懼意,應該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出口。
陸明笑道:“看不出,你還真有些見識,這是我閑來無事,和你們老娘學的幾手防身功夫,好好叫幾聲爹爹,爺就不再和你們打了。”
他明顯是在勾火,生怕對方不怒,下手不狠,真不知這樣對他有什麼好處。
長須刀客的眼珠險些暴出來,他腮幫鼓了幾鼓,牙齒相格聲清脆可聞,突然怒吼道:“都愣着幹嘛,一起上,今天就算他是秋平陽,也先宰了他,再收拾那兩個女子。”
五件兵刃立時合成一股奪命的旋風,淹沒了陸明。面對十束噴火的目光,陸明仍不忘抽空抬頭看了看天。
大聲說:“天兒不錯,該吃飯了,那個盧公子,你若餓了,我車上還有半隻烤雞,可以……哈……”
他的笑聲,遠不及兵刃的呼嘯聲來得響。刀風尖利,槍刺無形,長棍沉風綿綿,五個人不是動武打鬥,完全是在拚命,點點寒星,長刃閃耀。
比颶風裹起的沙塵還要密集。
陸明就似颶風中形單影隻的孤草,搖擺着埋於沙塵之下,不見了蹤影。
“哎喲、哎喲、不行,娘子,我頂不住了,我們丟下媌婥逃命吧!哎喲、哎喲、哎……”
陸明的叫聲奇大,震得山林回聲不斷,持劍護在媌婥身前的林妙兒,沒好氣的斥道:“不要命了,別再胡鬧了,拔劍吧!”
一道刺目的亮光閃過,劈開了‘颶風’,落了‘沙塵‘,只留這一處亮光獨自閃耀,奪了林青木翠,映得山谷一片幽藍。陸明果真聽話,他的劍終於拔出了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