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3年
塵土消散,人影逐漸從中顯現,是個瘦高青年,偏長的頭髮與一雙銳利的眼睛,緊盯着地上已經失去半隻鹿角的麋鹿屍體。
鹿身長約兩米,青色的條紋從頭部蔓延至尾部,還在光芒隱起。
青年追了這頭築基後期的鹿妖三天,從邊陲小鎮一直到這深山老林,藉助着繁雜的地形和茂密的樹木才最終制服。雖然已經金丹期,但是鹿妖以速度成名,如若不是逼它進了山,恐怕青年此次任務還要僵持幾天。
手中的真元波動散去,白光閃過,純白色的玉牌出現在手中,玉牌不加修飾,好似天然形成,靜靜的懸浮在掌心。
青年意念催動,玉牌對着鹿妖的屍體灑下一道白光,數息之間,玉牌上出現了一行硃紅色的字體,“誅殺尾山鎮青紋鹿妖,築基期”,而後鹿妖屍體消散,玉牌之上的字也早已變成了黑色的水墨數字,隨着鹿妖的消失從一百增長到一百一十。
“築基後期的大妖算做十點仙基嗎”青年男子收起玉牌,對這三天的忙碌結果看上去較為滿意,隨後身形閃動,直奔山下而去。
男人名叫陳啟,現如今為燕北大學大三的學生。高中畢業那年的夏天,本該度過自己圓滿假期的陳啟,卻無意中成為了天庭徵召的人間使者。
那年未滿十八,少年的腦中滿是快意江湖,意氣風發,憧憬着自己飛天遁地,與日月同游,與風雨並肩的仙人生活,二話不說就接下了這差事,儘管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人生將會發生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那以後,陳啟開始了三年之久的仙界使者的生活,而玉牌就是他修鍊的開端和仙基兌換的工具。
所謂仙界使者,其實工作模式上,陳啟更覺得像雇傭關係,完成任務來獲取仙基,也就是獎勵點數,以換取修鍊所需的功法和物品。不過與雇傭兵刀尖舔血的生活不同,仙界所排的任務一般都遠低於當前的境界,但是能換取的獎勵卻十分豐厚,因此陳啟才能夠三年就達到了金丹境,但是仙界任務也有缺陷,那就是一旦安排就必須完成。
至今,陳啟仍然不清楚仙界徵召自己這個人間使者的意義何在,三年來只是完成任務換取獎勵。但是近期來,天庭派發的任務越來越頻繁,這一個月已經完成了第三個任務,以往這是三個月的數量,為此陳啟不得不向學校請假了一個月,他暗自估算了一下,任務量的攀升似乎就是開始於自己晉陞金丹的一個月前。
好似三年培養只為檢驗成果。
如今,一個月之期只剩三天,陳啟已到了該返回學校的日子了。一直以來,為了任務,自己耽誤了很多課程,不過好在修鍊終歸是可以洗精伐髓,強化軀幹,自己在記憶里方面的增長更勝,一般課程也能夠臨時抱佛腳,通過考試。
此番任務地點的尾山鎮是西南大山邊上的一個小鎮,鎮子被群山環繞,若不是任務刷新在此處,可能這輩子陳啟都不會知道這麼個地方。鎮子上多是寡居的老人和留守的孩子,在這深山裏過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但是如此偏遠的地方,仍然有着火車站,站台只有一個破舊的月台,和形同虛設的檢票口,每天只有一班火車在中午十二點通過,從滇南直達燕北,那道生鏽的閘口可能一整年下來會打開那麼一兩次。
陳啟坐上空蕩的列車車廂,在嗡鳴中踏上了返回的旅途。本來按照金丹期的真元容納量,已經可以支撐他御劍飛行,但是為了低調行事,
同時也為了休養生息,他還是選擇了坐火車。
綠色的火車,從蒼翠的大山之間駛過,春日的陽光柔和的從窗外鋪在車廂內,在地板上形成自己的剪影,多日來的奔波和抓捕,陳啟內心其實一直渴望着休憩的時刻,現在整個人放鬆下來,不大會便沉沉睡去。
夢裏,是一處古戰場般的殘垣斷壁,戰鼓聲從四面傳來,聲音震天動地,那些埋葬在戰場上的英靈就如同要被喚醒。
突然,戰鼓戛然而止,一輪金色的圓日兀地出現在戰場的正上方,像是宣告戰爭的開始,緊接着開始湧現潮水般的真元法術,五彩斑斕的在戰場中央碰撞,炸響。不斷的有身影從空中隕落,陳啟就感覺身處戰場中央,無數毀天滅地的力量在自己身旁呼嘯而過。
他看不清戰爭雙方的樣貌,它們都似高居九天之上,非凡塵俗子可以窺見,但戰鬥方式卻比任何他所知的的戰爭都要野蠻,似乎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不知經過多久的歲月,可能百年,可能千年,直到山河再次破碎,日月無光之際,一位赤身裸足的男人憑空立於戰場中間,揮動金色聖劍對着中央一劍斬下,奪目的光芒瞬間淹沒了一切。
“前方到站川南,請下車的旅客拿好行李物品”廣播中的女播音擾醒了陳啟。
“又是這個夢嗎”夢裏熟悉的古戰場,手持金色聖劍的男人,最近開始頻繁出現在陳啟的夢裏。
夢裏還有後續,男人劈開了戰場,強行終止了戰爭,隨後進入了長達千萬年之久的和平。至於男人是誰,戰爭雙方是誰,卻始終未得見。
到了川南,陸陸續續開始上車的人多了起來,車廂里很快就瀰漫起煙霧,還有着手機視頻外放的聲音,大人小孩吵鬧的聲音。
想要再次睡覺是不太可能了,陳啟環顧車廂,看到後排壓低帽檐蜷在座位上的年級相仿的兄弟,耳朵上還戴着降噪的耳機,很顯然也是想隔絕嘈雜的車廂。遇到同病相憐之人,陳啟來了興趣,起身走到青年旁的空座位坐下,說不定兩人還能聊上幾句,以解漫漫旅途的無聊。
陳啟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準備自我介紹一下,但是青年抬起帽檐,清澈明亮的雙眸與他對上的瞬間,卻讓他錯愕。
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彷彿山泉流水都從中流淌而過,深黑色的眸子中映照出這個世界的所有色彩,讓人不由想到“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
很顯然之前用兄弟來稱呼這位讓他如沐春風般的女士是陳啟眼拙了,女生扭頭盯着身旁這個打擾了自己的男人,如流水般晶瑩的眼中流露着大大的疑惑,精緻的臉上也是絲絲的防備之意。
“美女一個人嗎”老套的開場白,陳啟不是擅長和異性交流的人,這是他看到對方是個女生后,下意識的一句話。
但是陳啟對異性的笨拙反而降低了女生的戒心,“噗嗤”,被陳啟的話逗樂,一旁的陳啟也是看着笑出聲的女子訕訕的笑了,完全沒有了之前斬殺鹿妖時的果決
“你好,我叫謝雅”女孩落落大方的伸出手,極其禮貌而正式的自我介紹。
陳啟也是伸手握住,掌中傳來柔軟細滑的觸感,能夠猜想它的主人應該較為聰慧和生活富足,因為相比之下陳啟手上就留下了不少年少時期考試寫字和這些年做任務的繭。
“謝小姐是到滇南寫生採風的嗎”看着她的打扮,陳啟很自然的想到是學校里的那些藝術生,經常能看到他們這種裝扮的出去寫生。
謝雅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面朝陳啟,俏皮的做了一個把鏡頭放到眼前的動作,衝著他咔嚓兩下,間接的告訴了自己攝影師的身份。
談話中,陳啟還得知,謝雅是準備到尾山鎮拍一隻青色條紋的麋鹿的,但是因為川南的朋友的邀約,自己先去了川南,再後來就沒有時間再趕去尾山鎮了,只好返程。
“幸好你沒去,不然遇上了還得先保護你”陳啟心中暗自說道,鹿妖之所以上了任務安排,就是已經會危害鎮上的居民了。
“那你呢,你到滇南是來旅遊嗎”謝雅很顯然比陳啟更加自來熟,也更愛交流,兩人的對話也一直都是她在主導。
“啊,對,我到滇南旅遊了,正好沿着這趟列車見識下沿途風景”
聽到陳啟可能去過尾山,謝雅顯得很興奮,整個身子都湊了上來,詢問他有沒有見到青紋鹿。洗髮水的香味在此刻鋪面而來,陳啟倒是很想直接告訴她,那鹿妖就躺在自己的玉牌里,皮毛血肉已經被自己置換成錢財了,但是還是裝作很遺憾的說自己沒看到。
不過陳啟的話,反而讓她更加來了興緻,自信的對着陳啟說道,“既然這麼難見到,那我還有機會做第一個拍到青鹿的人”
自信的笑容感染着陳啟,讓他也不禁伸手模仿謝雅拍攝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支持,但卻因為動作僵硬引得一旁的謝雅哈哈大笑,一時之間,兩人早已忘掉了車廂里繁雜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