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滅夢幻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西風起，寒意濃。沉思往事，只道當時是尋常。??

江南某高校，問天圖書館。

我坐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人工湖和橋上的一對情侶，默默念起納蘭容若的浣溪沙，思緒也盪進了這季節更迭，流光向晚的冬月里。

百花凋零，草木搖落。樹木顯秋色，空山落餘暉。??隔程山水，逝去歲月，縱被風霜盡染，也終會在紅塵的轉角，相望相擁吧。

去時桃紅柳綠，今日寒燈紙上，梨花雨涼，我等上仙又是一時啊。

“師兄，你怎麼樣了？”

“現在過得可還好嘛……”一幕幕畫面在腦海中湧現，每每觸碰，都讓我落寞不已。

嘎吱～

圖書館大門突然被推開，被打斷思緒的我不禁抬頭，一道清麗的熟悉倩影闖入我的視線中。

“田甜學姐？！”我猛地站起身，呆若木雞，一臉不可思議地望着走進來的青春少女。

“星…周聖元，好久不見，呵呵。”田甜手裏拿着幾本書，笑靨如花。

“你！你…你…”緩過神來，意識到到周圍自習的同學正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望着我們，我才突然發現田甜好像變了，變成了一個正常的人。

“咳咳…走，我們借一步說話。”我整理了下思緒，背起書包朝門外走去。

一處安靜的角落，一杯濃郁的咖啡，一杯清新的綠茶，香縷繚繞，煙氣歡騰。

“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裏讀書。”田甜抿了一口咖啡，柔聲道。

“我也是沒想到，城隍爺真的神通廣大，竟讓你正常還陽了。”

“當初聽得你不像北方口音，我就三個志願都填得南方高校，尋思着能否送你最後一程，呵呵…還真蒙對了。”

“周聖元…”

“嗯？”

“謝謝你的照顧，我很感激。”田甜放下茶杯，一雙美眸閃爍着不知名的感情色彩望着我，語氣誠摯道。

“田甜學姐，不用這樣，我本來就是這麼一條油滑講誠信的漢子…哈哈。”側過她的目光，我抿了一口茶水，輕笑道。

“咯咯…”田甜捂嘴嬌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狀，很是動人。

“大學生活適應嘛？”

“還好吧，看書，聽課，參加各種活動，偶爾外面轉轉，比高中那會自由許多。”

“對了。”

“周聖元，你有女朋友了嗎？”田甜忽然想起什麼，俏皮問道。

“這不是有了嘛…你不就是我的女性朋友…嘿嘿”我微微一愣，隨即指着田甜，朗聲笑道。

“田甜學姐…你呢，現在做些什麼？”察覺田甜神情隱隱流露失落之色，我轉移話題道。

“我呀…你猜？”

“你不會是在學校圖書館幫忙吧？”我想了會，試探道。

“聰明！”田甜朝我豎起大拇指，讚嘆不已。

“你也知道，父母早以為我死好多年了，回家不合適。”

“在圖書館這裏做兼職，不僅能養活自己，還能懷念以前的大學生活，最適合不過了。”

“嗯，挺好的。”我點了點頭，心底不禁泛起一絲酸楚。

“咯咯…”

“我現在已經很知足啦。”田甜笑了笑，眉目間洋溢着歡樂，似乎在她眼裏找不出半點陰霾。

“田甜學姐，要我說呀，以你的條件，完全可以找一個愛你，疼你的男孩子，兩人一起相扶到老……”

“咯咯，

就你瞎操心。”田甜眼神飄渺，淡淡笑道。

夜半三更等天明，

寒冬臘月盼春歸。

若要盼得紅軍來。

嶺上開遍映山紅。

我在這座繁華的城市裏修證着情執的是非、離合、悲歡和氤氳。而她呢，在一片虛幻的迷霧裏，看不見前方的路，也忘卻了前途的希望，只是憑着一股執念，支撐到現在。雖不知道她在等誰，但我想告訴她，我會一直在原地等着她。

一夜無眠，卧看流星劃過，直至清晨的太陽從東邊升起，溫暖的光芒透過玻璃照亮我的雙眼。

“呵哈~~~~”

我從床上起來伸了個懶腰，收起同塵道冊子，長呼出一口濁氣，一股難以言喻的清晰感瞬間席捲全身，使我整個人成熟洞達了許多。

那種清晰很難用言語去描述，好似窗外的花花草草正在我耳旁傾訴着它們的心事，又像隔壁隔壁宿舍的同學一舉一動，皆映入眼帘。

明月照天涯，玉兔彩蟾十五夜，金烏飛，吐紅霞，一點道人茶；青霄外，靜隱紫丹砂，偃月爐中烹玉蕊，珠砂鼎內結金花，贈與聖元家。稽首眾神仙，堪破乾坤九，真息出，運江煙，箭射紅心師資准，照破塵沙。

“這就是一重天嘛？”

“好奇妙啊…”仔細體會周天的變化，我喃喃自語道。

“咦？元哥，你醒來了啦…”睡在我上鋪的孫大頭聽到動靜，翻了個側身，睡眼惺忪道。

孫大頭，姓孫，名戚風。擅長電玩，對psv等掌機遊戲類電子產品頗有研究，是我AH老鄉，黃山人。因為他的腦門凸起，大頭的外號就在我們宿舍喊開了。

“嗯…你想吃點什麼，回頭我從食堂給你帶點。”

“謝元哥，兩個包子，一杯八寶粥。”聽到我的話，孫大頭連忙坐起，一邊筆畫，一邊眉開眼笑道。

“等等…”

“元哥，也給我帶一份。”

“我也是。”

“元哥…”穿好鞋子，正欲開門，另外五位舍友突然齊刷刷地從床鋪坐起，衝著我喊道。

“我擦！”

“真他媽服了你們。”

“知道了。”我翻了個大白眼，沒好氣笑罵道。

砰～

“元哥一路走好，快去快回哈。”關上門，耳邊猶傳來孫大頭的呼喊聲。

今天上午就一節課——材料力學，是我們水利系港口專業（3）班與（4）班合上的大課。我跟舍友們一起來到教室的時候，其他同學已經陸續都到齊了，我們找個後排靠牆的桌上坐了下來。

“你們說，今天的作業會是什麼？”楊大個小聲道。

楊大個，姓楊，名通。他酷愛籃球，是魔獸霍華德的忠實粉絲，江蘇揚州人。由於在宿舍個頭最高，剛入校就進了系籃球隊，大個自然就成了他的代號。

“我問過二班的人了，據說是寫一篇關於材料力學發展的文獻。”甘甘仔湊過來，神秘兮兮道。

甘甘仔，姓甘，名偉雄。狂熱的海賊迷，究極島國動漫愛好者，廣東廣州人。作為309宿舍所有人的粵語啟蒙老師，我們都親切喊他甘甘仔。

“元哥，是嘛？”劉胖子轉過頭，看向我道。

劉胖子，姓劉，名宇涵。虔誠的西方基督教信徒，山東濟南人。一個完美詮釋了什麼叫虎背熊腰的壯漢，更是宿舍獨一無二的搞笑擔當，胖子的綽號可謂實至名歸。

元哥！那就是我了，作為港航(3)班班長，校學生會組織部副部長，青年武術社團副團長。宿舍永遠的大忙人，人稱渠道小王子，更是309評選先進壕取各種福利的王炸核武器，頗得集體信任。

“好像是這麼回事。”我點了點頭，有點不確定道。

“嗐…你們都說不到重點…”

“元哥，你談了女朋友，也不告訴兄弟們，啥時請吃飯啊？”石猴子突然從後面把頭湊了過來，賊兮兮道。

石猴子，姓石，名勇志。自詡為宿舍最帥的男人，聽說家裏拆遷分了好幾套房子，正兒八經的拆二代，山西大同人。因為長的比較瘦小，人又比較渣，鬼精鬼精的，我們都喊他猴子。

“一邊玩去…瞎說什麼呢，要上課了。”見其他舍友一臉驚奇齊刷刷望着我，我連忙叉開話題。

這時，教室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一位身穿藍灰色中山裝，約莫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他身材中等，頭髮略顯凌亂。

“王教授，今天怎麼透着絲古怪啊？”

看着台上老師，全身竟隱隱冒出一絲黑氣，雙眼通紅，面色灰暗，我不由鄒起了眉頭。

按理說，老師這種職業有些特殊，教書育人，傳道授業，本身就是天地間自帶功德加持的行當，理應紅光散發，精氣神充沛飽滿才對，絕不會呈現這般散發煞氣，一副被吸干骨髓的狀態，難不成被上身了？

“我勒個去…”想到這，我不禁心頭一震。

“喂，你們看…王教授的精神狀態好差呀！”石猴子坐在後面，壓低了聲音道。

“看來，不是我一個人這樣想…”由於還在上課，我們幾個都沒吭聲，但一圈眼神交換下來，已經默契了一致想法。

果然……

才十多分鐘，王教授腳步虛浮，臉色是越發蒼白，像糊了蠟一般，甚至連嘴唇都泛起了白色。

咚咚～

突然，隨着講義掉落在地，王教授本人再也堅持不住，暈倒在了講台上。

“啊？”

“糟糕，肯定出事了！”

“趕快報警吧！”

“要打120！”

“別吵…都別吵！”我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吼，轉身第一個衝到了講台上。

孫大頭站起身子，也急忙跟了過來，將昏迷在台上的王教授扶到座位上躺下，隨即拿起手機撥通了急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