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屍體
“我都說了,這是不可能的,勞倫斯,再進一步檢測也不會有結果,且不說真的是否存在這種東西,就目前的檢測結果來看,他就是個普通人,最多有些腎虛。”KS薩中氣十足的聲音遠遠的從走廊傳了進來,緊接着和勞倫斯一前一後的走進了停屍間,勞倫斯還在不斷追述着什麼。
“勞倫斯。”布隆爾對着迎面走來,面色不滿的勞倫斯打着招呼,“發生什麼事了?”
“他要我再仔細檢測一遍,但是再幾次都是同樣結果。”KS薩醫生捧着咖啡,不滿的瞥了眼身旁同樣神色的勞倫斯。
“會不會有什麼遺漏,醫生。”布隆爾瓮聲瓮氣的問道,這讓KS薩醫生面色黑沉了下去。
一旁的羅希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就和那些加斯亞大學的教授一樣,對於自身專業知識相當自信,對於所有對此的懷疑聲都看作為侮辱。
KS薩醫生作為一個從業多年的老法醫,早就不是那些初出茅廬能被隨意使喚的新人,他明白着自己的定位,以及對於自己能力和眼光的自信。
外行指揮內行,只會徒惹人發愁罷了。
趁着KS薩醫生臉色還沒黑到底,羅希忙說道,“我們有些急躁了,抱歉,KS薩醫生,我們現在能看一看屍體嗎?”
KS薩醫生面色稍緩,喝着熱騰騰的咖啡,示意着三人跟上,“我沒見過你,但你比他們有禮貌的多。”
“羅希,裏面躺着的是我的朋友,真正的朋友。”
KS薩醫生頗為意外的扭頭看向身後的幾人,說道,“節哀,這幾天來,你是他唯一來的朋友,剩下的都是他們那些人,我還以為他親人朋友都沒有呢,不過看樣子應該是消息還沒傳出去。”
羅希猶豫片刻還是問道,他想從專業人士口中聽聞而不是猜測,“醫生,我朋友,死前非常痛苦嗎?”
“痛苦?”KS薩醫生蒼老的面孔上流露出一絲恐怖,“痛苦並不足以形容,那種無能為力的掙扎在最後一刻逼瘋了他,用雙手硬生生挖開了他自己的喉嚨。”
“你知道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做出自殘行為嗎,只有在最絕望的時候,看不到任何希望,才會採用這種最直接暴力的手段。”KS薩醫生的自問自答的話讓羅希背感生寒。
停屍間有着相當低的溫度,保持着屍體不會在短時間內發臭腐爛,在那裏羅希真真實實的見到了蒙德魯伊,以及被用作於檢測的已經被縫合的切口。
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白布覆蓋住他大半個身子,頸間近乎肉泥的狀態,散發著微弱的腥臭味。
“看你的了,用你的方法......”勞倫斯圍繞着屍體來回走動,他還是難以理解一直在他看管下的人突然發瘋一樣抓破了喉嚨。
羅希怔怔的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點了點頭,在幾人古怪的目光中,從后腰抽出一本黑皮書,“我需要準備一下,讓我和他獨自呆一陣。”
說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勞倫斯拉着想說些什麼的KS薩醫生走向了室外,布隆爾嘆了口氣跟了上去,路過羅希時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撫摸着封面粗糙的黑皮書,站在屍體前,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別說是小有經驗,他基本沒有去嘗試過真正使用這些東西。
即便之前裝的再像是個熟練人士,但本質上也還是個空有知識,卻無實踐的理論派,這種模糊不定的東西,誰也說不準是否存在。
定了定神,
壓下心中翻湧的負面情緒,羅希主動嘗試放開自己的思緒,去接近於空白的放空。
這是種奇特的體驗,宏觀的世界變得更小,不如說他的思維視野變得寬廣,突然潔白的世界中出現了一抹其它色彩,當他仔細尋找時又消失不見。
羅希精神一震,他有些拿捏不準這是不是他發散的思維,還是說真的某種靈視。
羅希不喜歡機會從手中溜走,這正是一個大好的嘗試機會。
果斷的咬破手指,疼痛之間,溢出血液的手指已經在他的額頭上畫出了名為卡達斯之血的符號。
卡達斯,這是在跨過高山才能到達的廣袤土地上,度埃維人崇拜的神話中的巫術神靈,傳說中祂是靈與智慧之海的結合,主職是智慧。
羅希是典型的實用派,只要能夠起作用,不管是什麼偏門也好,神話也罷,他都毫不顧及,當然也和他了解度埃維人神話有關,畢竟神話中卡達斯是個慷慨的神明。
再度閉眼的羅希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懷着怎樣的心態,來看待他所要進行的事情,知道和做到,完全是兩碼事,但若說後悔,那絕無可能。
“我祈求彼岸之舟帶我跨過海洋,到達聖者的面前,我渴求知識與靈降臨於身,播灑智慧之光於世......”
不知過了多久,額頭上的印記微微發燙,若有似無的飄離感,充滿了惰性,似乎也在勉強回應着他。
羅希卻毫不在意,只要有效,那就意味着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着某些超自然的力量,但更多的疑團也湧上心頭。
“......願我之後,侍奉於左右,抄錄世之言......”神話中的卡達斯會讓借用祂力量的人死後抄寫名為世之言的東西,雖然聽着唬人,但不過就是給死後的自己找了個去處和勞作。
當即不再猶豫,伸手抓向了解剖台上的蒙德魯伊的屍體,藉助身體上的接觸,一種迥乎不同的感官湧現了出來。
“勞倫斯,你們究竟找了什麼人來啊?看樣子應該不是干我這一行的吧。”KS薩醫生好奇的問道,“我到有點興趣想知道他在幹什麼了,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沒興趣,你要去自己去。”勞倫斯果斷拒絕,並不打算淌這趟渾水,布隆爾也是快速的點頭附和,這讓KS薩更加好奇了。
“那我可真去了。”說著腳步輕緩的往室內走去。
抽着煙的勞倫斯搖了搖頭,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布隆爾,低聲道,“無論看到了什麼,你都要它死在腦子裏。”
“嘿,我可不是什麼剛乾這一行的新手,放心吧,我的嘴很嚴,就和我縫合的屍體一樣嚴。”
剛一踏入室內,比平常更低的溫度讓KS薩誤以為冷氣系統出現了問題,絲絲白霧憑空飄蕩在周圍,增添一份神秘。
KS薩長久的壽命中,也曾經見識過一些離奇的事件,但從未有哪一刻像面前這般讓他汗毛聳立,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呼喊着逃跑。
趨吉避凶是人的天性,但好奇心同樣是人難以改正的問題。
額頭上血淋淋的不知名符號,在冷色的燈光照射下,像是散發著羸弱的紅光,手拿黑皮書的羅希仰着頭一動不動,面目時而猙獰時而放鬆。
一股熟悉的灰敗色不斷出現在他的臉上,KS薩知道那是什麼,他經常與這些為伴,那是死人特有的顏色。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法醫,他就不會在這些這種問題上認錯,那種不斷貼近死人的灰敗之色。
KS薩也見過一些所謂的女巫,靈媒,他們或是需要些龐大的儀式,或是需要誦讀奇怪的經文,佈置場地,使用器物,那些讓人難以辨明真假的東西,遠沒有眼前帶來的震撼。
一種原始的野性出現在羅希的身上,只是光站在那裏不動,卻給人一種處於荒野之中,這種莫名的感覺就像是那些古怪的靈媒。
作為法醫,膽識,定力,能力都非同一般,但在不理解的事情上他也無話可說,尤其是面前看起來挺像那麼回事的靈媒。
“你們可沒告訴我他是個靈媒。”不想久呆的KS薩回到外室發起了牢騷。
“他是個靈媒啊?但那又怎樣。”勞倫斯滿不在乎的把玩着咖啡機,“反正我是覺得什麼也看不出來,靈媒那一套不都是些莫名其妙,神神秘秘的東西么。”
“你們不去看看?我真的感覺到一些不同,和那些我遇到過的不太一樣。”
勞倫斯有些意動,但還是搖頭拒絕了,“他既然要自己待一陣,我們還是不去打擾他吧。”
“那你們為什麼不阻止我?”
“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那是真是假,至少你覺得是真的。”勞倫斯打量着他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可是真的靈媒啊。”KS薩加重語氣的重複道,但出乎意料的是,面前兩人並沒有太大反應。
“KS薩醫生,你和夜梟已經合作很多年了,應該知道,想要在這座城市走的更遠,最好的方式,就是學會不跨越離開自己的領域踏入一個陌生的領域。”
“你知道夜梟的案件偵破率是多少嗎?醫生。”
“額,應該很高吧。”KS薩有些猶豫道,他對夜梟的了解,只在於工資的多少和那些轄內的屍體上。
“以目前所有留檔的記錄,是78%,夜梟很少失手。”勞倫斯頗為自豪的說道。
“有這麼高?!”本以為有個50%都應該頂破天了,KS薩突然對夜梟有了全新的認識,但他自問沒有感覺到任何變化,“那為什麼還是......”
“人少,精力有限,如果事件變性,成為懸案,超自然案件,夜梟就會撤走大部分人員。”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一旦接觸認知超自然力量這種存在,就會幹擾我們原本的思考模式,降低原本的處理效率,所以這些事最好還是交給專業人士去做吧,如果夜梟內部出現了針對這類事件的部門,那就再說吧。”勞倫斯還想再說下去,身旁的布隆爾突然給了個眼神制止了他。
“你的意思是,需要知道,但是自己不願意去,所以讓我當小白鼠?”反應過來的KS薩本就不白的臉又黑了幾分。
“全憑自願。”勞倫斯拿着記事本寫寫畫畫,“你不也見到了感興趣的東西么,所以這是雙贏。”
“所以走南闖北,閱歷豐富的KS薩醫生,你有什麼能夠提供給我的情報嗎?”
“我就看一眼,能看出什麼,而且還是我完全不懂的方面,唯一能看出來的,大概是他用的應該是某種不像占撲屋裏的巫術,至少他沒有水晶球。”
“哦?不是那種嗎?我還想讓他給我測個運勢呢,感覺最近水逆了總是......”
哐當一聲,響在兩人交談的聲音中。
“什麼聲音?”一直不說話的布隆爾側着耳朵,感覺像是聽到了什麼。
“是從裏面傳出來的!該死!進去看看!”勞倫斯三人對視一眼,連忙向裏邊衝去,手摸向了懷裏,此時也顧不上什麼想不想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