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當中的一縷光(3)

生命當中的一縷光(3)

陳嘉佳在顯示屏上用觸屏筆簽下自己的名字,他寫的很乾脆,連筆尖都帶着些孤膽英雄的決絕。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從未體驗過萬眾矚目的感覺,眾多貪婪的目光令他覺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個嬌滴滴的女生。

陳嘉佳把筆放下,廣播裏電子音幽幽響起,“簽約成功。陳嘉佳,18歲,出生於1995年8月21日,性別男。血液檢測S級,還需通過基因檢測,暫定A級。本部行動局新編成員,臨時編號CN.3528,基礎權限開啟。在外的遊子,如今你已不在是孤鯨。歡迎加入,陳嘉佳。我是基地管家pathfinder(指路人),期待下次為您服務。”

電子音低沉但富有穿透力,似乎要把這一播報傳到天際。但也確實是這樣,在他還迷迷糊糊的接下合同上籤訂的一個月一萬生活費的銀行卡的時候,他的個人信息已經被打包發出,通過鋪設在海底的光纜高速傳播,最後浮現在五大洲各個分部的大屏幕上。陳江白之子,疑似S級,天才新人,陳嘉佳這個名字註定要被牢記。

“那現在我應該去做什麼呢?開始屠神嗎?不能就這麼毫無準備吧?起碼得給我配把槍……我蠻喜歡HK416的。”要不怎麼說陳嘉佳沒心沒肺呢?他似乎已經接受了成為異種的事實,摩拳擦掌就要去干一番大事業。

“單單是‘神’的威壓就足以令低級異種爆體死掉,而這個過程‘神’甚至都不需要看你一眼。”馮倫很直白,對陳嘉佳幼稚的想法毫無掩飾的表示鄙夷,“如果你認為屠神是一件簡單的事,把它當成了兒戲,那麼你就離死亡不遠了。直到近代,因為科技的發展我們才逐漸掌握了主動權,但每年的傷亡仍舊居高不下,去年傷亡人數達到了163人。”

“那個,方便問一下,你們有多少人?”陳嘉佳說。

“這個數據只統計本部,本部全員算下來大概人數是3000左右。”馮倫沉思片刻,給出了答案。

“163除以3000……5.43%的傷亡率,嗯還行,不算太高。”陳嘉佳點點頭,“5.43%的概率怎麼也應該不會到我頭上來吧?”

“那是當然,而且你可是暫定A級的天之驕子,只要通過更進一步的基因檢測確定S級,那麼你的潛力就會更大,也就意味着我們會花費更多的代價去培養你。”馮倫滿眼閃着光,像是動漫里很卡哇伊的星星眼,“像你這樣的天之驕子我們怎麼可能會讓你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呢?為此我們已經為你量身定製了一系列的專項訓練,一定能夠讓你成為一名合格的屠神勇士。此刻騰飛之時。”

“話說S級很強嗎?那為什麼我之前感覺不到?”

“S是英語單詞super的縮寫,字面意思,超級的。S級的異種擁有着無限潛能,敢於正視‘神’的雙瞳,並揮刀。”馮倫拍着陳嘉佳的肩膀,眼睛裏的卡哇伊更甚,上下打量着陳嘉佳像是古董鑒定師在鑒定什麼稀世珍寶,“至於你之前感覺不到,那是因為你的血統還沒有醒過來,只有喚醒血統你才能感覺到源自身體裏的澎湃力量。雖然你在平凡世界裏的表現是有些差強人意。”他衝著陳嘉佳豎大拇指,“但是沒關係,你很有潛力。”

陳嘉佳站在水族館的豪華大門口,熱風撲面而來,他把手放在額頭上遮光,在昏暗的地下呆得太久,一時間竟覺得太陽有些晃眼。

水族館門口的噴泉噴出的水花漫射出光暈,異常的漂亮,漂亮得有些不真實。但口袋裏那張薄薄的銀行卡提醒着他一切已經發生。

孩童在大門前興緻勃勃的拉着自家爸媽往裏沖,迫不及待地要闖入奇妙的新世界。陳嘉佳也闖入了一個新世界,這個世界裏沒有兇猛的大白鯊,也沒有溫馴的白鯨,有的只是一個被稱之為‘神’的強大物種。小時候他時常坐在屋頂觀鳥,那些飛鳥組成龐大的群體遷徙,直至消失在地平線那端,不知道要飛向何方,而現在他也變成了其中的一隻,也不知道是否有個目的地。

迷茫得直叫人覺得惶恐。

周圍的景物都是淡色系,張揚的紅色進入視線在此刻格外顯眼。那輛法拉利enzuo低趴在路面,車上有個漂亮妞他想都不用想,此刻那個漂亮妞正衝著他揮手。

“我爸爸是怎麼死的?”陳嘉佳靠車窗邊上,瞟了一眼正在開車的陳曦。

“你會有報仇的機會,但不是現在。你現在太弱雞了。”陳曦嘴巴里嚼着泡泡糖,“同時我們也弄丟了‘神’的行蹤,他剛蘇醒,還沒恢復到巔峰期,這段時間他是不會露頭的。得等。”

被諷刺說成弱雞,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都不能忍,陳嘉佳滿臉黑線,但又無可奈何。身為S級他一點也感覺不到S級應有的尊嚴,那個馮倫是忽悠人的吧?還是自己是個精神病,現在的一切都是腦子出問題了?

“你們會治好我外婆的對吧?畢竟你們的科技那麼發達。”

“說不好。”陳曦說,“無論多小的手術都是有風險的,更何況你外婆那個也不算小手術。”說話間她又超了一輛車,“高考都無法做到絕對的公平,但是死亡可以,因為所有的生物都會死。”

“那燈塔水母是怎麼回事?”陳嘉佳很樂意看到她吃癟的表情,這個漂亮妞總是要表現出高人一等的感覺,這讓他感覺很不爽,“我剛剛在熟悉館內佈局的時候看到了燈塔水母,你別跟我說你不知道。”

“燈塔水母可以從成熟階段再次回到水螅型,也可以說是永生,除非被吃掉。但是生存與死亡對它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它們只有簡單的神經,沒有大腦。”陳曦話鋒一轉,“就像你一樣。”

陳嘉佳抬起雙臂揮舞,“這是人身攻擊,我要求你立即向我道歉。”

“我是行動局代理局長,也就是你的老大。看過《古惑仔》嗎?老大會向自己的小弟道歉嗎?倒是你,如果巴結巴結我的話,未來日子可以給你安排的舒服點。”陳曦說,“我不太喜歡抬杠的人,所以我說一你不能說二,也不能反駁。你可以提出建議,但采不採納是我的事。”

“周朝有一個皇帝叫周厲王,驕奢淫逸、政策高壓、暴虐統治。所以當時的都城平民都十分厭惡他,紛紛議論他。所以周厲王十分憤怒,他從其他國家找來了一個巫師,讓巫師去監視議論他的人,誰說他的壞話就殺了誰。他堵住了天下人的口,但是堵不住平民心中怒水。最後在用人方面,周厲王任用小人主管國家大事,平民們實在忍不了了,所以在某一天一大群的平民湧入了王宮,要殺死這個暴戾的王。周厲王很害怕,讓護衛保護他從後門逃跑了。平民沒有抓到周厲王,沒有一個泄憤的出口,所以就抓住了周厲王的兒子太子靜。但其實太子靜是一個臣子的兒子假扮的,真正的太子靜已經逃走了。最後周厲王被廢掉了,由兩名國家功勛來共同管理國家,稱作‘共和’。”陳嘉佳用手拍拍車座,聲音拔高,“連歷史都告訴你,霸權是沒有未來的,遲早會被人民給推翻的!”

“所以你想要改朝換代嗎?”陳曦冷冷的掃了陳嘉佳一眼,“先不談你是否有這個實力,首先來談談你是否有這個好膽。你被人欺負不敢正面揮拳,卻只敢往他的水瓶里放瀉藥。”

“雖然並不光彩,但是這總說明不了什麼吧?”陳嘉佳攤手,“他拳頭比我大,家裏還有錢,身邊好幾個小弟圍着他就像蒼蠅圍着一坨排泄物,就應該避其鋒芒。”

一戰後,法國為了防止德國的入侵,花了50億法郎,耗時12年,用鋼筋混凝土打造了一道稱之為馬奇諾的防線。因為要救治傷病,所以防線內設置了醫院;因為防線運行需要大量的電力,所以防線內設置了發電廠;因為要保證充足的火力,所以防線內設置了各式的火炮……甚至在較大的工事當中還有有軌電車!在還保留着以塹壕戰、拉鋸戰為主旋律的時代,這條防線號稱無敵的存在。所以當二戰爆發后,防線內的英法聯軍會很樂意見到德國佬開着他們的坦克過來,因為超過180毫米口徑的火炮會把德國人引以為傲的裝甲部隊撕成碎片。但德國人顯然不是蠢蛋,所以他們縮着脖子繞過了馬奇諾防線,奇襲巴黎,才有法國的投降。

他陳嘉佳也不是一個蠢蛋,他就一個人,面對有着數個小弟的人難道還要上去干一架嗎被揍得鼻青臉腫很好看嗎?為了挽回尊嚴出點下三濫的損招也是合理的。歷史已經告訴你了,該慫的時候就得慫,苟着才有未來。

“你喜歡陸采文”陳曦說。

第一次見到陸采文時,陽光從她的背後射來。高高的髮髻在陽光下成了金色的冠,像極了下凡的仙女。就是那一刻,陳嘉佳第一次春心萌動。

陸采文既漂亮,又有實力,是當之無愧的優質女性。學校里的女生都穿着nike,adidas,puma……等大牌貨互相炫耀的時候,陸采文則穿着低調的百褶裙,那腿長的像是在走康城紅毯的模特。男人就該喜歡這樣樸素的優質女性,就像自然界裏雌性生物會選擇強大的雄性一樣。可他算不上強大的雄性,正相反,在學校里是出了名的廢,跟其他的愛慕者相比那更是全方位被碾壓。這份春心也就只好被壓抑着。

暗戀是秘密,是知道不可能卻依舊精心呵護的柔軟,最怕被刺破。直到這份柔軟被藏在樹洞裏,靜悄悄的。

可是就這麼直白的被刺破了,陳嘉佳的內心像是遭受了巨錘的擊打,砸得他氣血翻湧,臉部被漲成了赭色。

“沒有。”他否認,努力得想要將那柔軟復原。

“你的否認你自己不覺得很蒼白嗎?”陳曦說,“沒事,漂亮女人誰都愛嘛,顏值就是一切。但你不覺得你的喜歡很卑微嗎?”

“為什麼這麼說?”陳嘉佳吸吸鼻子,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來她了,而且說起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喜歡她。”

“那是因為你知道你跟她不可能,那三個字說出去完全就是笑話,恐怕第二天就會流傳在校園裏衍生出無數個版本,例如什麼廢物學生愛上千金公主……你對她難道沒有想入非非嗎?我不信,你自己也不信吧?她在網上找你幫忙,你甚至連問都沒問就滿口答應了,在訓練場地跑來跑去的獻殷勤,還說不是喜歡。只是你自己也明白,你是廢柴,她是天之驕女,你壓根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壓根不敢喜歡。”陳曦說話跟刀似的,每說一個字就是往陳嘉佳身體上扎一刀,直把他扎的鮮血淋漓倒在血泊中。刃口處散發出冷冽的寒氣,把血液凍結。

而她本人似乎感受不到自己言語的刀鋒,還不忘記超車,市區道路像是被她開成了激情滿滿賽道。“你能找出哪一句話來反駁我說的是不對的?你太卑微了,卑微到連一個人都不敢喜歡。就這樣的膽也敢試圖改朝換代”

陳嘉佳覺得自己該憤怒,陳曦到底想怎樣說到底才認識不過幾天的時間,窺探別人的內心是很有禮貌的一件事嗎?難道自己的每一件情感經歷都要彙報出來讓你陳曦點評一番嗎?非得承逼着認自己是個廢物才行嗎?但字字誅心,任何的舉動都是蒼白的,陳嘉佳的怒火根本點不起來,歇斯底里在此刻只會被看做是無用的笑話。

陳嘉佳詞窮了,他無力反駁,即使稀稀拉拉吐吐出來幾個字估計也是破碎的。對,他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卑微且怯懦的人,就像菜場賣魚小販似乎永遠也洗不凈的魚腥味。被欺負不敢告訴老師,不敢喜歡一個人……他打得一手好遊戲,遊戲裏許多人都尊稱他一聲哥,這種感覺讓他迷戀在網絡中,吸毒般上癮,像是丟掉了卑微。

“你到家了,下車!”陳曦有點暴躁的看着他。

像是撞山一樣的急停,陳嘉佳沒系安全帶差點就從車窗的擋風玻璃衝出去。他下車,看起來失魂落魄,不知道此刻他腦子裏是否還奔馳着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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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中央的水族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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