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漸近

上海軍管會房地產接管處，劉進濤和負責平安區接管片區的工作人員在聊天。

“滿福里65號，這個房子我們清查過了，沒問題，房主有房契。去年我們就給房主換了新的房產土地證。”工作人員介紹道，順手把登記冊遞給劉進濤：“這房主叫王立志，老房契是民國33年的。那房子是一個叫吉田津子的日本人賣給他的，她哥哥叫吉田真太郎，是上海吉田商社的社長，鬼子投降那會兒日本人跑路，這房子便宜賣給了王立志。喏，備註這一欄，我們也寫了。”

“好房子。”工作人員打了個哈哈：“我們也怕有人造假騙取房產，特意核實了一下。還好，老巡捕房的舊警察有證明，那房子之前確實是那個叫吉田的鬼子一家人住的。”

劉進濤馬上想起張庭滿說過的話：“王立志之前在吉田商社工作，當司機的。噢，怪不得這房子被他給收了。”

那工作人員笑笑：“很好理解嘛。鬼子戰敗投降，所有日僑全部遣返，保命要緊啊。房子多半是半賣半送給熟人了。”話鋒一轉：“老實說，那房子真不錯。滿福里的房子，好多幹部看着眼饞。當時有一種意見說這是日本人留下的東西，應該沒收歸公，但事隔那麼多年，再翻這些陳年舊賬也不好。接收上海的房地產遇到不少這樣的情況。考慮到我黨的政策和穩定上海局面的需要，沒有去追究這些事情。上級有政策交代的，非特殊情況不清查。現在，不少幹部到我們這裏打聽房子，大家要注意政策啊。”說罷，意味深長地看着劉進濤。

劉進濤心知他誤會了，忙道：“哎哎，我不是這個意思。違反紀律的事情誰敢幹？我們只是覺得這個事情可疑而已。到你這兒了解一下情況的。”

“嗯。你放心，我們房地產接收處總體說來不會有太多的問題。”那工作人員認真地說道：“滿福里的房子，沒產權證明的，無法證實身份的，我們都立即驅離，還抓捕了好些個盜竊團伙和冒充接收處的犯罪團伙，這事兒你們平安分局刑警隊也參與過的；那些國民黨軍政人員辦公的，一律沒收；反動家屬的，視實際情況部分做為敵產處理；一些無主的房產，我們就臨時徵用，並且張貼公告限期辦理產權。雖然不能做道百分之百公平公正，但我們只能儘力按政策辦事。”

沉默了一會兒，劉進濤緩緩道：“你說的這些，部分情況我們也確實知道。但是王立志的這個房子，當年是日本人住的，那就是逆產。抗戰勝利后，國民黨那些接收大員個個刮地三尺，他們居然放過了這麼好的房子？難道他們會顧及一個給日本人開車的司機沒地方住？”說罷，眼睛望着那工作人員。仟韆仦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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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工作人員愣愣地大約有3秒鐘不說話，腦袋在想這個問題。

“你這話說的……”那工作人員說：“確實好像不應該，恐怕這裏面別有隱情吧。但是，我們辦事只能認房契和產權證明，按政策來。我們可不管辦這種案子。真要這麼查下去，那隻能靠你們了。”

“只有一種可能。”半晌，劉進濤自顧自說：“那房主是一個有一定身份和背景的人，所以才沒有人去占那所房子。”

“特務？”那工作人員小小心心地問。

“哎，別這樣說，這只是推斷。剛才我是多嘴了。”劉進濤連忙擺擺手：“凡事都需要證據。目前我們也只能按照政策來辦事，對吧？”

……

房地產接收處的工作人員和劉進濤握手告別，望着他的背景感嘆一句：“媽的！抓特務的看誰都像特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