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始亂終棄二十三
主角昨夜昏迷,今日誤了早朝,蘇醒后又去了地牢,大臣們議事後,又有三兩結伴來找褚長溪,與他討教治國良策。
褚長溪雖不知於現今昭國而言何為治國良策,但也憑藉幾世任務經歷和現世典籍著作中的道理,與他們商討了半日,他們離開時無不激動地與褚長溪道,“與小公子一談,的確受益匪淺,丞相說的不錯,小公子雄才大略,實乃當世第一人。”
大臣們走後,褚長溪抬頭看天色,萬里無雲,偶有鳥雀飛過,他走入書房讓衛七備好筆墨紙硯,準備默下剛剛與大臣們商討決策的要領。
書案前,衛七為公子磨墨,藉著窗外天光,他目光落在宣紙上,公子懸筆而動,形斷意連。此時他身上傷並為全好,他對自己的那一劍為防識破,下手極狠,但他僅修養了一夜,怕公子起疑,還是硬撐着來到公子身邊。如今能在天光大好之下,與公子離得如此近,看公子寫字,心覺他如何都值了。
“衛七,你又走神。”褚長溪放下筆側頭看他,映着天光的玉容,長發和墨香似融為一色。
衛七穩住心神,只得歉意垂下頭,他不善言辭,怕惹惱公子,但也不知如何開口。
褚長溪從系統那裏搜颳了許多上好的傷葯,玉石般的手掌攤在衛七面前,上面幾個翠綠的小玉瓶,“受傷了?拿回去敷上,這幾日便好好養傷。”
傷不礙事……,衛七想到公子如何會察覺不出,便沒說出,只好拿過玉瓶攥在手裏,“謝公子。”
玉瓶還留有公子指尖溫度,像是能從衛七掌心傳遞到心裏。
“回去休息吧,我這裏無需伺候。”
“……,是。”
衛七剛走,系統就在腦子裏大叫,【剛剛一幕,主角躲在暗處看見了。】
褚長溪又拿起筆,邊寫邊回,【我知道。】
系統,【那你還關心衛七?就這半日你問都沒問過一句主角如何了,卻讓他看見你正貼心關心下屬!主角會怎麼想?】
褚長溪,【想我會殺了他。】
系統,【………】
不殺他,宿主好像都收不了場似的。
【宿主,你是不是在生主角的氣?】
褚長溪,【你想多了,衛七需儘快養好傷,救麗王恐需他一臂之力。】
主角去地牢的存檔記錄系統給褚長溪看了,出來時,主角一身乾淨的衣衫又不知何故滲透了血色,他一步一步踏着陰冷潮濕的石階從地牢深處走出,長發為束,臉色慘白,唇上染血,滿身煞氣的模樣看着極瘋癲。
但走出后,日光大亮一瞬間,像厲鬼爬出地獄,得以重生,他抬起還在滴血的手臂遮擋驟然入眼的亮光,低低地笑了一聲,
“長溪,你叫孤如何捨得……”
“又如何不捨得……”
葉楓跟在身後,看陛下似哭似笑的模樣,不知如何勸說,陛下滿身血氣,他似不知疼,也不在意,葉楓總覺得陛下應早就瘋了,
“陛下,你的傷……”
昭景煜聞言放下手臂,低頭看了一眼,似才發現自己一身血水,像個血人,他這一身傷口,未好一點就再次撕裂,反反覆復,愈加嚴重。
“是不能這樣去見他。”昭景煜皺緊眉,慌忙就往寢殿走去。
先是洗凈一身血,重新處理了傷口,又換上一身乾淨衣衫,對着銅鏡努力揚起嘴角,做出慣常的溫柔笑意,才去見褚長溪。
但走到殿門外,不曾想卻從窗口看到了這一幕,親眼見所愛之人關心別人,卻對自己一身傷未曾過問,哪怕他昏迷求他,哪怕他傷重致死,也未曾搏得他一點在意。
果真啊。
果真是不喜歡他。
那與他在一起是為了什麼呢?想要得到什麼呢?
跟隨帝王的葉楓也看到了這一幕,本以為陛下會傷心難過,卻見他嘴角笑意反而加深了,眼眸依舊朗朗柔光,抱緊了懷中的酒罈,就抬步邁過殿門。
那壇酒是今早陛下醒來,去曾經的太子殿寰宮廢墟里挖出來的,當年那場大火雖只將主殿燒的破敗,但之後整個宮殿還是廢棄了,五年時光,院中已是荒草叢生。
陛下醒來不知是想到了何事,竟去那久未踏足地方找尋東西,草木繁茂,枝條大都帶刺,但陛下不管不顧,用雙手在草里摸索許久,最後挖出了一壇酒。
“在門口守着,不必跟孤進去。”
走到門口時,昭景煜側頭看了他一眼,葉楓垂首應是,止住腳步。
昭景煜進去的時候,褚長溪依然未停筆,似不知他來,他便站在一側等,目光從他懸着的手腕,落到他挽起的衣擺上。
直到他擱筆,昭景煜才將懷裏那壇酒捧至他眼前,笑盈盈道,“長溪,你愛喝的百花釀。”
“……”
褚長溪側眸看去,正見主角捧着那壇酒笑的像個邀功討賞的孩子,彷彿昨夜發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他像畫舫之上那樣看他,眉目深情,笑容乾淨。
但捧着酒罈的手背上有許多細小的傷痕,深淺不一,隱隱裂痕滲血,褚長溪視若無睹,移開目光,並不說話。
昭景煜見他這個態度,不似以往那般傷心抑或退縮了,反而一張臉湊過去,假意擠出委屈,道,“長溪,你都不關心孤啊?”
“孤受了很多傷,傷口疼。”
“不,心疼。”
他說話時,似笑非笑,真假難辨,像是真的,但因臉上似玩笑討關心的語氣,又似故意。
褚長溪,“………”
系統聲音抖了抖,【這主角,瘋了?】
“身上有傷,為何不去休養?”褚長溪沉默少頃,推開昭景煜。
昭景煜身形踉蹌了一下,捂住嘴,硬把咳嗽憋回去,啞聲笑道,“騙你的,傷好多了,不礙事。”
褚長溪轉頭看他,玉白面容,還似昨晚那般如長空落雪,眼底清泉似冷水,涼的人不敢對上,但昭景煜已經不怕了,也不在乎了,反正如何都是騙他。
他若無其事笑着說,“你要喝酒嗎?是孤之前和你一起釀的。”
“不喝。”
“為什麼啊?這不是你喜歡喝的嗎?”到底還是撐不住笑意,埋這酒時,分明對他好過,對他笑過,真的都是假的嗎?
褚長溪性子清冷孤絕,情緒表達淺淡,喜怒哀樂從不似尋常人那般浮在面上,那是昭景煜唯一一次見他笑過。
他記了那麼多年,每一次想起心口都似被燙到,滿心歡喜。
但褚長溪抬起的眼眸,眼底靜靜,令人完全看不出什麼想法,他看着昭景煜似要奔潰的笑臉,淡淡道,“我何曾說過我喜歡?”
昭景煜笑容僵在臉上。
是啊,長溪從不曾對他說過喜歡,不曾說過喜歡這酒,也不曾說過喜歡他。
還在奢望什麼,該死心了。
“哦,”昭景煜反應過來,將自己找了半日找的滿身傷痕才找到的酒,隨意扔到了一邊,忽略掉心底銀針刺入一般的疼,他再次用力笑,“長溪,孤說錯話了,你生孤氣了嗎?孤給你道歉。”
“……”
“長溪,孤哪裏做錯了,你今後都可跟孤說,孤都改。”
褚長溪,“……”
“長溪,你要不要出宮?”
褚長溪原要走開的腳步頓住。
“你要出宮的話,帶上侍衛保護你就可,不用跟孤說,”說到此處,他似假意咳了兩下,才裝虛弱的道,“孤傷勢嚴重,就不陪你一起了。”
你想背着孤做什麼,孤給你行方便。
系統,【搞不懂主角啊,一會兒傷好,一會兒嚴重的,前後矛盾,謊話連篇,他這是要幹嘛?讓你一人出宮,不怕你走了不回來了啊?】
褚長溪看向主角,“陛下今日怎麼了?”他問的平靜,眼底落雪含霜,身形落影依舊像畫中人。
昭景煜捧起他一片衣擺,語氣更溫柔,“孤沒事。”孤其實有事,孤有心,真的會疼,也真的會死。
但只要是長溪想要的,孤如何……都不重要了。
褚長溪似不在意他為何突然鬆口,只道,“好,今夜我是要出宮一趟。”說著,他轉身向門外走,衣擺從手中滑落,門外天光照雪,他背影像是能從此走出,便再也不會回來。
昭景煜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底慌的厲害,但是他硬生生止住腳步,過了半響才從容跟上去。
“長溪,大將軍與你說的那事,你別生氣,孤已經跟他們解釋過了。”
“沒生氣。”
“那就好。”
昭景煜看着褚長溪走入院中,大膽貪婪的不再隱匿自己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他不知自己還能看到幾日,他總希望若這夢境,便願長一點就好。
他看着他心愛之人在院中練劍,霞光萬丈,撲下如血月,昭景煜轉身進屋拿出那壇酒,打開往嘴巴里倒。
酒液入喉嚨,像火燒一般,使他整個五臟六腑都灼疼,他從不知,原來清酒也能傷人心肺。
褚長溪停下時,劍氣所斷的青葉紛紛揚揚往下落,昭景煜伸手抓住一片斷葉在手中,青汁草香溢出,他笑着走過去,“長溪累不累?”
“陛下今日不用處理政務嗎?”褚長溪問道。
“孤偷懶一日不可嗎?”
昭景煜伸手扶去他肩上落葉,輕聲問,“孤都答應長溪出宮了,長溪能否也答應孤一件事?”他語氣平靜坦白,像是明知自己在討價還價。
“什麼事?”
“長溪能主動親吻一次嗎?”昭景煜神色認真又溫柔。
“……”褚長溪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要走,卻被昭景煜拉住,按在懷裏,第一次那麼強硬不容拒絕的,抬起他的下巴就啃咬下去。
瘋狂又孤注一擲。
“長溪不願,那孤親長溪也是一樣。”
………
褚長溪帶着衛七出宮時,有暗衛來稟告昭景煜。
昭景煜正在看褚長溪寫的策論,聞言手一頓,黑眸里驟起的凌厲之色被他壓下去,擺手讓人退下,“不必跟着。”
長溪武功日漸恢復,若想甩開他們,輕而易舉,不如不跟。
只是,長溪要去哪裏?要去做什麼呢?
定是去找辰王………商議三皇兄的事吧。
昭景煜輕輕的笑了,只是笑着笑着又劇烈的咳嗽起來,一直咳到喉嚨腥甜,嘴巴里大口大口地湧出血……
……
褚長溪確實去找了辰王,後面沒人跟着他便直奔辰王府,辰王那時似乎還在復盤那局棋,這般反反覆復也似魔怔,只是此一次顯得焦躁多了,眉間也多了郁色。
褚長溪落入院中看見,便主動說要與他再對弈一局,期間,昭九辰果然忍不住與他道出麗王被囚地牢一事。
清風朗月,滿室燭火輕搖。
褚長溪君子端方,挽袖落下一子,再看棋局,神色微怔,“是嗎?他真的沒死?”
昭九辰見對面之人再來找他,不可謂不激動,那些年,宮中享譽盛名的小公子,對萬事萬物都不曾多看去一眼,偏生人人趨之若鶩往他身前湊,前有寵妃之子萬般討好不得見,後有未來儲君伴他身邊對他事事依從。
所以,像他這種在宮中沒權沒勢,苟且偷生的皇子有什麼資格光明正大入他眼?
於是昭九辰便常常藏身在遠處偷看他,若沒人便裝偶遇,抓住機會與他相處。
可即便他日復一日偷偷跟隨,與他獨處的機會仍是不多的,即便他每次都找機會站在他眼前,這人清眸流水似從未有過誰的身影。
但好在他偷偷跟他也有收穫,他遇到夜行外出的褚長溪,為他保守秘密,對他有用,這才讓褚長溪似特別注意了他。
思及此,昭九辰默默在心中念了一句“我會成為對你有用的人的”,才臉色凝重說道,“對,九辰不會騙公子,也請褚公子放心,九辰一定傾盡全力幫公子救出麗王。”
他原本沒打算這麼快把此事告知褚長溪的,但這幾日朝中竟傳出帝后即將大婚的事情,他便坐不住了。
褚長溪垂眸,執棋的指尖似一顫,有些猶豫地說道,“但劫獄一事,觸犯昭國立律,若事發恐連累辰王。”
“褚公子放心,九辰有能力自保。”
“但,你也說了地牢守備森嚴,劫獄一事怕是不易。”褚長溪低眉看棋局。
這倒令昭九辰有些犯難,他一直覺得皇兄有意放鬆警惕怕是在設陷阱,他怕一次不成再打草驚蛇害了褚長溪。
見他一時不說話,褚長溪突然抬眸看着他。
昭九辰被看的緊張,“怎麼了?”
“我有一計。”
“什麼?”
褚長溪,“帝后大婚那日行動。”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感謝,來了~
我的二更任務達成!
順便求的預收——成為被攻略者以後(蠢作者總是不會寫文案,待我想想怎麼改。)
感謝在2021-12-2910:42:33~2021-12-2922:06: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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