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亂終棄一
    沒有想到自己還有再進系統空間的那一天,褚長溪看着眼前的藍色光屏。
    “你是什麼系統?怎麼綁定我的?”
    褚長溪聲音華麗,和他的人一樣。
    他被這個系統拉入系統空間時,已在現實世界復活數年,正穿戴規整去聽音樂會的路上,所以被拉進來的正是他本體的容貌。
    一身高定的禮服,繁複華貴,襯的他眉眼精緻漂亮的假人似的,眼眸沉靜淡淡看向光屏時,一雙眼又黑的純粹,像是深海,叫萬千星辰落進去,也濺不起一點星光。
    可以說,又美又無情。
    系統有點窒息,光屏閃着藍光,【我是白月光系統,綁定是數據合成匹配的結果,具體原因,我沒權限查詢。】
    “我已經不是在編人員,數據顯示不出嗎?”
    褚長溪身高腿長,站的挺直,姿態矜貴又冷漠。
    系統瑟縮了一下,硬着頭皮回答,【對不起,查詢失敗,查詢無結果。】
    他上一次系統任務已全部完成,系統從他體內剝離,他也從植物人狀態蘇醒,獲得一次重生。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
    問系統大概是問不出什麼,褚長溪只好說,“那我們此次的任務是?”
    【成為小世界主角心中白月光,把主角引入正途。】
    “哦,還算簡單。”
    聽到宿主輕鬆的語氣,系統鬆口氣,【那我們現在可以進入任務世界了嗎?】
    一旦數據合成,想要拒絕系統任務是很難,工作組規則條例極其殘忍又霸道,但褚長溪若不願意還是有辦法的。
    只是……
    “可以,開始吧。”
    二次系統綁定,怎麼看怎麼不像意外,他倒想看看工作組到底有什麼意圖?
    【好的,宿主。】
    【劇情傳輸中……】
    然而令褚長溪沒想到的是,劇情傳輸完,這意圖就明確了。
    因為這一次進入的第一個小世界,竟然是他曾經做過系統任務的世界——
    這個世界相當於他生前現實世界的古代,主角是昭國的小太子昭景煜。每個異層空間的小世界正常運轉都是需要能量的,而維持此世界的能量是昭景煜被廢,廢太子爭奪皇位的主線,褚長溪上一個的系統任務便是推動主線的開啟。
    他完成的很好,先是宣揚才能,在民間搏了個“神童”稱號,故而被皇帝召進宮做太子伴讀,后又刻意結識主角死對頭三皇子,取得三皇子信任,最後與三皇子裏應外合陷害太子被廢。
    這麼看沒什麼特別的,但褚長溪與主角朝夕相處,成年後,昭景煜竟然喜歡上他,不,應該說是非常迷戀,不惜不要太子之位也要與他相守,褚長溪見主角氣宇不凡合他口味,又能讓他聽話,就答應了。
    後來太子被廢,他勾結三皇子的罪行敗露,就順勢棄主角不顧,再後來主角決心謀划要奪帝位,褚長溪任務完成,就脫離了這個世界。
    【主角登帝后此世界主線就已完成,後面無固定主線,但有大致方向——主角本該勤政愛民成為一代明君被世人所歌頌敬仰,但不知道為什麼,主角登帝后竟然暴虐無道,窮兵黷武,使得百姓一直處在水深火熱之中,民不聊生。】
    【所以才會有白月光任務,旨在使主角恢複本性,】
    系統是全然不知情的,不知道為什麼進入的世界恰好是宿主之前做過任務的世界。劇情傳輸完,它整個系統都不好了,【現在距宿主上次脫離此世界已過了五年,但是宿主你之前………】
    之前不僅欺騙背叛主角,還對主角始亂終棄。
    褚長溪大概知道工作組什麼意思了,不免覺得好笑。
    “所以,我不能換副軀體嗎?”
    褚長溪是從床榻上醒來,撩開床帳厚重的帷幔,環顧四周,古香古色的房間裏面擺設簡單,但用度華貴,一景一設都皆非凡品,看得出主人地位高崇。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銅鏡前,看見裏面竟然還是他脫離此世界前用的殼子,“這副身體應該早就死了才對,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殼子和褚長溪原身相似,但這幾年因為很少外出,肌膚白皙的在陽光下要透明,身形也瘦,白色褻衣顯得寬鬆不合身。
    但長得好看的人,披麻袋也漂亮的發光。
    系統迷亂了一瞬,趕緊回話,【宿主當時沒死,您選擇的是直接脫離這個世界,此世界身體就會處於痴傻狀態,沒有主觀意識,若沒人照看餵食,應該是要死的,但是宿主這副模樣后,這些年一直有人照顧的,所以,大概,進入這個世界時因為魂體契合直接就擠進這副軀體了。】
    “誰在照顧我?”
    褚長溪離開銅鏡往窗邊走,正對院外一片青竹。
    系統的機械音似乎都在嘆氣,【主角,昭景煜。】
    “他有病?”褚長溪表情古怪。
    不殺他報仇,還好生照看他痴傻狀態的身體五年?
    【宿主要不要看看這五年主角是怎麼照顧你的?】系統的聲音聽起來快要生無可戀了。
    原來,當年褚長溪離開后,昭景煜一直有秘密派人找尋他的下落,最後找到的是一個痴痴獃呆,不會說不會笑,不會給你任何反應的軀殼,昭景煜因此還瘋魔了一些時日,很長一段時間后才接受了他那副模樣,一直不放棄遍尋天下名醫,同時親力親為照顧他。
    為他穿衣餵食沐浴梳洗,不厭其煩,甚至每天下了朝,就會來此抱他出去晒晒太陽吹吹風,一個人唱獨角戲的陪他說話,偏執的像個瘋子。
    褚長溪看着眼前光屏里系統展示的畫面,已是陰晴不定殘忍暴虐的帝王正將痴獃神情的青年抱在懷裏,給他折寒梅,青年無意識垂下眼睫時,帝王陰戾的一張臉頓時溫柔的小心翼翼又痴迷,“長溪不喜這寒梅,那孤讓人伐了換青竹可好?”
    褚長溪,“……”
    系統收了光屏,褚長溪眼前恢復那片翠綠色,“你覺得我對他始亂終棄之後,還能成為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嗎?”
    【那宿主要趕緊想辦法洗白自己啊!】
    “都是事實,怎麼洗?”
    【不洗白就完不成任務,任務失敗,宿主將永遠困於系統空間直至泯滅消亡。】
    聽到這麼殘忍的結果,褚長溪沒應聲,只低頭整理衣衫袖口,似是覺得無趣,長長的眼睫垂下,白衫落在這副軀殼白玉凝脂般的手背。
    他表情倦懶,看的系統氣悶,正要說警告,突然一頓,【不好,主角快到了,沒想到應對方法之前,宿主你還是快躺回床上先裝痴獃吧。】
    這裏是宮中一偏殿,主角每晚都宿在這裏與他這身殼子同寢,殿門四周還命有禁軍包圍把守,平常時日除了必要伺候的太監宮女,連一隻鳥都不見能在上空飛過。
    但褚長溪沒聽系統的話回塌,聽到門口傳來動靜,他便自然轉過頭去,落日餘暉里,銹着金龍的明黃衣袍逆着光落入眼中,大片大片的霞紅光暈,他的目光撞進一雙漆黑沉淵的眼睛裏。
    在系統給的前置劇情中,褚長溪無數個轉身回眸里,都能看見那雙眼睛裏深深的依戀和痴迷。
    如今與畫面中不同,那人嘴唇緊抿時眉骨沉洌,曾經小心依戀他的一雙眼已經變得層層陰戾和煞氣堆疊,在看見褚長溪眼睛裏不同於往日的痴獃情緒時,從震驚,懷疑,到不可置信……陰滲滲的眼底隱忍掙扎的微微發紅。
    褚長溪一臉平靜,主動開口問道,“你是誰?這裏是哪裏?”
    【系統:失憶!這也行?】
    【褚長溪:乖,別吵。】
    【系統:……】
    也許是要維持人設的緣故,宿主沒有了之前那份對系統來說渾然天成的自信與強大下的輕視與壓迫感,褚長溪說話時靜靜地望着來人,長睫下的一雙眼眸清清洌洌的,如溪水潺潺。
    看起來毫無攻擊性,又顯的無比坦誠無辜。
    門口的男人怔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猩紅的眼睛驟然瞪大了,“長溪……你,你說什麼?”
    “你是誰?這裏是哪裏?我為何在此?”
    褚長溪站在窗邊回望他,又問了一遍,白衣似雪,如瀑長發垂身,窗外滿園綠綠蔥蔥,斜斜灑落的霞光,鋪滿他一身,落得他玉白的臉,眉目清透,眼眸澄凈,彷彿水中晚月。
    男人被這幅模樣的他問的眼睛裏變幻莫測,情緒快的讓人辨不清。好一會兒,他才慢慢走近,試探地問,“你不記得孤了?還記得你自己是誰嗎?”
    褚長溪抿了抿唇,眼底劃過一絲黯然,“什麼也想不起來。”
    “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昭景煜沉冷麵容上有一瞬的恍惚,隨後複雜難辨,說不上來歡喜還是恨意,聲音壓的低沉,吐字又重又緩。
    褚長溪身形落落,回答的坦然淡定,“不記得。”
    既然什麼都不記得,那他們之間……
    垂落在明黃袖口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昭景煜想抬手撫摸面前人臉頰又作罷,故作鎮定的盯着他看了許久,見他始終這般眉目清白,毫無雜念,才放下心。
    而後,他忽然笑了,眼裏的陰沉慢慢散盡。
    “無妨,孤告訴你。”
    “這裏是昭國皇宮,孤是昭國皇帝昭景煜,也是……你的愛人。”
    昭景煜換上一副驚喜的表情,用滿含深情的低沉嗓音甚是激動的說道,“你叫褚長溪,你非常愛孤,孤也愛你,我們早已互許終身。”
    褚長溪,“……”
    褚長溪第一次主動呼喚系統。
    【褚長溪:這主角,瘋了?】
    【系統彷彿見慣了大場面,輕飄飄說:飆戲嘛,看你倆誰飆的過誰。】
    “抱歉,我想不起來。”
    褚長溪垂下眼,語氣微微苦惱和自責。
    昭景煜便牽起他一隻手握住,“沒關係,想不起來不要勉強,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的。”
    黃袍金冠,帝王之尊,如果不是對上他的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怯怯不安,這般氣勢凌人該是讓所有人不敢直視的。
    褚長溪眼神淡淡掙扎了片刻,轉而問,“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什麼也不記得?”
    “因為孤要立你為後,你是男人,所以遭到一些人反對,”昭景煜很快就想好了說辭,“有一次你被人刺殺,受了重傷昏迷,修養了多年才清醒過來。”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復又變得陰狠,“你放心,孤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了,誰再敢反對立后的事,孤就殺了誰!”
    這一段並不算完全編造,昭景煜自登基后就沒有同意過選秀立后的事,找到痴獃狀態的褚長溪以來,便只圍着他轉,確實有大臣看不慣,勸說皇帝不成,便暗地裏叫人去刺殺褚長溪,好在昭景煜護人護的密不透風,並沒有真的刺殺成功。
    “等你身體好了,孤就命人籌辦封后大典。”昭景煜將他的手握的緊了緊,語氣略顯急促,生怕要錯過這次機會似的。
    還想立他為後?
    褚長溪已經見怪不怪了,對上他染的泣紅的深暗黑眸,表現出信任,但也沒同意,只是沉默不語,昭景煜便有些不安。
    “孤知道你不記得了,不急,我們可以慢慢來。”
    褚長溪順勢點頭。
    看得出這主角對他幾乎到了瘋狂地步的感情,利用這個機會,竟真要做出這等荒唐之舉。
    褚長溪已不太記得跟這主角假意恩愛纏綿時是什麼場景了,據系統給的前置劇情里,昭景煜確實痴戀他非常,當年能以太子之尊雌伏在他一個伴讀身下。
    但是他做前任系統任務時的所作所為,從事情敗露那日起,在主角心中大抵也是實打實的跟“白月光”三個字沒啥關係,黑月光倒可。
    所以,洗白要怎麼洗?
    褚長溪掙脫開主角的手,看向窗外青竹,“我想去外面走走,看看熟悉的事物,或許能記起來什麼。”
    “好,孤先為你束髮更衣。”
    昭景煜眸色閃了一下,隨後半擁着他坐到梳鏡前,小心翼翼地捧起褚長溪的長發,像是對待珍寶瓷玉一般輕柔。
    長發如瀑,昭景煜眸光凝在上面,嘴角緩慢牽起,聲音更柔,“長溪,孤好想你,你終於……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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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預收很多設定改了,之所以改,有機會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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