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覆水難收
“他現在在哪？”女孩冷聲問道。
“小姐，慢點，你還發著高燒。”
張媽見她穿着睡裙就想衝下樓，趕緊抓起床頭的一件寬大羊毛衫遞過去。
“告訴我在哪家醫院？”
女孩邊套外衣邊下樓。
“是…是市區醫院，現在應該在外科急救室。”
泠欣悅心裏咯噔一下，像是有什麼壓住了胸口，感覺喘不過氣來。明明下午還好好的呀。
就在女孩下樓前的十分鐘，正要給她送葯的張媽突然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說陌廷驍出了車禍。
燒得迷糊的泠欣悅聽到門外有人說話，掙扎着翻個身看了眼手機，才發現一連串的未接來電。
好在司機及時備好了車，泠欣悅裹緊羊毛衫，踢踏着小拖鞋就鑽進了車。
一路上風馳電掣，泠欣悅恨不得自己長了翅膀，撲騰兩下就能飛到他身邊。眼瞅着諮詢台近在眼前，身體太過虛弱的女孩腳底一滑，直接摔了個狗吃便便。
顧不得飛出腳底的拖鞋，她光着一隻腳跌跌撞撞沖了過去。
“陌廷驍，護士我找陌廷驍，剛出車禍，他在哪？”
得到信息后又加速前進，嚇得護士小姐姐一愣一愣的。
病房內，男人剛掛斷助理阿辰的電話，就看到泠欣悅瘋掉了似的衝進屋來。
她的微卷長發處於炸毛狀態，通紅的臉上還殘留着剛哭過的痕迹。一隻手早已脫離羊毛衫的管控，凍得發紫的膝蓋磕破了皮，腳上的拖鞋也丟了一隻。
再看半躺在床上一臉錯愕的陌廷驍。左腿打着石膏，腦袋和右胳膊上都纏了厚厚的紗布，看起來慘兮兮。
“你怎麼來了？”男人開口。
女孩顫悠悠地靠近床邊站着。害怕、擔心、驚慌失措，再加上身體不適引起的低落，所有交織的情緒像是在這一刻突然找到了缺口，她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悅悅。”
男人皺眉，這下頭更疼了。
泠欣悅有個小毛病，不會輕易掉眼淚。但只要一掉眼淚，基本上就停不下來。
陌廷驍直到今天都還記得，小學三年級轉到新學校那天，走廊里那個被老師罰站哭鼻子的小丫頭，是他花了整整一大盒巧克力，外加講了三個小時的笑話，才讓她破涕而笑的。
“泠欣悅你過來。”男人朝她攤開手。
她像只受傷的小羊，拽着他唯一能活動的手臂。感受到他的溫度，才緩緩坐到床邊默默抽泣。
男人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察覺她分明還發著高燒，真是嫌棄又心疼。
“你是笨蛋嗎，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我…我聽張媽說…說你在醫院…”
因為剛剛情緒太激動，泠欣悅話都說不明白。明知道自己這樣像極了二百五，但就是停不下來。
“深呼吸，你聽我說。我現在沒事了，放鬆一點。”
“嗯…嗯。”
半晌，女孩才逐漸擦乾眼淚調整了呼吸。
張媽恰好送了些日用品和衣服過來。想着明早給倆人燉湯，又匆匆離去。
“你現在哪裏疼？”女孩輕聲問道。
洗了熱水澡又吃了退燒藥，泠欣悅換上戴兔耳的淺灰色珊瑚絨睡衣，儼然變成了一隻奶呼呼的小兔子。
“哪哪都疼，渾身像要散架了一樣。我跟你說，當時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使出洪荒之力，只怕你…”
說來也是奇怪，只有跟她在一起，他才會變成幼稚的話癆，而不是冷冰冰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
“別亂講話！你等着我去找醫生。”女孩起身要走。
“老婆你回來。陌廷驍不需要醫生，陌廷驍只需要小兔子的一個吻。”
男人佯裝閉上眼睛，露出生無可戀的痛苦表情。
“你…我”女孩左右為難，附身飛快地往他臉上親了一下。
散發著草莓香氣的髮絲輕盈地從他臉上一掃而過，男人慾哭無淚。如果不是此刻動彈不得，他一定要把眼前這隻面帶羞色的兔子牢牢圈在懷裏。
陌廷驍住的是vip豪華病房，房間整潔寬敞。除了齊全的日常配套設施，還專門擺放了一張足夠舒適的沙發床，以供病人家屬休息。
興許是吃了葯的關係，泠欣悅窩在被子裏聽着男人講故事，沒多久便進入了夢鄉。
“仔細查清楚，到底是什麼人。”
昏暗燈光下，男人面色冷峻地發了條消息出去。
商場如戰場，十八歲就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的陌廷驍自是知道的。只不過這一次，對方竟在他毫無預警的狀態下公然挑釁，而且還是在剛要動身出國的時候……難道跟那個人有關？他眉頭深鎖，陷入沉思。
第二天一早，泠欣悅擠好牙膏放好洗臉水，又攙着他到洗漱間坐好。
陌廷驍的手機嗚嗚嗚地震動起來。
“是阿姨打來的。”
“你接一下。”
她小心翼翼地按下接聽鍵——
“喂，阿…阿姨，廷驍他在洗漱。”
“還叫阿姨呢？掛了，我一會兒就到。”
唐宛的聲音悶悶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嗓子眼那個字未來得及喊出口，對方就掛了電話,泠欣悅有些許尷尬地吐了吐舌頭。
半小時后，一身咖啡色皮大衣的女人拎着飯盒出現在了病房外。
“ok，那你現在想吃草莓還是橘子？”
女孩一臉神氣地舉着手裏的袋裝糖果。
“橘子吧。”
只見她微微背過身，小手飛速往袋子裏撈了一下，然後握成拳頭。
“準備好了嗎？單數還是雙數？”
“單。”男人滿眼寵溺。
“你又輸了哈哈哈哈”女孩笑着把橘子糖塞進嘴巴。
門內的倆人陽光燦爛，門外的唐宛一臉無語：合著這倆兒是剛上幼稚園，還是我走錯了房間？
女人輕咳一聲推門而入，房間內的甜膩磁場瞬間冷卻。
“媽，你來了。”男人面無表情。
“阿姨…媽媽早安！”
泠欣悅倒是笑嘻嘻的，顯然還沒從剛剛的無腦遊戲裏回過神來。
“我不過來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你倆餓死嗎？”
女人把飯盒放下，瞅了眼房間環境，又看了看這丫頭。
“會做飯嗎？”
“會一點點，以後媽您多教教我唄。”
“…吃飯吧，給你們帶了我最拿手的番茄燉牛腩，還有阿驍愛吃的蝦仁滑蛋，還有青菜，烏雞湯。對了，張媽那我也說了，讓她晚飯時間再過來。”
“哇塞，看上去都好好吃哦，謝謝媽媽。”
泠欣悅自顧自地說著，已經盛好了一碗飯。
“……”母子倆像極了丈二的和尚。
“你們吃着，我去找醫生了解下情況。”
女人這剛離開，陌廷驍不禁一笑，不可思議地看向女孩。
“泠欣悅你今天中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