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林潯告訴了賽諾隱藏在藏寶圖下的情報。
雖然林潯打四星圖總是速推,但偶爾也會看看劇情。這次的本從鷹首人身像的讚頌神恩開始,接下來五個寶藏點開出的神像都顯示了埋寶人的心路歷程,裏面提及了「陷入悲慟的大地四方之王」、「高天取回的知識」、「永生之鄉」、「囈語!囈語!無盡的囈語……!」。
雖然神神叨叨,埋寶人的精神也越來越偏執瘋狂,疑似開門遇見了克總。但從這個本一定會出神級物品來看,滿篇只有「知識」這個物品勉強符合條件。
林潯懷疑這個本要給她來個「禁忌知識」。
雖然她倉庫里已經有一個了。
“禁忌的知識嗎……”賽諾沉着地思考着,似乎在重新評估藏寶圖的份量,但他語氣仍是鎮定,“你的猜測並無憑據,但你既然是藏寶圖的破譯者,那我會將你的想法納入考慮。你繼續說。”
林潯又告訴他「上家」的事情,具體的位置她也不清楚,東南方只是她得到情報之後的判斷。
“林潯,哪怕是負責倒賣的傭兵,知道罐裝知識來源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你又是從何處得來的情報?”大風紀官用你很可疑的目光盯着她。
“賽諾。”林潯同情委婉又得意闡述:“與你不同,我很受歡迎。”
大風紀官不為所動,“所以?”
接下來,林潯就表演了一下美少女的情報獲取法門。
賽諾看着林潯混進路邊遊走的丘丘人里,看着林潯混進結對出沒的盜寶團中,看着林潯混進沙丘間如獨狼般對外界充滿敵意的鬆散傭兵內,很多次他都握上赤沙之杖準備去撈人了,但林潯最後總是能帶着各種情報回來,走的時候還像拜訪完別人家一樣大聲揮手道別。
如果這一切還能冷靜歸究為他並不擅長的語言的藝術,那林潯在路邊看到個聖金蟲和流沙鰻鰻都能上去問個路,看到個危險的自律機關還能帶回點情報,偶爾路過沙漠裏稀少的綠洲水源,還能抱個水史萊姆回來一邊聊天一邊降溫,就完全超出大風紀官先生的理解範圍了。
到最後林潯快樂地朝他奔來,說兆載永劫龍獸答應送他們一程的時候,賽諾的大腦已經完全過載,只有冷靜而麻木地:“哦。”
直到坐在了兆載永劫龍獸的腦袋上,巨大的重機憑空飛起,風吹得他胡狼帽上的飄帶紛紛揚揚,賽諾才重啟大腦成功。他轉頭看向一直偷看他的林潯,黑髮的少女噗嗤一聲,沒忍住笑了出來。
“我明白了。”大風紀官正直而明悟地說:“你確實很受歡迎。”
烈陽碎在林潯清透的黑眸,少女眉眼彎彎地笑出聲來。
兆載永劫龍獸將他們送到了赤王陵附近,林潯便順着對方一節一節的械尾跳下來,“謝謝。”她輕快地說著:“你也快點回去吧,記得離人類遠一點,維修差零件可以去打劫元能構裝體,注意安全,不要跟奇怪的傢伙講話哦。”
兆載永劫龍獸腦袋上的紅光閃了閃,似乎是明白了,隨後重機再次起飛離開。
“…你說的零件…雖然能看出來有些年頭,但它看上去不像受損了,你們說的零件是什麼?”方才趁着近距離冷靜觀察了一下的賽諾不由問到。
“它的朋友壞掉了,需要點零件,機械維修這方面的事我也不太懂,只能讓它去跟別的朋友借一下。”林潯露出愛莫能助的神情。
賽諾思索着,慢半拍地嗯了一下。
還沒靠近赤王陵,遠遠的就能看見盤旋在周圍的鍍金旅團了。藏寶圖果然已經從那個傭兵頭子那裏泄露了出去,賽諾和林潯都沒有貿然靠近,只是在附近的沙丘停下來觀察。
大漠空曠無垠,一眼看過去還立於黃沙上的建築只有封閉數百年的赤王
陵,賽諾檢查了一下藏寶圖,詢問林潯是否最後的寶物在赤王陵中。
林潯看了看情況,說看來是這樣。
數百年間,意圖開啟赤王陵的冒險家與學者不計其數,但到現在為止也沒有誰能夠成功進入。寶物在赤王陵中,雖然從側面印證了藏寶圖的真實性,但也可以暫時放心了。
賽諾謹慎地觀望了兩天,見諸多傭兵團盤桓多日仍沒有進展,便和林潯離開了。
接下來他們又去探索「東南方」。
這次該在路上收集的情報都收集得差不多了,也沒有代步龍獸了,林潯瞧了瞧地圖,還沒走多遠就開始瘋狂暗示。
大風紀官沉默片刻,老實地半蹲下來。
少年人的身軀鍛煉得當,肌肉線條也十分流暢,林潯整理了一下防晒斗篷便撲到他背上,隨後被緩慢有力的背起來。
在離開喀萬驛前,林潯一次性補充了許多食品,其中包括不少須彌特色小吃。她從倉庫里掏出吃的,咬咬這個,嘗嘗那個,遇見味道很好的還遞到賽諾嘴邊問他要不要嘗一嘗。
賽諾搖頭拒絕,林潯也不惱,吃下乾果后又換一種問他。被問得多了,大風紀官遲疑了一下,還是微微皺着眉吃了一點。
“我還是比較喜歡棗椰,這個最甜。”少女在他耳邊點評,“綠汁脆球的口感對我來說果然還是太超前了。”
陽光強盛,賽諾聽着林潯點評小吃,開口與她搭話,問她為什麼會來須彌。
林潯:“我夜觀天象,發現我命定的愛人會在須彌與我相見。”
賽諾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你會佔星術?”
林潯正色,“我會讀這三個字。”
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兒,林潯打了個哈欠,忍不住埋在賽諾肩膀上閉上眼睛。她微涼的長發垂下,隨風輕輕拂過少年的腰間,帶來輕微的癢意。
晚上在一處背風的沙丘過夜。
夜晚的沙漠寧靜曠然,一輪圓月高懸於天。林潯壓着弦彈了些節奏明快的小曲,像在悄悄講快樂的玩笑話。只不過沙漠的日夜溫差確實有點大,林潯彈完就打了個噴嚏,連忙從倉庫里翻出厚點的披風把自己裹起來。
風很冷,吹在臉上像是有細小的沙子磨礪而過。林潯彈不了琴,又不想睡覺,於是她充滿暗示性地開口:“賽諾,你看月色這麼好,這裏又只有我們兩個,我們要不要來做點彼此都會喜歡的事情。”
賽諾皺眉,“你是說?”
“講鬼故事!”
“…講笑話?”
看不出來啊大風紀官,瞧你濃眉大眼的居然還有反差萌這種屬性,林潯立刻讓對方先講一個。
然後林潯就被大風紀官的冷笑話尬得腳趾抓地,她忍下諧音梗退錢的吐槽,虔誠發問:“賽諾,你是怎麼用37度的嘴,說出這種零下20度的笑話的。”
“不好笑嗎?”大風紀官十分困惑,隨後一本正經地給她解釋笑點何在。
林潯聽完,覺得沙漠的夜晚更冷了。
她悟了,“這應該是什麼新型的審訊方式吧,用冷笑話使嫌疑人尷尬致死,真是了不起。”說著,她敬佩地看向賽諾。
極力阻止了賽諾再講一個的意圖,林潯裹在被子裏給賽諾講了一個雨夜殺人分屍案的故事。
故事從執法者在下着大雨的垃圾堆里發現一雙人類的腳開始,案情撲朔迷離,發展環環相扣,兇器、傷痕、鑒定報告、死者信息,一切殘酷而真實。賽諾聽得相當入神,不時提出疑慮和推斷,正當林潯快講到結局,牽動人心的真相呼之欲出時,黑髮的少女打了個哈欠。
“時間不早了欸,睡啦。”她倒頭睡下。
正為罪惡是否被稱量而全神貫注傾聽的大風紀官,“?”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終還是走過去把林潯翻過來,“林潯,講完!”
“我已經講完了。”林潯一本正經地解釋,“這就是這個鬼故事的恐怖之處。”
林潯用鬼故事快樂回擊了賽諾的冷笑話,陷入了安恬的睡夢。結果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賽諾還坐在原地,見她清醒,賽諾非常冷靜地說出了他認真分析案情、仔細琢磨后認為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林潯獃滯臉。
雖然沒想到冰冷無情的大風紀官居然有這種反差屬性,但經過這晚兩人的關係明顯又好了許多。賽諾背着她趕路,會突然說他想到一個笑話想分享給林潯,林潯急忙拿吃的堵住他的嘴,但總有來不及的時候,林潯還沒在賽諾背上撲騰兩下就被尬得頭皮發麻。
路上遇見了一次沙塵暴,他們在捨身步道附近的洞穴里躲了一晚上。外面塵土飛揚遮天蔽日,飛沙走石不時被甩進洞穴,林潯躲在賽諾背後,一邊聽對方講冷笑話一邊將就着靠在對方背上睡了一夜。
終於,他們到了活力之家。
林潯打開地圖面板,開啟顯示敵對方的設置,確定偌大的地盤只有幾個紅點,便很勇地跟賽諾一起上了。但落滿塵沙的破舊聚落里沒有人,林潯在滿是紅點的主屋搜尋一遍,只找到一個疑似地窖入口的上鎖木板。
賽諾握住赤沙之杖,想武力突入。
林潯伸手阻止,示意對方不要那麼暴力,隨後委婉地掏出一根鐵絲。在賽諾疑惑的目光中,優雅而迅速地咔擦一聲開了鎖。
“厲害吧?”林潯臉上寫着誇我。
賽諾安靜了一下,“很厲害的技藝。”
“你在這裏等我,林潯。”大風紀官平靜從容:“順便也可以想想,等一會兒如何跟我解釋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厲害的技藝。”
林潯:“………”
目送賽諾下了地道,林潯伸了個懶腰,也找了個趁手的木棍來,打算一會兒要是有漏網之魚上來可以打地鼠玩。但下面雖然很快傳來混亂的叫喊,卻一直沒人逃出來,林潯俯身聽了一會兒,感覺聲音漸漸消失,便也小心跳了下去。
下面的空間很大,光線不佳,空氣中有消毒水和一些不明藥水的氣味,夾雜着淡淡血腥氣。
看床位排布有些像鄉鎮醫院,但這種環境與氣氛,倒更像是某種地下實驗室。
“…教令院……知識……什麼目的?”林潯遠遠聽見賽諾審訊的聲音,她走過幾個縮在一起瑟瑟發抖、看起來精神狀態很有問題的人,看見了放置在排排書架中的,被堆積起的罐裝知識。
賽諾察覺了她的到來,但沒有回頭,只是冷若冰霜地盯着對他的到來震驚無比的學者。
可是學者雖然瑟縮恐懼,卻也明白自己一旦交代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在大風紀官的威壓下咬牙閉着嘴。
賽諾審問犯人,林潯便將病人們集中在一起,安置好后也開始查閱文書記錄。
這確實有些出乎林潯的意料了,她雖然用端腦在虛空系統上開了個門,幹完正事後還順便窺探了一下人家的私隱,知道了活力之家隱藏着一些秘密才會引賽諾過來,但沒想到教令院這麼敢。
神明罐裝知識。
……神。
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麼她動了虛空系統后,教令院卻一直沒有關閉虛空系統處理問題的原因,他們也在搞事啊。
那麼,那位草神為何也如此安靜呢?
林潯看向審訊現場,罪犯已經狡辯到是他對金錢過於貪婪,才會製造罐裝知識販賣,痛哭流涕地表示願意接受教令院的判決。
“賽諾,你打算怎麼處理?”林潯問。
“…他沒有說實話。”儘管沒有絲毫其他的線索,學者嘴裏的自白聽起來也似乎是
最大的可能,但大風紀官還是感覺不對勁。
儘管現在他應該做的就是把罪犯押回去進行判決,但這份野獸般的直覺,還是讓他一時動搖,“我想再調查一下。”
林潯想了想自家三個大寶的維修進度,沒有說話。卻見賽諾忽然看向她,“林潯,你有什麼建議嗎?”
“啊?”林潯遲鈍。
“你有很多秘密,也很擅長發現秘密。”這位敏銳理智的大風紀官說:“我想再聽聽你的建議。”
林潯看着賽諾,發現對方確實沒有試探意味,而是認真清醒地在詢問。
“原來我這麼可靠嗎?”她頓時笑起來,眉眼彎彎道:“你既然懷疑背後還有秘密,那不如再等一等。這裏是「上家」對吧,「上家」消失了……”
賽諾恍然,“「下家」就該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