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空參加了為群玉閣重建尋找材料的比賽。
聽起來是很瑣碎勞碌的事,而且最重要的是林潯看見已有位飄渺如仙的白髮女子和空組了隊,自覺情商過人的林潯一看這種場面就悟了,為了男媽媽的幸福當即決定犧牲自己讓兩人培養感情。
於是林潯扯了個借口拒絕了同行,然後暗示意味極強地將手搭在空肩膀,語重心長道:“加油!”
空滿臉懷疑:“……林潯,你加油的和我說的是同一件事嗎?”
林潯含蓄:“不必解釋我都懂!”
“你一定沒懂。”空面無表情,隨後長長嘆口氣。
由於林潯堅持,空只有跟剛認識的申鶴小姐同行去找材料了。林潯目送走兩人,也開始考慮自己要去做點什麼。當然委託是不可能做委託的,在基建之外她必不可能老老實實打工掙錢。林潯正打算搞點在危險邊緣試探的事情,卻在路過冒險家協會時忽然被叫住。
“……空今天接了其他的委託。”林潯說道。
叫住她的是冒險家協會的招待員嘉芙蓮。林潯從不主動接取任務,都是陪空完成他的委託,即便有丘丘人相關的任務空也會直接幫她接取。所以冒險家協會對林潯來說只是提供了身份證明的工具人角色,此刻被叫住,她能想到的只有空。
“向著星辰與深淵,歡迎來到冒險家協會。”嘉芙蓮親切端莊地站在櫃枱后,說完了自己的開場白,“您好,林潯小姐,冒險家協會接到了對您的指名委託。”
林潯將長發別在耳後,邁步走過去。
是一件和丘丘人相關的委託。
據說是有一位社會學專業的學者,聽說了蒙德的丘丘人社會形態變化的事,親自去蒙德打聽了很長時間。而林潯在蒙德的事又不算非常隱秘,於是很快那位社會學的學者就調查到了她的存在,並通過協會對她下了指名的委託,想拜託她協助他寫一篇論文。
“我現在不太想回蒙德。”林潯婉拒。
“那位先生聽說您在璃月,已經趕過來了。”嘉芙蓮自然地說:“聽說因為趕路太急還遇到了魔物,多虧千岩軍巡邏的時候恰好碰到。”
林潯一邊聽嘉芙蓮說話一邊思索,目光無意識地巡梭過桌上的任務板,突然間她掃到什麼,從整齊排列的一堆委託里拉出來一張。
“清繳丘丘人部落?”林潯輕聲慢語地念着,“璃沙郊的丘丘人形成部落,襲擊商隊,募集冒險家前往清繳,任務獎勵……”
林潯沒念完,去看嘉芙蓮,黑髮的女性只是朝着她微笑。
也是,會要求嘉芙蓮重點關注並接取丘丘人相關任務的是空,要嘉芙蓮理解在乎這件事的是她並進行告知,也太難為這位仿生人偶小姐了。
林潯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裏,靠在櫃枱邊不說話。
“林潯小姐?”嘉芙蓮催促她。
林潯尚在思索,含着糖有點言語不清的問:“這個委託是什麼時候下的,嘉芙蓮?”
“是今天的委託。”嘉芙蓮回答。
“嗯。”林潯點頭,又問:“那那位學者的委託又是什麼時候下的?”
“也是今天。”
林潯的眉眼低斂下來,注視着櫃枱上一疊疊整齊的委託。她安靜下來的時候氣質變得沉靜而高遠,像寒潭邊只綻一時的白曇,“……真是傷人的心啊。”
她如此喟嘆。
林潯把兩個任務都接下來了,先是去發清繳任務的商人那裏打聽了被襲擊的情況,時間地點損失如何,應承下來之後又趕去了學者那邊,拉着柔弱的學者往璃沙郊去。
林潯自己腳程不行,帶上個四肢不勤的學者趕路更難。但還好學者先生對他的論文積極性極高,兩條腿兒都要磨沒了還是磨到了丘丘人部落。
林潯個人是不想這樣的,她並不喜歡讓丘丘人作為被觀察研究的對象。坎瑞亞是個因為她的加點極其偏科的國家,他們的智慧使這個國家以凡人國度超過神明屬國,她想最殘忍的也不過就是這樣褫奪他們的智慧,讓他們永遠在原始社會裏掙扎,成為他人研究的對象了。
但以現在而言這是最優解。
學者從進入部落就十分驚喜,他紀錄,觀察,拍攝,對於丘丘人不攻擊他只是自顧自做事的情況手上的筆唰唰唰就寫了三大篇。然後林潯告訴他這個部落因為昨日襲擊商隊,冒險家協會已經在募集人手準備清繳了。
論文人頓時狂怒,“可這是文明!這是一個文明正在覺醒!他們怎麼能做這種粗魯的事!”
林潯帶他去看了至冬商隊被襲擊的地方。
商道上什麼都沒有,連草植也很安然,兩人都沒有神之眼,其實看不出什麼線索,但沒有線索已經是最大的線索了,誰家商隊被襲擊后的現場能毫無被襲的痕迹,丘丘人現在還學會打掃現場了嗎?
學者十分憤怒,帶着林潯就要去質問商隊。
林潯實在不想走路了,剛好路邊又有商隊往璃月港去,便運氣好的被捎了一程。
之後就是學者與商人的對峙,一方堅持商隊被丘丘人襲擊搶了貨物,另一方則表示已去過丘丘人部落根本沒見貨物,懷疑是商隊領頭自己弄丟了貨物不好跟立了契約的進貨商交差從而嫁禍。
兩人的爭執引來了七星之一的玉衡星刻晴。
林潯一直在旁划水,見刻晴來了,也只是打個招呼,也許是因為那天在群玉閣上也算並肩抵禦過魔神的交情,紫發的少女神情和緩地回應了她。
刻晴聽了經過,三言兩語便將商隊領頭問得支支吾吾回答不出,學者也連忙為丘丘人說情,刻晴便直接將丘丘人部落的處理權劃歸七星。
玉衡星一開口,民間針對丘丘人部落的雇傭行為自然也不作數了。
林潯靠在路邊的石階上看天,今天這個委託耗了她一天時間,此時太陽已經落下,而月亮高高掛起了。學者和商人都已離開,刻晴站在路邊,似乎也要告辭。
“我這樣做能叫人放心嗎?”林潯忽然問了一聲,她回過頭去看刻晴清透漂亮的紫瞳。見刻晴不太理解地看着她,林潯卻反而放鬆了些,“沒關係,那就麻煩你帶句話吧。我是有些秘密,令人不安也正常,總之也謝謝給我留了路走。”
她說著,不由一笑,“雖然今天確實走得腳都在痛。”
揮別了刻晴,林潯往璃月港外去了。就是今天走路太多腳實在不舒服,她便在璃月港外打了個丘丘暴徒,丘丘暴徒代步起來不如岩盔王平穩,走到半夜也還沒離開歸離原,林潯也不勉強,隨便找了個地方落了腳。
今天的事從看到櫃枱上的委託起她就明白是個套,即便它前因後果如此完善,一切只讓人覺得巧合,但林潯的腦子不是擺設。
剛好空去幫群玉閣尋找材料,剛好千岩軍救下的學者來下了委託,剛好從不主動接取任務的林潯一來就看到了清繳委託。
這只是簡單的試探罷了,只是想看看她的態度,而且也體貼的給她留了自我證明的退路,所以林潯並不為這件事有多大起伏。
她在意的是丘丘人襲擊商隊事件。
這兩件事不是一撥人安排的,沒有什麼人會傻到把他們安排在一天,璃月這邊應該也只是利用了這個委託進行試探,但這個看似自導自演邏輯自圓的委託,讓她聞到了自家崽崽的氣息。
她的處理方式,應該會讓崽崽失望。
但林潯必須得讓這個聰明又狡詐的孩子知道,試探她毫無意義,而拿變成怪物的同胞來試探她更是愚蠢至極。
不過不着急,孩子的手段越多,浮出水面的速度就越快,到了面對面的那一天,她就讓這些傢伙知道什麼是坎瑞亞母子情。
吃了點烤肉,林潯睡不着,爬起來吹嗩吶。
但她練了那麼多樂器,就嗩吶一直練不好,吹了半天,只在歸離原廣闊的原野上吹得鬼都不敢多看一眼,連丘丘暴徒都不由爬着離開了她。
“你在幹什麼。”一個聲音在林潯又要憋口氣吹進嗩吶的時候打斷。林潯回頭,發現是來璃月後格外有緣的少年仙人。仙人不解地皺眉看她,身後還負着長.槍,有隱約的怨念繚繞,一副又剛和什麼魔物打完架的樣子。
“吹奏樂器,陶冶情操。”林潯乾巴巴。
“難聽。”少年仙人毫不客氣。
林潯幾百年沒收到過這種評價了,木着臉:“我今天已經受到了嚴重的傷害了,請這位不願告知姓名的仙人對我溫柔一點。”
“你已知我名。”這麼淡淡的反駁,魈還是上下看了看她,“也不見你受傷。”
“少女細膩敏感的內心受到了傷害!這是肉眼不可見的!”那些微妙的情緒其實之前靠嗩吶也吹得差不多了,林潯見黑夜中一雙金眸淡泊地看着她,還是緩了緩心緒,把嗩吶換成了里拉琴,先撥弦替少年仙人清了下狀態,“反正也睡不着,你有什麼想聽的曲子嗎?”
“……無聊。”
“那就讓你聽聽我的得意之作!”
林潯又快樂地彈起了里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