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人形兵器
又減好感了,他明明是完全按照對方的要求做的,是哪裏出問題了?
“吃吧,你不是餓了嗎?”神宮寺奏把手中的烤魚包裝袋又向前遞了遞,覺得還是要慢慢獲得對方的信任。
第一步,就從對方主動把名字告訴他開始吧。
太宰治像是有些無奈,但還是靠近了一步,低頭在包裝袋上聳動鼻尖聞了聞,然後皺着眉頭抬起頭,“好濃的蒜味啊,我最討厭大蒜的味道了。”
在他看來,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偶”之所以纏上他,並不是出於單純的報恩。
而且雖然自稱不是人類,卻表現出人類才會有的鮮活反應,是想通過他來找到自己的價值……或是成為人類的可能?
這樣可不行,至少要再真情實感一點吧?
太宰治挑剔地想着,不過他並沒有助人為樂的好心,只是想要看看這個極其像人的“人偶”是否會有失去耐心火冒三丈的時候。
神宮寺奏只好把手收回,並不覺得苦惱,只是平靜地眨了眨眼睛,“這樣啊,是我考慮不周,你喜歡什麼味道,我再去給你買。”
第一次這樣主動照顧別人,連對方有沒有忌口都忘了問,是他的疏忽。
不過他現在記下了,太宰治不喜歡蒜味,嗯嗯……
“話說你看上去像是娛樂服務型機械人,應該很會做飯吧?”太宰治揚起微笑,看起來和那些同齡人一樣天真可愛,“我想吃你做的魚。”
實際上他能猜到神宮寺奏為什麼去抓了魚還拿着店裏的烤魚過來,無非是要麼沒抓到,要麼抓到了不會做。
看來在這方面的能力很平庸呢,被他這樣刁難,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
銀髮紅眸的少年捏着袋子的手一頓,看着太宰治沉默半晌,隨後又看向別處,“啊……我再試試吧。”
神宮寺奏沒把太宰治想得那麼心思深沉,只想着如果是對方的要求那就盡量滿足,況且對方這個年紀確實需要照顧。
他也沒有解釋自己並不是什麼服務型機械人,不過這次可以試着時刻監測數據來控制火候,烤個魚而已,應該不難。
太宰治把他的停頓看作是被要求做不擅長的事而猶豫,但最後還是忍住了,撇開視線也是忍耐或是心虛的表現。
感覺再多戲弄幾次就可以讓對方耐心消磨光繼而放棄了。
神宮寺奏的視線仍然停留在某處,隨後拿起烤魚包裝袋看了一眼,“不知道貓會不會吃……”
太宰治聽到他的嘀咕,目光轉向他剛才看的地方,才發現堆積着廢棄物品的角落不知何時來了一隻流浪貓。
“……”什麼啊,原來是在看貓么?
在回應他的要求的時候還有心思注意其他事物,太不專心了。
神宮寺奏正要向翻找廢品堆的流浪貓走去,就聽到太宰治的聲音響起:“這附近有很多食不果腹的窮人哦,既然你想做善事,為什麼不把烤魚送給他們?”
他扭過頭,反而問道:“你希望我給他們嗎?”
太宰治只是想要揭露他偽善的事實,語調輕鬆道:“這是你買的烤魚,處理權在你手上,我只想知道你會怎麼選擇。”
“果然還是給貓吧。”神宮寺奏沒有猶豫,轉身向流浪貓走近了幾步便停下,蹲下來把裝着烤魚的包裝打開,氤氳着蒜香味的烤魚成功吸引了流浪貓的注意。
他見流浪貓小心翼翼地靠近,緩緩起身來到太宰治身邊。
太宰治的眼睛還沒從貓身上離開,鳶色的眸子沉寂晦暗,折射着無機質的光,“為什麼?”
神宮寺奏反應過來他是在問為什麼給貓不給人,如實回答道:“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不喜歡接觸人類,會很麻煩,但
動物就不一樣,它們比人類單純很多。”
可以說他曾經切實地恨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你很奇怪哦,不喜歡和人類接觸卻偏偏選擇跟在我身邊。”太宰治對這個回答持懷疑態度,也更加懷疑他選擇自己的理由。
“你不一樣,”神宮寺奏決定把自己當時的想法透露出來,紅眸專註地看着少年,“在我還未醒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誰將我喚醒,我就為他獻上一切,他就是一切指令的最高優先級。”
太宰治沒有因為他宛若告白的話語出現動容,長長地“誒”了一聲。
【太宰治好感度-1】
【當前好感度:-5】
“也就是說誰都可以代替現在的我,你的一切也太廉價了吧?”他咧開輕嘲的笑容。
神宮寺奏也沒有否認,但前提是對方不是fia的人。
他默了半晌,隨後在少年略顯嘲弄的視線下搖了搖頭,對其揚起毫無雜質的笑意。
“但現在只有你不是么?是命運讓我們相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樣。”而且他這次的攻略對象也正好是這個少年。
這麼想着,神宮寺奏眼裏的光輝更為堅定。
命中注定……么?
好像他的存在多麼特殊似的。
太宰治覺得只有天真的傢伙會生出這種念頭了,而這傢伙恰恰是個非人類,想法天真倒也算是符合非人類這個標籤了。
神宮寺奏和他說了這麼多,心想也該去抓魚做給對方吃了,對太宰治說道:“走吧,我去給你抓魚。”
“我累了,你自己去好了。”已經走了很長一段路的太宰治在廢棄鐵箱上一坐,晃着肌肉發酸的小腿。
“這附近魚龍混雜,你一個人待在這裏不安全。”神宮寺奏頓了頓,對他伸出一隻手,“來吧,我會保護好你,不會讓你很辛苦的。”
那雙五指修長的手再次伸到自己面前,太宰治瞥了一眼,扭過頭繼續晃腿,“我並不需要保護。”
倒不如說他就是故意在危險的地方停留,若是正好碰上混亂被流彈擊中順利死掉才是他所期待的。
不過最好直接命中頭部比較好,那樣不會很痛。
神宮寺奏卻不贊同,他在過來的路上就看到很多遊手好閒的人四處晃悠,讓十多歲的小孩一個人留在這遲早會出事。
而少年說出這樣的話,或許是覺得他這樣做是在小瞧自己。
於是他轉換了說法與口吻,那隻手也依然停在少年面前,“我知道,但是我擔心你,只有時刻看到你才能安心。”
太宰治抬眸看去,銀髮少年臉上的笑意變得溫和,沖淡了這張面容的鋒銳氣息。
“可以把你的手交給我嗎?”少年修長的身形微微俯下來,即便身上的襯衫和大衣多處破損,還帶着猩紅的血跡,也如同優雅的執事一般得體,向他認定的主人獻上尊敬。
不得不說這具皮囊還是很有欺騙性的,太宰治心下一動,決定和他一起過去,看看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神宮寺奏沒有等太久,手心就放上來一隻較小的手掌,從袖口延伸出來的手腕開始就纏着繃帶,一直纏到手背。
他將這隻手握住,彎唇向少年邁出一步,輕聲說了一句“請恕我失禮”,就將少年攔腰抱起。
太宰治所處的海拔陡然升高,身影僵硬了一瞬,看着銀髮少年近在咫尺的臉龐頗為無語。
該怎麼評價這傢伙呢?出發點確實是不讓他辛苦,但是隨意把人抱起來真的很奇怪誒,他們相遇到現在連半天都沒有,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到這麼親近的事吧?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少與人交際了,一點邊界距離感的自覺都沒有。
不過太宰治現在也確實懶
得自己走,心中腹誹過後也沒說什麼。
而神宮寺奏卻以為他的身體之所以會僵硬一瞬,是因為怕摔下來,低頭對他說:“你可以摟着我的脖子。”
他們兩個現在都處於半濕不幹的狀態,即使貼在一起也沒什麼異樣。
太宰治撇撇嘴,嫌棄道:“不要。”
被人公主抱就已經很詭異了,他才不要變得更詭異。
神宮寺奏也不勉強他,抱着少年穩穩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像是計算好距離和角度一樣,讓懷裏的人感受不到一絲顛簸。
太宰治貼着他的上半身,平靜地看着緩緩向後倒退的景象,聽不到也感覺不到一點心臟跳動的動靜。
然而除了體溫偏低以外,銀髮少年的身體觸摸起來和真人別無二致,他在碰觸對方的手時也先是觸摸到一片柔軟。
終於來到先前的河岸邊,神宮寺奏並沒有選擇之前烤魚失敗的地點,而是來到稍遠一些的地方。
因為一路上太過安穩,太宰治的睡意都要醞釀出來了,在被放下后伸長手臂無聲地打了個呵欠,放下來后眼角便噙着晶瑩的生理性淚水。
神宮寺奏看到他像貓咪一樣的可愛行為,含着微笑伸手,把那滴水珠輕輕抹去,這個舉動立刻換來鳶眸少年的注視。
“為什麼這麼看着我?”神宮寺奏從對方的眼神看到類似探究的情緒,或許是有什麼想問他?
太宰治從自己的生理性淚水聯繫到眼前的“人偶”,突然產生了疑問,“你會哭嗎?”
既然情感性格那麼接近人類,是否會在悲傷的時候流出淚水呢?
不過就算是會也是提前編寫進去的程序代碼罷了。
神宮寺奏搖頭:“不會。”
人形兵器不需要這種功能。
他說完就撿來一些枯樹枝堆在一起,蹲下來將左手食指伸向那堆樹枝。
太宰治低頭看去,就見少年的食指的指節向外翻着打開,露出金屬的內部,一簇青藍色的火苗驟然出現,瞬間就把樹枝點煙。
太宰治:喔喔……
好方便好高科技。
神宮寺奏的食指指節又回到了原處,完全看不出突兀的縫隙,他又向火堆里添了些樹枝,站起來對太宰治說:“你在這裏等我,順便把衣服烘乾,不然容易感冒。”
太宰治看他一眼,就在火堆前坐下,伸出雙手感受炙熱溫度,平靜的鳶眸映着跳動的火光。
如果不是太怕痛,感覺被火燒死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神宮寺奏這次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脫了下來,放在火堆邊,沒有大衣的遮擋,他那布料破碎的西裝褲腿背面就完全暴露出來。
那後邊是噴氣裝置,一旦使用必定會損毀衣物。
他像之前一樣順利抓到了兩條魚,藉著強勁的噴氣裝置從河水中飛出,纖細的身體在半空中劃過輕盈的弧度,穩穩落在地面上。
太宰治看着破水而出的少年,心想這噴氣裝置若是安裝在腳底,簡直就是阿童木本人了。
神宮寺奏向他走來,皮膚上的水跡全都被吸收進去當做能源儲備,衣服很快就呈半潮濕狀態,只有發尾還在滴水。
見鳶眸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太宰治將視線聚焦在那兩條還在蹦躂的魚身上。
神宮寺奏也低下頭,知道接下來是他表現的時候了,吸取了之前的失敗經驗,他這次成功的幾率很大。
系統在他動手之前連忙把做烤魚具體步驟傳送過來。
【第一步要先殺魚,取出內臟,然後刮掉鱗片,宿主您學會了嗎?】
神宮寺奏捏着兩條時不時甩下尾巴的魚陷入沉默,一想到給魚開膛破肚會沾上更
多魚腥味,他就不能接受。
即使現在不算是真正的人類,也是會感到排斥和噁心的。
太宰治見銀髮少年遲遲不動手,眉心還微微蹙起,像是極為排斥一樣,心道原來不是不會,而是不喜歡碰魚腥啊。
明明是機器卻意外有着人類一般的喜惡呢。
“辦不到的話就算了吧,只能說明你並不適合做這種事,滿足不了我,自然也滿足不了別人。”太宰治觀察到現在,覺得對方被造出來肯定不止是拿來觀賞的,殺戮或是製造混亂才是他的天職。
“不……”神宮寺奏神情極為嚴肅,抬眸看向太宰治,“這種小事,我當然可以。”
太宰治無聲地嘆了口氣,偏頭看他彷彿燃起勝負欲的樣子,感覺對方的性格並不適合服務於別人。
這麼強勢,又有這副惹眼的皮囊,怕是很容易就讓人追隨臣服吧?
神宮寺奏在他的注視下抬起右臂,小臂處劃過一道白光,襯衫袖子便被銳物切割破壞,露出從中線分開一道縫隙的小臂。
縫隙中豎起一柄銀白色的尖銳刀刃,彰顯着他的非人特質。
他一手按住魚,展開了利刃的手臂便對着魚頭就是猛地一拍,接着按照系統給的教程給魚刮鱗片、開膛破肚。
屏着一口氣做完這一切,神宮寺奏又去收集了些河水,用自己的凈化系統過濾出乾淨的水源,把兩條魚都清洗乾淨,隨後將木棍穿過魚身,一邊烤魚,一邊給自己殺過魚的刀刃高溫消毒。
神宮寺奏:消毒,必須要好好消毒。
太宰治把他一系列注重乾淨的舉動都收在眼底,看着被火焰灼燒的刀刃,忽然問道:“你會有感覺嗎?”
神宮寺奏一面監控着溫度數據,回道:“會有一點。”
就像現在,刀片被火烤着,他會感受到一定溫度,但不會灼痛自己。
“真羨慕啊……”太宰治一手托着面頰,發出感慨。
好想知道創造他的人是誰,要是能給自己換上不會痛的神經系統就好了,這樣就可以進行更豐富的自殺項目了。
神宮寺奏在情報中了解到太宰治的自毀傾向,但因為怕痛所以只嘗試過溺水和一些並不會太痛苦的自殺方法,對方會羨慕他也很正常。
但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對方遭受痛苦,更不會讓其自殺。
但他只是抬起眼眸看着對方,說道:“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太宰治不用想這人又在用那種刺眼得要把人吞沒的目光看他了,垂眸看着冒出熱氣的魚一言不發。
這次神宮寺奏一直關注着烤魚的狀態,隔一段時間就翻過面來繼續烤,時不時檢查魚肉是否烤熟或是烤焦,最終順利烤出了兩條火候剛好的烤魚。
他把烤魚遞給太宰治,嘴角揚起輕鬆的弧度,“可以吃了,不過沒有調味品,可能會有些淡。”
太宰治親眼看着他烤,也確定對方沒有在眼皮底下撒葯,接過之後吹了吹便咬下一口,但還是被內部的溫度燙到。
被燙到時,他會說著“好燙好燙”將口中的魚肉移動到沒被燙到的地方,然後重複這個動作。
神宮寺奏看到他這個表現不由笑了一聲,眼眸微彎,覺得這孩子還挺可愛。
如果性格不夠討喜,他也確實做不到維持耐心照顧對方。
太宰治聽到他的笑聲,吐出一根魚刺,抬眼看過去,銀髮少年已經將右臂還原為原狀,看上去就和正常的人類一樣。
真的會有這麼接近人類的機械人嗎?
“你叫神宮寺是吧?”太宰治手裏拿着的木棍微微指向對面的少年,看不出情緒的鳶眸映出對方的身影。
神宮寺奏點頭,“是的。”
難道是要告訴他名字了嗎?
太宰治繼續道:“雖然你說自己不是人類,但表現出來的卻不完全像是機器,甚至有人類的情緒,就算是最前端的技術也做不到這麼逼真流暢,所以我推測——”
“你曾經是人類,而且想要重新成為人類,所以才會在醒來后選擇我,和人接觸是你重新找回過去作為人類的自己的捷徑。”
神宮寺奏眨了眨眼,毫不吝嗇地發出讚歎:“真厲害,僅僅是這點信息你就猜到了。”
“我曾經確實是人類,因為某些原因失去了原來的人格,前不久才意外蘇醒。”
太宰治挑眉,果然是這樣,如此一來就說得通了。
正想着,就聽對面的人話鋒一轉。
“不過你後面的推測並不對哦,”神宮寺奏彎眸看着他,“我只是單純地期待着用‘心’對待喚醒自己的人,而這個人正好是你。”
“是你的存在讓我的期待沒有落空,所以我也很感謝你。”
回應別人的期待,然後得到感謝……太宰治從來不會做這種事,也沒這麼好心,只是沒想到自己的無心之舉會恰好導致如今的局面。
就如對方所說,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太宰治收回目光又咬了一口烤魚,抿着嘴挑魚刺,味道寡淡卻外脆里嫩,意外還不錯。
有一個對自己言聽計從的機器管家貌似沒什麼不好,但問題是對方恢復人格之前的背景,對方也說了,這次的恢復是意外,說不定日後會有人來回收他,到時候對方說的話不全都打水漂了嗎?
太宰治不喜歡飄忽不定的東西,既然有可能會失去,倒不如自始至終就沒有擁有過。
“你不會有‘心’的,放棄吧。”他看着眼前烤魚混白的魚目,垂下的眼睫遮住無機質的鳶眸,“就算恢復了人格,那也是一串代碼,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你原來的人格,你說到底也只是被數據操控的工具罷了。”
然而銀髮少年並沒有如他所想陷入痛苦或是出聲反駁,平淡地“嗯”了一聲,面上笑容依舊輕鬆,“你說得對。”
太宰治這才抬起眼看向對方。
“不過沒關係,我說過,你是我的最高優先級。”神宮寺奏早就將這一信念刻入數據庫,這次任務,他也是為對方而來。
“……”太宰治現在看出來了,神宮寺奏就是能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那種會騙取人心的花言巧語,而且天賦異稟。
然而對方的保證,在未知的未來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你說你會滿足我的一切需求。”
“沒錯。”
“那你能助我早日擁抱死亡嗎?”太宰治聲調上揚些許,帶着蠱惑意味。
神宮寺奏果斷回答:“我會盡自己可能保護你,照顧你,若是你死了,這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7】
“真沒勁。”太宰治把只吃了幾口的烤魚丟進火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衣服也都烤乾了,索性抬腳離開這裏。
神宮寺奏也料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也站了起來,拿起差不多幹了的大衣,稍作整理便穿在身上,不緊不慢地跟在少年身後。
他們在這裏待了將近兩個小時,太陽也漸漸向西方墜落,湛藍的天空被夕陽的餘暉染成橘紅與紫紅的漸變色。
天快黑了,他感覺太宰治並沒有真正落腳的地方。
“你要去哪裏?”他問道。
太宰治沒看他,精緻的側臉並無情緒,“哪裏都行,只要是沒有你的地方。”
“你討厭我了?”神宮寺奏假裝看不到負數的好感度。
“討厭?”太宰治忽然扯起嘴角,輕輕地用氣聲說道,“難道你覺得喜歡的反義詞就是討厭嗎
?”
神宮寺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但是你看起來並沒有對我漠不關心吧?”
還會好奇地問他各種問題,現在這樣倒像是賭氣。
神宮寺奏始終戴着小孩子濾鏡看待對方,並且認為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
“那你還真是自我感覺良好,編寫人格程式的人當初就該刪掉這段,簡直是敗筆。”太宰治想要讓人惱羞成怒完全不需要罵髒話,而是抓着那人最脆弱的一點,毫不留情地揭開對方最不願讓人看到的傷疤。
既然神宮寺奏提到了人格與心,也就說明對方在意這一點,即便現在表現得不在意,說多了還是會一點點陷入其中的旋渦。
就算對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人,也應該會陷入人格數據混亂的困境。
神宮寺奏和他並肩走在一起,紅眸映着夕陽餘暉,聞言低低笑了兩聲,“這樣嗎?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他在上一個世界就這麼想了,他的性格惡劣也好,乖張也罷,都有其存在的理由。
也正是這樣的他,才會被大家接納。
太宰治實在沒法和他說下去了,根本就說不到一起。
在短暫地沉默過後,神宮寺奏看着前方的低矮破敗的建築出聲道:“不要再往前了,那裏是幫派據點。”
橫濱是黑手黨盤踞的地方,除了勢力強盛的港口黑手黨和其他敵對組織以外,周邊還蟄伏着各種見不得光的小幫派,如同寄生蟲一般蟄居在偏僻的貧民窟。
太宰治才不會管前面是什麼地方,他本就在生死交界處徘徊,對人人避之不及的東西毫無畏懼可言,要是能發生點有趣的事就更好了。
“你不是會保護我的嗎?這種小幫派應該難不倒你吧?”太宰治說著加快了腳步,甚至像兔子似的一蹦一跳,彷彿他要去的地方是什麼遊樂園。
神宮寺奏快步跟上,對方所說的話自然不會否認,但這麼快就在他人面前使用自己的殲滅能力,只會讓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更早發現他的行蹤。
他還想着多和太宰治培養培養感情再處理fia的事。
沒辦法,誰讓小孩子調皮呢。
太宰治蹦蹦跳跳進入了佇立着低矮建築的街道,斜陽餘暉與建築投下的陰影交錯,將道路切割成一塊塊黑白色塊。
神宮寺奏跟在他身後,目不斜視,卻時刻留意着周邊的情形。
這裏算是貧民窟,居住在這裏的人雙手都不幹凈,在他們步入這裏之後,就有數道視線從暗處投來,貪婪地評估着二人的價值。
太宰治就不用說了,身體看上去沒什麼問題,又是小孩子,人口販賣商會很喜歡他。
神宮寺奏則是穿了一身價格不菲的西裝大衣,上面的破損也證明了他遇到了困難。
這樣兩條肥魚偏偏闖進了吃人不吐骨頭的貧民窟,只能直着進來橫着出去。
太宰治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左看右看,還專往羊腸小道里鑽,這也正中那些虎視眈眈之人的下懷。
很快,太宰治就走到了死胡同,無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正當神宮寺奏想要轉身的時候,一個硬物抵在了他背上,隨後是子彈上膛的聲音。
“別動,不然我會在你這開個洞。”男人的聲音響起。
太宰治見狀將腦袋歪向一側,像是要好好看看那人的模樣。
“哦?”神宮寺奏微微轉過頭,背後的槍戳得更用力了,“我覺得你根本開不出這槍。”
混混打扮的男人剛想開口,眼前的身影就變得模糊,幾乎是一瞬間就轉過身按住了他持槍的手,以無法撼動的力道將他身體壓低,抬起膝蓋抵在肘關節,毫不猶豫地向下用力將手肘拗斷。
一整套動作一氣呵成,所用時間也
不過兩秒。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顫抖着手發出慘叫,面上冷汗涔涔。
神宮寺奏收走了他的槍,低頭檢查裏面的子彈。
太宰治走過來看着被扭斷手臂的男人發出一陣咋舌聲,鳶眸中既無憐憫也無戲謔,就像是隨意看了眼路邊的垃圾一樣,移開視線向原路返回。
神宮寺奏見他自顧自離開,連忙收好彈匣跟了上去,任由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但他動作還是慢了,太宰治剛走到一處轉角,就被躲在後面手持短刀的人拽到身前,面向神宮寺奏。
短刀抵在少年纏着繃帶的脖頸上,身形強壯的男人獰笑着威脅道:“把槍踢過來,不然我就刺破他的喉嚨。”
神宮寺奏沒什麼表情,抬起兩隻手,向他展示了手中的槍,然後緩緩放在地上,站起身踢了過去。
太宰治被人用刀抵着要害,臉上依舊維持着淡淡笑意。
他知道那個男人有同夥守在後面,但就這樣被神宮寺奏輕鬆解決太過無趣,他想要為這場表演增加點戲劇性。
“你不能像解決那個人一樣解決掉他嗎?這樣下去我可能真的會死哦。”太宰治揚起聲音說道。
神宮寺奏回以微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持刀的男人換用左手拿刀,繼續抵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慢慢彎下腰去撿腳邊的槍,撿起來后伸直手臂對準神宮寺奏,“都這時候了還在異想天開,喂,你過來看好這小孩,我要好好搜搜這個人。”
手臂被折斷的男人忍着劇痛走過來,接過他手裏的刀架在太宰治的脖子上,持槍的人向神宮寺奏走來。
但他吸取了斷臂男的教訓,在三步之外就停下來,晃了晃槍頭說道:“把你的外套脫了,值錢的都拿出來。”
神宮寺奏收斂了臉上的笑意,拿出外衣口袋的皮夾,並脫下外套,隨後拿着這兩樣抬起手,“就這些了。”
男人目光多了幾分不滿,似乎覺得他不該只有這點值錢的東西,隨後看着少年那張出挑的面容勾起嘴角,心道這不就是對方最有價值的東西了嗎?那些出手闊綽的大佬最好這口了。
“手抱着頭轉過身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男人命令道。
神宮寺奏看了一眼太宰治,用眼神告訴對方不要緊張,隨即緩緩轉身。
太宰治卻對這個發展不太滿意,他垂下眼眸看向身後男人受傷的手臂,毫不猶豫地用手肘撞了上去。
“呃!!”男人立即吃痛,拿着刀的手劇烈顫抖,鋒利的刀刃劃過少年的頸側,留下一道明顯的血痕。
持槍的男人聽到聲音立刻要回頭,神宮寺奏趁機以超出常人的速度來到他面前,一個肘擊將人撞倒在牆上,又三步並兩步來到太宰治面前,伸手握住失控的短刀並奪下,反手一揮就劃破了男人的喉嚨。
血液如泉水般噴洒出來,神宮寺奏側身把太宰治護在懷裏,抬腳將身形搖晃的男人踹開,猩紅液體只濺到了他自己身上。
神宮寺奏暫時沒管自己身上濺到的血,低頭查看太宰治被劃破的脖頸,確認只是一道淺淺的血口便鬆了口氣。
太宰治嗅着他身上的鐵鏽味,對方如月輝一般的銀髮和白皙的面頰都沾着猩紅液體,本該顯得狼狽才對,此時卻專註地查看他的情況。
“你動作還挺快的嘛。”他估摸剛才那頓操作連三秒都不到。
神宮寺奏稍稍抬起頭,眉心稍擰,“還好我夠快。”
“……”太宰治看着他沒說話。
身後被撞倒的男人慢慢從暈眩狀態緩過來,抖着手向神宮寺奏舉起槍。
神宮寺奏沒有回頭,捏着染血的短刀挽了個刀花,眼花繚亂之下,短刀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刺中那人的額頭,一擊斃命
。
解決掉兩個,神宮寺奏站直身體,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抬腳向前走去。
在他們走到巷子出口處時,外面已經圍上來數十名幫派人員,每個人都手持槍械指着他們。
面對重重包圍,神宮寺奏淡淡瞥了一眼,彎下腰對太宰治說:“來,閉上眼,捂住耳朵。”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半晌后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抬手捂住了耳朵。
神宮寺奏直起身轉過頭,身體將身後的少年遮擋住,銀髮在暗下來的天色中閃着銀輝,冷冽的赤眸落在不遠處的指着自己的槍口上。
是你們的槍快,還是他的衛星更快……
神宮寺奏在眾人惶恐的視線中緩緩抬起右手,這只是一個信號,他的視線瞥過眾人,很快就鎖定到那個顫抖着手指就要扣下扳機的那個人。
幾乎就在子彈射出的一瞬間,數道光線從天而降,伴隨着雷鳴般的隆隆聲自上而下擊穿了每個人,哀嚎與血液噴洒的粘膩聲混雜,所有人沒反應過來就被炸了個對穿,屍體堆疊着倒下,眼前瞬間變成人間煉獄。
太宰治在少年轉過身後就悄悄睜開了眼,他看到流星般的光芒自夜空降落,點亮了暗夜恍如白晝,陣陣轟鳴聲中,大地震顫,房屋晃動,震撼又迷人。
銀髮少年背對着他,染血的銀髮猶如皎潔月輝,在轟鳴衝擊下肆意揚起,幾乎佔據了他的視線,恍然間猶如白夜降臨。
隨後,銀髮少年慢慢向他轉過身來,冰冷的瞳眸落在他身上時便染上笑意。
“不是說了要閉上眼嗎?”神宮寺奏像是無奈一般,俯身把太宰治抱起來,“現在要好好把眼睛閉上,小孩子不要看這些。”
身體再次懸空的太宰治看着他沾染了血跡的面頰,隨後才出聲反駁:“我可不是那種看到點血腥就受不了的小孩。”
“好好……”神宮寺奏將他保穩,小腿後面的噴氣裝置便瞬間啟動,帶着少年向上飛去,到了建築上方后改換方向繼續向前。
太宰治抬眸看着他的臉,夜風吹起他的頭髮,那雙上挑的鳳眸也專註地在四處搜尋着什麼,注意到他的視線后便低下頭,勾起嘴角露出淺淺笑意。
他眨眨眼,問道:“你要帶我去哪?”看樣子是要遠離這片區域。
神宮寺奏回道:“先找一個落腳的地方,我剛才用的那個會引起注意,要躲着些,不能那麼快被找到。”
“是製造你的人嗎?”太宰治的鳶眸沉下來。
“製造我的人已經被殺死了,來找我的是企圖控制我的人。”
聽到這個回答,太宰治垂下眼睫,“被找到了……你會跟他們回去吧?”
“我是這樣打算的。”神宮寺奏點點頭,頓了頓又道,“但在這之前我要先把你安頓好。”
太宰治好感度減了又加,繼續維持在-7這個數值。
接收到少年疑惑的眼神,神宮寺奏低頭與對方額頭相抵,“我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不會有人打擾我們。”
“……”太宰治眼睛微微睜大,看着湊得極近的昳麗面孔,心頭莫名一跳。
他別過頭撇撇嘴,“我可還沒承認你呢。”
【太宰治好感度+2】
【當前好感度:-5】
“那看來我還得繼續努力了。”神宮寺奏抬起頭看向前方,“至少要在他們找到我之前知道你的名字。”
太宰治依舊看着別處,目光在那輪銀色圓月上停頓片刻,那光輝就如同少年站在火光中的肆意飄揚的銀髮一般。
也是將他牢牢護在懷裏,不讓血液濺到他時從肩膀傾瀉垂落的銀絲。
鳶眸少年從月亮上移開視線,再次落在神宮寺奏身上。
“太宰治——”
神宮寺奏聽到聲音低下頭,就看到對方朝自己揚起嘴角,笑容靜謐。
“我的名字是太宰治。”